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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邊緣

  那突然路過的風,揭開了一個秘密,也帶走了一個秘密,而那位隨風而去的高人,便是知曉秘密的人。而他何嘗不明白那個老舊的道理——這世間,只有死人能夠真正的保守秘密。他守住了秘密,正因為如此,他們方可得到短暫的安穩。

  可惜風起時夏獲鳥才明白出他的用意,遺憾那一聲感謝說得太遲。想來他本來也不想聽到謝字,所以才不讓她提前明白的吧。

  或許他就是想讓他們心底懷著遺憾與虧欠從而永遠地記住他。說什么沒有人念想最好,到底還是想要被人記掛著。夏獲鳥苦笑,只有這樣去想他,才能勉強消減這份慚愧。

  她胸中郁結著一團氣,嘆不出來來也咽不下去。她向甬道前方望去,但察覺不出任何異樣,來時的入口是那間屋子,屋前有追風把守,倒不必擔心。偏是這條甬道的前方不知通向何處。

  她往前多走了幾步,仍然看不見盡頭,于是干脆畫一下一道屏障隔絕了前方通道。隨后回身去將林蘇青放平在地上,探完他的脈象接著一一驗過他的其他癥像。

  “脈象紊亂且怪異,氣血亂行…”她連忙拉開林蘇青的衣襟察看,只見他胸前有血淤似的紋理自身體邊側向中匯聚,“糟了,這是劇毒攻心。”

  縱然林蘇青善于控毒,可那也是在他有意識有防備的情況之下。適才他毫無防備地陷入昏迷,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吞入了高人的靈珠,只怕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

  “追風!”夏獲鳥大聲呼喚,然而甬道之內只有她的回聲,“進來時過了幾道彎,若通往底下的入口閉合,恐怕追風難以聽見。”

  眼見著林蘇青昏迷不醒,而劇毒已經蔓延至他周身,她擼起他的袖子一看果不其然,整條胳膊都已經被毒素淤成了紫黑色。事不宜遲了,她連忙封住林蘇青的幾道生死大穴,以阻止毒素入侵,奈何那些毒素并未因穴位不通而停滯,反而如攻城的將士,迎難而上繼續入侵,只是速度比之前緩下許多。

  她皺眉,當即執起人偶的手,用它指尖的細銀針將林蘇青的十個指腹一一扎破,然后捏決將那些涌向心口的毒素向外逆推,那些毒素仿佛自帶一股力量,不僅不退并且與她的力量相抗衡,半晌才見林蘇青扎破的指腹冒出一星點血珠,尚不及留意,那血珠立刻又吸了回去。

  靈珠的力量不小,所帶劇毒的力量也非同一般。要想赤手空拳將毒逼出林蘇青的體外,便等同于將靈珠從他的體內取出一樣,實非易事。

  “看來…只能問一問追風有沒有法子了。”夏獲鳥心道,隨即眉頭緊蹙施法為林蘇青罩下護盾,扭頭便朝來時的方向奔去。

  而昏迷之中的林蘇青,卻并不是毫無知覺。隨著有什么東西順著咽喉滑入腹中,他登時恢復了意識。只不過他的意識只在自己的意識之內,與意識之外隔絕。他是聽不見自他暈倒之后,人偶與夏獲鳥之間聊起過什么,但是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體內感受。

  滑入腹中的東西極其寒涼,比之千年寒冰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雖然寒得刺骨,卻沒有絲毫痛苦。甚至感覺身心舒爽,體會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豁達感,身體也是從未有過的放松,他感覺出自己應該是愜意的躺在柔軟的床上,比躺在云絲錦被還要柔軟舒適。全身只有一種感覺,那就是通暢,無與倫比的通暢。這無比的通暢感令他倍感輕松快活,仿佛輕易一跳,就能躍上十萬里高空,任意地徜徉于云海。

  不過,這一切的輕松的感覺并不是虛浮的,他還有一種別樣的感受,類似于以前練習功法時的感受,有一種精氣沉淀于底,從而才使得神輕松如同翱翔的感覺。

  舒適,極其的舒適,無與倫比的舒適,令人沉醉、令人迷戀、令人無法自拔。

  忽然他意識到不對,雖然身體沒有任何的不適,可恰恰正是這無可比擬的舒適令他覺察出不對勁,這是危險的信號。因為但凡自身的感受,都應受自己的控制,比如你想醒來,比如你想睡去。危險就在于,他醒不過來。他并不想貪戀這份舒適,他想即刻醒來,怪就怪在無論他如何努力也醒不過來。這是巨大的危險!最危險的是,對于這份危險的來源他全然不知情!

  是因何原因所致?

  他即刻回憶著前因,是通過了牽機之毒的試煉,他才得以來到這里,那么…是毒?!他當前能想到的最大概率的可能性,那就是中毒了。如果是毒,逼退即可。他正欲在體內搜尋毒素,怎奈何?!竟毫無察覺!

  不是因為毒嗎?不,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別的原因。想到這里他忽然感到自己不再是置身云海,而像是一枚薄弱的青葉在無邊無際的大海中浮浮沉沉,如夢似幻。

  想不了那么多了,性命要緊。不論方才滑入腹中的是什么東西,一切應當是因它而已,于是他毫不猶豫的逆行經脈,循著先前灌入的感覺將一切感覺原路逼回。恰恰這時,他捕捉到落入腹中的那一團寒涼,在悄然化散,幾乎要融入他的體內,他連忙原數回退,重新將它們匯聚回來,要連同那一團寒涼一并逼出體外。

  而在林蘇青不知情的外面,甬道之中,夏獲鳥追著跑得飛快的狗子已經抵達林蘇青身邊,她撤去護盾以便狗子觀察,思考出對策。

  狗子繞著林蘇青仔仔細細的嗅了又嗅,凝重問道:“你確定他是因為中毒?”

  “確定。”夏獲鳥道,為了佐證,她緊接著又道:“林蘇青所精通的藥理都是我教的,我擅于制藥…”

  “你不必作多解釋,藥毒不分家的道理我是知道的。”狗子嗅了嗅林蘇青的鼻息,推測著他目前的狀況,“救命的就稱之為藥,害命的就稱之為毒,不同叫法而已。”

  “你有對策了?”

  狗子搖搖頭,神情更為沉重,復而抬首,從未有過的肅穆:“你確定他一定是因為中毒?”

  “什么意思?”

  “你只要能確定,他的所有原因盡是因為毒,那我就有辦法了。”

  夏獲鳥忖了忖,連忙上前重新再為林蘇青診斷,她屏息凝神,一絲不茍的檢查,終于確定了答案。

  她回以莊肅:“我確定。”

  “假若解了毒,他就能醒過來?并且沒有任何別的影響?你確定?”

  她鄭重拿捏了分寸,才道:“是否有后續的影響我無法確定。唯一能確定的是——如果不及時解毒,他恐怕難以醒來。而且有可能…醒來的不再是他林蘇青…而是…”

  “那我知道了。”

  “什么法子?”她未曾得知追風居然也懂解毒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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