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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到頭來,萬般皆無奈

  “無論你有幾個身份,你終究有著鳳凰的血脈。”魔尊眼中帶著耐人尋味的笑意道,“鳳凰涅槃,生即永生,死即更生。將你禁在誅邪殺魔的壺中天內受奇煞之氣天誅地滅又如何?只能將你的肉身湮滅罷了。”

  金碧輝煌的魔界,縱然繁華無比,依然令人心中蕭瑟,似置身與寒風凜冽的冰天雪地。

  “是要感謝你的娘親子夜元君,她不惜背負罵名屠殺天宮,只為提出你的三魂氣魄,令你得以涅槃重生。”

  魔尊說著時頗虛情假意地嘆了又嘆。

  “可惜了她自己,千算萬算卻沒能算到會被自己的親弟弟殺害。唉,鳳凰又如何,那可是凝聚著天神之力的一劍吶,唉…何況她的弟弟你的親舅舅,他可是鳳凰先祖托生轉世,他的靈力就是你們鳳凰先祖的靈力,等于是你們老祖宗的一劍吶,唉,可惜了這樣一位巾幗豪杰,本尊還是極為欣賞她的。”

  被魔尊所揭露出的真相震得幾度失去理智的林蘇青,強壓著自己的心緒,逼迫自己集中精力去思考,去保持客觀保持鎮定。也許是魔尊的話術…是的肯定是的,這里是魔界,魔界最是懂得欲望,知悉弱點與軟肋…一定要冷靜,冷靜,冷靜啊林蘇青。

  林蘇青于心中警示著自己,他閉上雙眼,屏息凝神,一并摒除雜念,放空自己的心神,換取一瞬間的空白,什么也不聽,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看…

  放空,當空無所空,理智便似蠶蟲食桑,將那些沖動的念想一點點蠶食。直至他的思緒能夠聽從他的心意,不再不由自主去回想方才“冰鏡”之中的經過時,他才開始認真的思考。

  他并不是思考今日的所“見”所“聞”,而是將從前掌握的確證的線索,與之對比,找出契合點,從而進行佐證,證明哪些是真,那些是假,哪些是魔尊的別有用心…

  便只有最重要的兩件事情——他心中忖道:既然子夜元君死了,那子隱圣君為何不順便將我也殺了?畢竟,我才是天界要誅殺的罪孽。是沒有找到?

  魔尊極其洞察人心,只是一眼就再度看穿了林蘇青的心思。他似笑非笑道:“其實你以為的‘你’,也早已經死了。一直以來是另一個‘你’在活著。雖然曾經本尊也誤以為,你們都已經死了。”

  看見林蘇青的疑惑,魔尊接下去道:“將來龍去脈全部告訴你也無妨,本尊有這個耐心。”

  想來是見林蘇青始終保持警惕,魔尊仿佛寬慰他道:“你無須對本尊如此提防,你我不是仇家。”

  可是林蘇青不為所動,依然全身心都警惕著,魔尊也不再多言那些無關緊要的話。

  “要想捋清楚這樁陳年舊事,難免要從丹穴山說起,特別是你的娘親子夜元君。”魔尊說著便轉身朝冰鏡走去,仿似面前無物,他即將接近,冰鏡像是感應了似的瞬間消失如一道道微光悄然消匿,便顯出此處原貌。

  這里原是大殿,在那極北之點,便是魔尊的寶座。

  “不過在此之前,也不得不先提一提我魔族的一件事不大光彩的舊事。”魔尊走向寶座,廣袖一甩,衣袍翻飛,便泰然落座。

  “我族魔神——蚩尤大帝,乃是與天同生,與地同歲,永生不滅之神尊,卻因神域與天界聯手所謀之計暗害,中了奸計陷阱。為了逼我魔族就范,丹穴山鳳凰老祖吞了天地靈氣所孕之十二品蓮臺,以自身元神為陣眼,以三魂七魄為符咒,將我族魔神蚩尤大帝封印在體內,彼此生生世世纏斗。”

  林蘇青聽得明白,封印在體內與之無休止的纏斗,約莫是為了阻止魔神蚩尤禍亂蒼生吧。

  “你丹穴山之所以乃神域之首,即是如此。不過,即使有十二品蓮臺加持,鳳凰老祖仍然不是對手。”魔尊忽然頗為不平,“呵,論陰險狡詐,再沒有勝過神域與天界者。”

  他繼續道:“鳳凰血脈為了能夠始終維持著最鼎盛的戰力,以壓制體內所封印的蚩尤大帝。不僅借助天生涅槃之力,每五百年更生一次,更是為了分解蚩尤大帝的靈魄,使之無法歸一,間接使他靈力跌減。鳳凰一脈還將蚩尤大帝的靈魄代代相傳,每一代只承接一部分靈魄,企圖在傳遞中使蚩尤大帝因為靈魄的長久缺失,而跌減至消亡。”

  “說出來也是一件不光彩之事,即使本尊身為魔界帝主,其實曾經,本尊也時常對我族的將來深感迷茫,幾次以為魔界將就此沒落。”

  魔尊的神情是真真的落寞,卻只是轉瞬即逝,隨即便是眼神一亮,更加神采奕奕、

  “可是天地有眼,封印終于在羲子夜這一代出了差錯!”

  羲子夜…大約是因為情緒的忽然振奮,魔尊一語直接點出了子夜元君的姓名,羲子夜,便是她的姓名么…林蘇青于心中念到…霎時心緒又不由自主地紛亂。

  “身為神仙,本該忘情凈欲,而她心有情欲,有欲則生魔,她的欲望喚醒了蚩尤大帝的靈魄,而又多虧了有你,那羲子夜迫切的想平安的誕下你,這也是欲望,是無盡的欲海助我大帝重振雄風!”

  莫大的歡喜令魔尊興奮,仿佛干涸了千千萬萬年的沙漠突然降下了一場大雨。

  “哈哈哈哈哈我魔界,應當感謝你們母子!”魔界沒有欲望,即使是魔尊,亦是隨心所欲。不似其他君王,時刻謹言慎行,甚至喜怒不形于色。

  隨著魔尊放聲大笑,林蘇青卻更為沉重——活下來的既然不是“他”,那么現在的他是誰?

  “我是…魔神,蚩尤?”猜到這樣的地步,無比震驚,令他看上去面目猙獰,當如何面對?連五官都扭曲,無所適從。

  是恍然大悟的解脫嗎?

  是難以置信的驚訝嗎?

  是心痛嗎?是憎惡嗎?是悔恨嗎?

  都不是,也都是。

  一剎那,連他自己是否還應該繼續活下去,他都拿不定了。好多原因,他終于清楚了。

  難怪天界千方百計要滅他。

  難怪眾神皆罵他是禍患。

  難怪他會來到這邊世界,難怪他的身體會出現“異象”…

  不禁想到——所以他的回來不過是二太子布的一出戲?一個局?

  是因為當年沒能殺了他,后來知道他還活著于是要召回來趕盡殺絕?可是殺他何必如此麻煩?

  他又胡思亂想——那二太子又為何多次救他護他甚至教授他?

  這些算什么?那他林蘇青又算什么?

  棋子?還是困獸似的玩物?

  或只是享受將天下之大禍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樂趣?

  “難怪…天命定我為禍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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