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頭云壑之中,林蘇青四平八穩,從容不迫的緩緩行走著,落步如輕點湖面,漾開粼粼波光,忽然,自山谷底下猛地旋起一柱風!越旋越猛,越旋越高,直沖著林蘇青腳下沖上來!然而四周的林蔭卻片葉未受影響!
有古怪!林蘇青當即從袖口抽出毫筆,凌空繪下一張敕邪令,向下壓去,試圖以此等高階符令前去鎮壓。但他有自知之明,恐怕自己靈力有限,為了以防萬一,他旋即將筆橫在指間捏決生法。
頃刻,只見他周身上下瞬間散出瑩白的光輝籠罩了一層蟬翼似的薄盾,將他包裹如完卵。
腳下的繩索被颶風沖得晃蕩不止,林蘇青連忙從腳底涌泉穴抽起力量,使得身體獲得最大的向上的浮力。他快步跑起來,只是偶爾點一腳繩索以此借力。而點的那一腳尤為關鍵,絕非隨意一落,隨意一起。如果落腳不穩,繩索一晃,便會將他的力量蕩散,令他失去平衡,便很有可能因此失足落下。
因此,他每落的一腳雖然看似輕矯,然實則慎之又慎。
霎時間他步履輕疾,猶如落葉浮于風隙,看似飄飄蕩蕩搖搖欲墜,卻始終維持著前行。
可是!山谷之下的那柱旋風偏似特地盯住了他似的,見他愈是迅疾,幾乎追不上他的步伐,便立刻拔起來像鞭子一鞭又一鞭的抽打他,并更迅猛地追著他向前旋去。
眼見著那柱風越逼越緊,越緊越近,風柱更是分出四五柱,五六柱風鞭,阻攔他,抽打他,試圖纏住他,將他拽下無底深淵。他一刻也不敢松懈,只管一鼓作氣向前沖,步法百變,飄忽若神。
“這是防御型陣法?還是主動型陣法?”林蘇青心道,“我是奉尊者的傳召而來,陣法作何會攻擊我?”
他一邊凝神寂照,將靈氣下照丹田,踏風飛馳,還一邊運作真氣如甘露灌頂,通達全身經脈與血髓,使外加的庇照更為堅固!
剎那,風大作!不止是追在他腳下的颶風柱,還有于繩索之上的高空之中,原本裊裊的云霧此時也忽然聚得更濃,濃到蒙住了他前方的視線,遽然看不見一丁點繩索。
“這不像簡單的防御型陣法。”他心驚道,旋即飛速捏決,誦念起訣法:“風氣者飛廉也,皆我之真意。八面來風!勿忘勿助!”
當下訣法生效,召動掌管八面風向之靈,適才狂作的颶風,頓時因為訣法而變小了些,但僅僅只是散去了方才分裂出來的風鞭,而仍然留著一柱旋風追趕他,試圖將他帶下山谷。
肉眼可見的只是那些風鞭忽然散去了,然而實際上,如果能夠看見,便能清楚其實在訣法生成時,瞬間便有透明無可見的風從四面八方涌來,是它們沖散了那些揚塵撥土的風鞭,亦是它們使異風得以平衡,令產生異風之處恢復自然。
饒是如此,林蘇青仍然不敢大意。可是云藹無際,實實地遮住了前方的繩索,他看不見也感知不到,唯能憑靠懷揣的迷谷樹枝,在迷谷樹枝的指引下,一刻也停留的向前飛馳去,可謂步步賭命!
他靈力淺薄有限,但眼下哪能有暇心去顧及是否應當留存靈力以備后患,他只管拼盡全力向前馳躍,但凡遲疑一步恐怕就要被腳下的旋風拽住拖入寂寂深谷。
看見了!
他乍然一眼從白茫茫一片中看見了前面影影綽綽的三清寶殿,快到了!
與此同時,前方遮蔽的濃霧突然迅速散去,本以為考驗將過,即將脫離陣法,孰料眨眼就見著那連接著三清寶殿那頭的繩索突然斷開,迅速地往山谷下墜落。眼見著前方無路可去,再去便是踏空墜落,但不去,亦是墜落!
“莫非是幻術?”林蘇青靈光一閃,他把心一橫將雙眼一閉,懸著一顆突突狂跳的心,賭著命依舊跟隨迷谷樹枝的指引繼續向前。左不過是落下去,何妨一賭!
呼!猛地有風嘯聲打耳旁刮過,是來自山谷的颶風的攻擊,林蘇青閉著眼睛僅憑著知覺去感應,去躲避。
他在心里回憶著方才模模糊糊所見到的三清墟,估算與那端的距離,一往無前。驀然他乍然感覺腳點得比先前穩當,踏實之下更是傳來腳踏實地的感覺,他這才睜開眼,一看果不其然,他已經成功抵達了對岸。
眼前正是宏偉雄大的三清寶殿,這腳踏實地的感覺,是真的,他回身看去——
那條繩索還在,云霧依然裊裊蒸騰,朦朦朧朧但不遮眼,風依然颯颯地響,涼而不猛。一場驚心動魄,到頭來仿佛一切如初,仿佛他尚未出發。可是狂跳不止的心臟,是在真真切切的提醒他,方才的的確確經歷了一場與死亡擦肩而過的危險。
他心有余悸的回過身抬頭望向肅穆的三清寶殿,那來時的山谷颶風,與消失不見的繩索,會不會是為了阻止擅闖三清寶殿的莽撞者而設下的?可是,他并非擅闖啊,他是奉命前來。
那…是故意針對他?
不,也許并不是。也許只是對來者的考驗,是無論誰來都一視同仁,必須闖關?即使是奉命而來,也須得自行通關?
拿不準到底是何用意,他只知道他險些真的將命送在這里。恐怕只能進去與三清墟的尊者們見上一面,才能知曉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了。
三清寶殿并非直接座落在地面上的建筑,須得先登上有極長極陡的一條石梯,林蘇青并沒有立即上去,他立在石梯前仔細數了數,統共有九百九十九層臺階,怕是又有什么陣法。
有了前車之鑒,這回他沒有了先前那般的掉以輕心。
“原以為只是傳我來問話,或是降罪責罰,沒料想卻要趁機取我性命。”林蘇青心道,“無論是有意,還是本就一視同仁,我若過不去,與前來送命有何分別。”
所謂破例免試招收他這名學子,然而到此一步,怕是并不比真才實學的考上要簡單。何況他原本要考的天瑞院,并不在意武試,恐怕直接考還比來“闖陣”要容易許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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