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什么問題要趴在她的身上啊?”夕夜這牛角尖鉆得…明知他是無意是純粹好奇,可是怎么聽怎么覺著他像極了有意調侃。
“我也說了是個巧合。”林蘇青沒了耐心,說來說去都卡在這里,他已經懶得再辯了。
“巧合?你是說恰好讓我給撞見了?”
“…”林蘇青扶額,束手無策,“你非要這樣以為,我縱是有千張嘴也難以辨清了。”
“大丈夫嘛敢作敢當!”矮去林蘇青一個頭的夕夜,一副手足情長的模樣拍了拍林蘇青的肩背,“放寬心,我沒有笑話你的意思,也絕不會傳出去。”
仿佛是擔心林蘇青不相信,他還特地將大力拍打著自己胸膛,鄭重其事道:“真的放心啦,我說到絕對能做到!”
“…什么亂七八糟的…越扯越亂。”林蘇青無奈頭頂,原本只是個烏龍巧合,沒有什么,哪里料到突然殺出個夕夜來,還被他硬生生地揪扯成了見不得人的事兒,還當是個把柄了,“唉,罷了,隨你如何認為吧。”只怕越解釋他越來勁兒,越來越勁兒越描越黑了去。
然而夕夜半天沒了動靜,林蘇青回過神一看,見夕夜注意力早不在他的“丑事”上了,此時正湊在桌子邊上,瞪著一雙明亮的眸子仔仔細細地觀察著姑獲鳥的那截腿骨。
林蘇青一眼瞥見,當即轉身就是一把抓去,將那截腿骨抓回手里,與夕夜相贈的那搓尾毛接在一起恢復成了筆樣,隨即便往袖口里揣著。
“啊呀你收了作甚,就不能讓我多瞧兩眼,小氣得很!”夕夜擰著眉頭努著嘴,別扭在一旁,“我又不搶你的,護得這般緊要。”
叫他這樣一說…
林蘇青驀然覺察…自己方才的舉動似乎是反常了些,也似乎是過分小氣了…這是怎么回事?
他回想方才,仿佛是堵著一口脾氣去收回的腿骨,這…這莫名的感覺只是一閃而過,可是…可是怎的會有這般心緒?當真是護得緊?
“咳…”林蘇青連忙將話題轉移,問夕夜道:“我記得你說你有事來找我。”
夕夜一愣,茫然道:“我幾時說過?”
林蘇青眼神游了游,瞇著眼睛笑得似只狐貍,道:“你自己說過的話你都能忘,是不是困了?我看時候不早了,你快說吧,你來所為何事?”
是要轉移夕夜對那姑獲鳥的注意力,似乎也是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以讓自己不去多想夕夜方才那句話所引起的自己心中的異樣感受。
“哦哦哦對對對!有事!你不提醒我,我險些就給忘了!”夕夜頓時又恢復了方才剛沖進來時那股激動興致,“小青青!快走!我帶你去看個大寶貝!”拽起林蘇青的袖子作勢就要把他往外帶去。
這話原本聽著沒有毛病,可是結合夕夜先前的那一通反應,使得林蘇青下意識地就覺得他所說的“大寶貝”有著別的什么意思。
他連忙將腳步剎住,叫夕夜輕易拽不動他,多有防備的問道:“你先說明白,要去何處,看什么寶貝。”
“噓…”夕夜旋即又在自己嘴前豎起了食指,神神叨叨道,“我們悄悄地不要聲張…”
林蘇青無言睨了他一眼:“倘若真是隔墻有耳,你方才那一嗓門早叫人聽去了。”
夕夜當即捂住了自己的嘴,而后左右巡視了幾番,才神秘兮兮地湊到林蘇青邊上,小心謹慎道:“你跟我去就是了。”
“你我初來乍到,即使是要于學院內走動,也應當在青天白日下,哪有剛來這里安頓下,就在深夜里鬼鬼祟祟的游蕩的道理?”禮貌是其一,最主要的是——他覺得夕夜所指之事應當不是什么好事,萬一捅出什么簍子來,不是他們能背得住的,只怕會將他往絕路上更推了一把。
“不不不。”夕夜搖搖頭,按住了林蘇青臂彎不叫他走,偏是要說服林蘇青摁著自己去瞧一眼,“小青青,我這可不是失禮亂逛啊。于我來說,金烏落山,廣寒高掛,才是我的‘白晝’,我于夜間走動是順應著我的習性,這是天性使然,所以我絕對稱得上是正正當當的,可不是偷偷摸摸鬼鬼祟祟。”
“你怎么說都有你的理。”林蘇青嘴上妥協著,但步子是站得死死的,一步也不肯挪,定要問出個所以然來,“你詳細同我說說,你要帶我去做什么。”
“哎呀你真無趣!”夕夜賭氣甩開林蘇青的手,跺著步子一屁股甩身坐在桌前的凳子上,“我原本是想給你看個驚喜來著,你怎么就是懂不起呢?作何偏要問得清清楚楚。無趣!實在是無趣無趣極了!”
“夕夜。”林蘇青轉身好言好語道,“平日里便罷了,咱們現在剛到別人的地盤,由不得你為所欲為,萬一闖了禍,你要如何代表妖界予以三清墟一個交代?”
見夕夜抄著胳膊環抱的坐著,看架勢他完全不打算接受與自己想法相左的一間。于是,林蘇青嘆了一口氣,負手而立,淡淡的看著他,語重心長地嘆道:“還是說,你完全不打算做妖界的帝君了?假使你有一丁點將來做帝君的打算,你都應當時刻規范你的言行,因為你的一舉一動都有可能被這里的其他族群曲解成別的意圖。”
“愛猜猜去,隨他們怎么嚼舌根,我不在乎。”
“你必須在乎。”林蘇青一口判下,嚴肅嚴謹,“對你的那些流言蜚語,你可以不在意,但自有人在意。說閑話的力量雖小,但你不得不防三人成虎,眾口鑠金。你若不謹慎,被人捉住芝麻大做文章,將極其有可能成為影響你今后順利繼承帝位的重大阻礙。”
瞧見夕夜雖然話說得狠絕,但顯然他有過思考,林蘇青瞧出他的神色有所松動,于是連忙趁熱打鐵說教道:“古往今來,誰的帝位都不是自己獨屬的,是面對黎民百姓的,因為有黎民百姓的支撐,才能有穩固的帝業。而你今后要做的是妖界的帝君,因此你所面對便不止是你妖界的黎民百姓,你還要接受三界蒼生的審視。”
夕夜的飛揚的神色頓時黯淡了許多,于是林蘇青的語氣也隨著他情緒的逐漸低落,而有所緩和。
“夕夜,身處高位,便對應著受觀眾矚目。雖然少數閑雜的否定意見左右不了什么,可就是怕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啊。”這感受林蘇青體會得最是清楚,“何況,你現在身處三清墟,三清墟看待你的眼光,對你的評價,是具備著話語權的。”
“我不管他們。我若是妖界帝君,他們如何看我隨便他們,他們能奈我何?我才懶得搭理。”夕夜的神情顯露他已然明白了此間道理,可是他言語上依然賭著執拗的孩子氣。
“當真能夠任性妄為嗎?”林蘇青知曉夕夜的性情,既然已經明白了,便不再苦口婆心下去。
遂道:“估摸當你真的處在了那個位置,你自己就曉得其中的牽連,自己就懂得斟酌了。”
“我不過說了一句帶你去看個寶貝,你就絮絮叨叨說了我十幾句,真夠啰嗦。”夕夜哀怨的瞅了林蘇青一眼,“還說什么怎么說都是我有理,明明說來說去最是你有理。”
林蘇青粲然笑道:“我說過的,我會幫你的。”
“幫我?哼哼,我就知道你是在教訓我。”
“是嘛?哈哈”林蘇青付之一笑,夕夜抬起眸子橫了他一眼,當即沖他齜牙做了個假笑的鬼臉。
俄爾,夕夜繃著一張臉撅了撅嘴,老實交代道:“我出去撒尿時,在明堂后頭發現了一個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