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頓時要抱拳請罪,林蘇青緊忙一把將她抱起的拳頭按下去,使勁兒按得嚴嚴實實,并連忙沖她遞眼色。
同時對夕夜笑瞇瞇道:“可能是陣法里有什么后啟的機關吧,不必多計較,沒事就好。”
而后又拉洛洛作同謀:“對不對,洛洛。”
他倒是臉皮厚心機重,說得像真的似的,可是洛洛不曾對夕夜有過半點隱瞞,現下令她很局促,她想應,卻又想請罪,可說出實情又覺得對不住小殿下。她從未有過如此為難的時候,遂怔愣了許久,才生硬的應了一聲:“嗯…嗯。”
夕夜眼尾的余光悄然瞥了一眼洛洛,只是一須臾他便立刻看向別處,使誰也沒有察覺。他轉了轉脖子,活動了一番手腳,便站起身來,接著活動腰身。
可他剛扭了扭腰,就忍不住去摸自己的腦袋。
一會兒摸一摸后腦勺,一會兒摸一摸頭頂,一會兒又摸摸邊上,摸來摸去,越摸越憤懣。
忿忿然道:“要說這陣法實在不正當,居然偷襲我!險些以為是故意要將我砸成個傻子。”
洛洛的臉色越發難看,不是平素那樣陰厲,奇奇怪怪的,臉色比泥地里的黃土還要糟糕。她猶豫著作勢要抱拳如實請罪,剛一抬手作勢要抱拳跪下,林蘇青一把攬住她的腰,并嚴實地摁住了她的手,迫使她下不去身,也抱不了拳。
洛洛氣得雙目圓瞪,若不是方才廢多了力氣,現在使不上勁,恨不能一把掐死林蘇青。但盡管洛洛已經虛弱至此,林蘇青還是怕她一個沒穩住,就出賣了真相。
為了預防萬一,他一把拉過洛洛的手摁在自己的后腰上,并在攬住她的肩背的同時,摁住她的另一只胳膊。叫她如何也行不了禮。
“啊呀?敢情我豁出去命去破陣的時候,你們倆在談情說愛?”夕夜的手指在林蘇青于洛洛兩個只見來來回回的指著。
驚訝道:“哇…沒成想啊,才一晃眼的功夫,你們居然就從仇人似的,談得這般親密無間了。竟然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大庭廣眾之下,就敢堂而皇之不愧不怍毫不避諱明來明去的勾肩摟腰了啊。”
“哈、哈哈…是是是,是是是,是有點快。但愛情就像龍卷風,吹來了擋也擋不住。哈哈哈哈…”林蘇青打著馬虎眼的時候,洛洛使勁全力的掐著他的腰,試圖以此叫他放開。而林蘇青忍著痛,忍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也要強行摁住洛洛的手,也要阻止夕夜看破不說破。
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倒不礙,但倘若說出來了,就不得不算一筆帳了。顯然以夕夜的才智,他已經猜到了到底是誰砸了他的頭…
洛洛一邊扭著掙扎,一邊急切于解釋:“少主…”可她不善言辭,不知當從何說起,只恨此刻不能一刀抹了林蘇青的脖子。
夕夜斜著眼睛瞅了瞅林蘇青與洛洛,佯裝撇了撇嘴角,戲謔道:“老樹逢春羞噢。”
“?!”洛洛愕然怔住…原本想立刻將林蘇青碎尸萬段的憤怒,頓時煙消云散,腦子里只剩下四個字——
老…樹…逢…春…
老樹…
老。夕夜說她老。
想辯駁,可是…與夕夜比起來,她的確…不知怎的,厲害威武的洛洛,鐵石心腸的洛洛…忽然有一股悲愴涌上心頭…
狗子掃了一眼圓環廣場的地面,看著日頭照下的方向,抬起頭時,嫌棄的乜視了他們一眼。
隨口招呼一聲道:“陣法已破,時辰已到,你們若是再不啟程,就得重新破陣了。”說完便懶懶散散的兀自朝天乾南處的石門走去。“等你們二次破完陣法,天色就已經晚了。以林蘇青的王八速度,恐怕今夜得露宿云梯之上了。繼續磨蹭吧。”
“等等我!”夕夜連忙去追狗子。要按平時,夕夜與狗子那可是三天兩頭的咬來咬去,偶然走到一起都要立馬拉開距離,哪里肯如今下這般主動要求同行。
仿佛天塌了他們倆也合不到一起。
比如將夕夜與林蘇青之間比作過命的交情,那夕夜與狗子之間…那必須是過牙的交情。譬如,假使狗子只是普通的狗子,而夕夜只是尋常的凡人。那么——剝了皮毛的狗子,與擼起袖子的夕夜,誰身上的牙印子也不比誰少上一口,就連各自的鼻子也未曾幸免過…然而今日,倒是反了常。
瞧吧,動不動就要取了林蘇青性命的洛洛,與一個不小心就被洛洛的匕首脅住喉嚨的林蘇青…他倆居然走在一起。
隔三差五,一言不合就要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的夕夜與狗子走在一起。
怕是除卻今日,輕易再見不著這樣的光景。
當狗子與夕夜誰也不服走在誰的身后,爭搶著走到石門跟前時,夕夜站住正要等那石門打開時,只見狗子穿著石門就過去了。
“咦?”
他歪著頭瞧了瞧,好奇的伸手一摸,發現石門竟然只是幻影!
隨即他來來回回地穿門而入,又穿門而出。待到林蘇青與洛洛過來時,他進了門,僅冒出個頭來,伸出一只手指著石門,與他們道:“假的!”
林蘇青與洛洛聞言深有疑惑,等他退進去,便如他那般直接穿門而入,果不其然!
剛是通過石門,林蘇青也要伸出手去摸時,那石門卻是結結實實的是真的石門,甚至還有著冰涼的手感。怎的也不似方才那樣能直接穿過的樣子。
夕夜見林蘇青伸手便摸到了實物,他湊過去問道:“你能摸到?”說著伸手一摸,竟然也能摸到了。
“誒?”夕夜滿腦子疑惑,在石門上摸來摸去。
狗子扭過頭瞧那副蠢樣子,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心中嘆道:“唉…常有聰明絕頂,我看夕夜啊,實在是蠢得掉毛。”
它忽然岔神回想起——它還是戰神時,曾經受過三清墟的邀請,請它去做授業先生。幸虧它沒有答應,否則以它這點耐心,若是被夕夜這樣的學生考入了門下,怕是用不了幾天,它就沒了耐心,要將夕夜揍得爹娘也認不得。抑或者…他倆打得不可開交,將三清墟拆得片瓦不剩。
見夕夜在那石門跟前折騰來折騰去,不弄明白堅決不走的架勢,它瞥了一眼,沒好氣道:“石門連接著法陣,當咱們踏上這座山的第一步時,法陣便知咱們一行的數目。”
狗子吸了吸發癢的鼻子,又道:“并且設有通過的時辰,當數目過罷,或是時辰一到,法陣自會恢復如初,石門也會恢復禁令。唉,真是笨死了。”
“就你聰明。”夕夜一股子傲氣,想夸卻偏要倔著。
每逢被狗子鄙視,他都頗不服氣。特別是被實打實的鄙視,沒得辯駁時。
“好了嗎?走不走?”狗子瞅了他一眼,便徑直往前走。由它打頭,大家在后面走得很是安心。
“要是遇著什么危險,也是先捉了你。”夕夜在后頭笑道。狗子翻了個與天同色的白眼,懶得搭理他。
便是要經過這條天梯,方能登上那參天高峰,抵達三清墟。
然而此時走在天梯上的他們——狗子與夕夜一起,洛洛與林蘇青一起,都很謹慎的走著。天梯凌空搖曳,不曾停過擺動,甚至當有風吹過時,便晃得更為放肆。想必他們各自的心中也在隨著搖晃的天梯而不安,或許是格外忐忑。但,應當都不是因為天梯的搖晃而忐忑…
譬如走在夕夜前面的狗子,無時不刻地警惕著——夕夜這小崽子會不會故意踩它的尾巴。
大家一聲不吭的默默的走著,好在都有膽識,都不畏懼高空,并且平衡感都還不錯。因為天梯晃蕩而發生相撞相踩的情況并不算多。所以,夕夜一次也沒能成功的踩到狗子的尾巴。
一行沉默的走著走著…突然!天梯劇烈晃動,仿佛身后突然突然有什么疾馳而來。越來越近,只聽一聲駿馬嘶鳴——
“誰呀?居然騎著馬來了?”
大家不約而同隨著夕夜的一句話回過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