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抬了抬眼皮,懶散道:“何事驚擾本大人休憩啊?”
接著翻了個身,仰面朝天,后爪尖朝上,兩只前爪蜷縮在胸前,像個嬰孩般躺著。眼皮顫了又顫,十分嫌棄陽光刺眼,于是它順手撿了兩片枯黃的樹葉子遮蓋在眼前。
林蘇青一見,它這是翻個身繼續睡的架勢,連忙潑了一把水過去,喊道:“誒誒誒你別睡啊,追風大人你可千萬別睡,我有急事問你呢!”
可是狗子毫無反應,怕是又睡過去了。
實在是著急,于是林蘇青趴在池邊,竭力地伸手去試圖將狗子拽醒,隔的距離不近也不遠,偏偏不好夠到,他點起腳尖往前伸,感覺胳膊都拉長了,好不容易才碰到狗子,卻只能碰著它的毛。
于是他揪住了一小搓狗毛,一點點的拽著狗子,想將它挪近點。
誰知狗子毫無征兆的猛地跳起來,一抔土刨在林蘇青臉上,呵斥道:“汪!你為什么要扯我衣裳!”
林蘇青就著池水抹了一把臉,道:“我沒想扯你衣裳,你那不是狗毛嗎?”
狗子汪的一聲,駁斥道:“那我揪你腿毛你樂意不樂意?!汪!”
“腿、腿腿毛?”識時務者為俊杰,在這邊世界的一切,大多要拜托狗子做照應,林蘇青趕忙道,“…那我道歉。你是神君,你說什么都對,衣裳,對,那就是衣裳。”
狗子輕哼了一聲,側揚著毛絨絨的小下巴,睨著他,詢問:“看在你態度端正的份上,哼說吧,打擾本大人休息所謂何事呀?”
看來他的表現狗子還算滿意。
“有要事,天大的要事。”林蘇青雙臂交疊在池水岸邊,鄭重其事道,“方才,我向主上闡明了我的所感所悟,然后主上一直沉默。過了許久,他才回復我,而且只說了一句話,我有些忐忑不定。”
“主上說了什么話?”狗子打著哈欠,前爪著地伏低,撅起毛絨絨蓬松松的屁股,前低后高的拉伸著脊背,伸著攔腰。
“主上說‘還需一日,你好自為之。’”林蘇青將二太子所說的話向狗子學了一遍,趕緊追問道,“主上是什么意思?我拿不準,他是同意了?還是不同意?”
狗子輕抬眼皮瞥著他:“這么顯然你都看不懂?唉…你這腦子,到底是漿糊做的。”
“是是是,不僅是漿糊做的,還和了稀泥。”他在心里安慰自己,狗子是神君,狗子說什么都對。接著問道:“就是說主上同意了?”
狗子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皮毛,懶洋洋道:“當然是答應了。唉,主上居然會答應你這蠢蛋,也不知你上輩子是積了什么功德。”
“答應了?!”林蘇青欣喜若狂,果然是答應了!
“你可別興奮得太早。”狗子立馬潑他冷水道,“你一介布衣凡人,又并非自幼修行,要想學有所成,恐怕得另辟蹊徑。”
“另辟蹊徑?”林蘇青訝異,“怎么個另辟蹊徑法?”
“唔…既然是主上答應了教你修行,那便是主上去想對策。反正我是不知道有什么別的方法。”
狗子溜達到一棵樹下,就地一蹦七尺高,咬斷了一根連掛著兩顆果子的細枝,叼著走過來,與林蘇青分了一個。
它一屁股坐下啃著果子道:“既然主上答應了,你就安心泡著吧。”
“哦…”林蘇青啃了一口,清甜無比,山泉水附近的果子,口味果然別致。
“對啦。”狗子忽然詢問,“主上可有告訴你,關于虛幻之境中設下的那些人物,他們原本的命運?”
“原本的命運?”林蘇青啃果子的嘴當場僵住,難道是有改變?他驚愕不已,“你是說原本為他們設定的命運有所改變?命運當真可以改變?”
狗子十分詫異:“難道你不知情嗎?”
“我應該知道嗎?”林蘇青也是訝然,“我不知道啊。”
“你…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就通過了?”狗子連連發問,把林蘇青都給問懵了。
見他的確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狗子一爪子拍在自己臉上,扶額道,“主上究竟在打算什么,居然同意了你這樣蠢的人。”
林蘇青一捧水潑過去,兀自得意道:“你才蠢呢,主上不是說,若有所悟,便會同意我嗎?自然是我的一番肺腑之言打動了主上,這叫天賦!”
“天賦個粑粑。”狗子登時將啃剩的果核朝林蘇青的腦袋砸去,沒成想果核被他腦門兒彈了回來,險些砸到它身上,它趕忙朝邊上躲了躲。
繼而道:“你以為本大人睡著了就不曾聽見你說了什么嗎?本大人的耳朵可是什么也瞞不住的!”
林蘇青摸著腦門兒上砸下的果汁兒和狗子的口水,嫌棄道:“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倒好,扔我一頭口水。”
“讓你去感悟的,你一件都沒感悟著,還自詡天賦嘞。”狗子腦瓜子一扭,鄙夷著他,“不過也是,能蠢成這樣,的確也是一種天賦,畢竟一般人做不到。”
“…”林蘇青作勢假裝又要潑狗子一捧水,狗子連忙往后蹦了蹦,順勢撿起一塊石頭就朝他砸去。
林蘇青見狀,當即蹲下去,躲到了水底,等石頭砸進水里之后,他才冒出頭來。
失悔,早知道說不過它,他就不該去挑這個話茬。
細想半天,他仍想不起來,究竟疏忽了哪處細節,竟然絲毫沒有體會到。見狗子打著哈欠又要就地趴下打瞌睡,他連忙招呼道:“誒誒誒別睡啊,別睡!你先告訴我呀!”
狗子打著哈欠,慵懶道:“你先前不是說過什么命定的什么改不了什么的嘛。”
林蘇青回想了一下,點頭道:“我是這樣說過…我說的不對嗎?”
先前回來時,狗子告訴他,一切都只是虛構的。二太子在虛幻之境中對他所虛構的設定,套用的都是他原先世界的歷史事件。
可是,分明太子已經“改變”了,在不同的人做出不同的處理和應對方式時,結局卻未曾改變。甚至,虛構與現實幾無分別。仍然是‘潁王’做了皇帝,仍然是‘太子’悲慘收尾。
狗子坐下來舔著爪爪,刮了刮耳背,漫不經心道:“并不是你沒有去改變,其實你是改變了命數的。而且,在你原先的世界的歷史長河中的那個‘潁王’,也改變了天定的命數。”
都改變了?結局不都是那樣嗎?怎么改變了?狗子莫不是在誆他蠢?臨時編瞎話?
林蘇青滿腦子疑問,聽見狗子道:“只不過,你們所做的改變,恰好造成了相同的結局罷了。”
“呃等等,你詳細說,我有點懵。”繞來拐去的,這關系線忒復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