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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馴馬識人

  太子方剛被踏雪從被馬背上摔下來,現在太子卻要侍衛全部推開。

  侍衛們有些猶豫,萬一踏雪再如方才那般,萬一他們救駕不及…可是見太子的態度十分堅決,他們不敢違抗命令,不得不抱拳退下。

  “殿下當心。”

  即使推開,他們也只是退出十步之遙,不敢退出太遠,謹防踏雪誤傷太子時,無法及時救駕。

  林蘇青從侍從手里接過韁繩,揮手讓侍從也退下去。侍從因為是貼身服侍,若出個什么紕漏,都是他的罪過,他不敢退。

  “殿下…”欲說還休,怕太子動怒,只好揪著心退開五六步,站在那些侍衛們前邊,好第一時間沖出去保護太子。

  于是,便只剩下林蘇青一個人與踏雪對峙。

  他將韁繩拽短,將踏雪的馬臉拽下來,幾乎貼著臉瞪著它,低聲道:“你不服氣是吧?咱們講講道理。”

  說著他就強行把踏雪拽到一邊,他每多走一步,侍衛們便往后退一步,始終與他保持十步開。

  林蘇青把韁繩綁在了宮門前的石獅子的腿上。

  侍從上前兩步好奇道:“殿下這是要作甚?”

  “這畜生不是不愿意被本宮騎嗎,本宮要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他擺擺手示意侍從退下。

  隨后他朝一名侍衛招招手,侍衛恭敬上前來,然而他只是從那侍衛身上取下佩刀,又揮手叫人退下去。

  他將刀抽出插在石獅子腹部下面的空隙中,只取了刀鞘握在手里。

  他比劃著手中的刀鞘,猛然轉身,沖著踏雪的頭當頭劈下。

  踏雪被劈得七葷八素,抬起雙蹄,連連嘶鳴,而后它不停地晃著腦袋,站立都有些不穩了。

  不等踏雪緩過前勁,林蘇青卯足力氣當頭又是一刀鞘劈了下去。

  看得侍衛們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仿佛是劈在自己的腦門兒上似的。

  這一下又是將踏雪劈得暈頭轉向,而后待踏雪稍微緩了緩,站立穩下時,林蘇青拍拍它的臉,幾乎是貼著它的臉,瞪著它的眼睛問道:“服氣了嗎?”

  隨即靠近它的耳邊小聲道:“我可不會像你原來的主子那樣寵著你。”

  踏雪是極通人性的寶馬,聞聽此言,心中慌亂,登即引頸長嘶,舉步要踩踏他。

  “殿下!”侍衛們怕踏雪失控踩到了太子,連忙涌上來護駕。

  卻見林蘇青這位太子連忙往前跑了幾步,站到了石獅子身后,這是踏雪不可能踩得到的位置。

  隨即,林蘇青抬手讓所有人都退回去,接著他一把抽出插在石獅子底下的刀,握在手里揮了揮。

  然后走出來拉著韁繩,將踏雪的頭再次硬拽下來,沖踏雪訓道:“既然本宮是你的主子,你若是再使性子不聽話,本宮就砍了你。”

  說時他便松開手里的韁繩,揮起刀作勢要砍下去。

  踏雪旋即一陣仰天長嘶,這回卻不再是揚蹄踩踏。像是在無助的為自己的命運悲鳴,又像是因為失去了曾經的主子而感到悲傷。林蘇青見它如此,便收下了刀勢,握在手里等著踏雪的反應。

  良久,踏雪終是安定了下來后,眼神里卻十分悲戚。它老老實實得站在石獅子跟前,不似方才那般怒氣沖沖。

  林蘇青見它終于安分了,上前拍了拍它的脖子,道:“早聽話不就好了,何必吃苦頭。我當真會砍了你的。”

  隨即他將刀還給了侍衛,這才跨上了馬背。

  他只有過為數不多的幾回騎馬經驗,還都是由馬場的工作人員牽著走的。現在要他獨自騎馬去打獵,他心中有些惶惶不安,不敢叫踏雪跑快了。

  好在踏雪認了他做新的主子,且十分通曉他的意思,跑得不算快,也很平穩。

  其實不怪他方才心狠,倘若他馴服不了太子的這匹汗血坐騎,必然會引起旁人的懷疑。說不定平王早就起了疑心,只是還沒有表露而已。

  現在回想起來,平王方才撂下的那番話,似乎不像是不經意所言,有些更像話里有話。聽起來似乎只是打趣,可他若真的騎不走這匹馬,之后有心之人該如何去猜想?

  那不過是個話引子,若能引出便是禍,若沒有引出,便只是玩笑。

  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多想了。

  騎出了許久,出了城門又跑了一會兒,才碰上了等候的平王。

  他正與侍衛們閑散的歇在路當中,像極了攔路的土匪。侍衛們一見林蘇青騎馬過來,連忙繞開至道路兩旁,為這位太子騰出大道。

  平王抱怨道:“大哥,你也太慢了。”

  “既是出來散心,自然是要慢慢走。否則不就錯過了沿途風景么。我可不像你,一心只想著狩獵的快感。”林蘇青端著架子,瞇著眼笑道:“大哥比你年長許多,心里更加喜歡這些青山綠水了。”

  “依我看,是大哥你許久不曾體會過策馬馳騁的痛快了!”

  言語間,怎料平王玩心乍起,竟猛地一鞭子抽在踏雪的屁股上。踏雪出發前已經受了驚嚇,先下又突然被猛抽了一鞭子,頓時驚恐萬狀,引頸一聲嘶鳴,飛也似的沖了出去。

  平王沖林蘇青的背影大聲喊道:“小弟幫你找回初心!”

  我去你大爺的!這平王是和他八字相克吧!

  “啊踏雪!踏雪!快停下!”林蘇青大驚失色,用力拽扯著韁繩,想將踏雪叫停,可它只顧一往無前地狂奔,絲毫聽不進去。

  踏雪跑得極快,以至于他被癲得七葷八素,根本來不及辨清道路。

  護駕的侍衛如何也追不上踏雪,一晃眼就已將他們甩開了追行。

  林蘇青望向身后,只剩下塵土飛揚,還有越來越遠的馬蹄踏響聲,一轉眼便再也見不到任何追來的身影。

  林蘇青強行去拽踏雪,想讓它馬上停下來。可是它一時間受到的刺激太多太劇烈了,現在就像是瘋了似的,就是脖子被拽得扭來甩去也還是不愿停下,只顧一路狂奔。它是將這狂奔當成了奔命。

  霎時,踏雪不知被什么絆住了腳,登時打了一個趔趄,旋即朝一側跌倒,林蘇青惕然震悸,完全來不及反應,完全來不及防備,只覺得身體一沉,就朝著山坡下跌去!

  而踏雪卻當即站了起來,他正想去拽住韁繩,好讓自己不摔下去,可踏雪還沒站穩就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待完全站起來后更是瘋了似的往前跑!

  他一抓抓了個空,登時摔下了山坡。

  山坡上碎石嶙峋,硌得他渾身疼痛,想用手抓住任何可以抓的事物,阻止自己再往下滾,卻總是將那些連根拔起,一并隨著他往下滾落。

  他不顧手掌被碎石和樹枝割破,奮力地繼續去抓一切能抓住的東西,可無論他如何努力仍然無法自救,怎樣也停不下來。

  突然,腰肋處猛地與一棵大樹相撞,往下滾去的勢頭硬生生地被這棵大樹攔腰截住。

  一瞬間劇烈的痛感猛烈地傳遍全身,他覺得自己要斷成兩截了。

  終于停了下來,可是腰腹卻痛得他生不如死。他強忍著無比的疼痛縮成一團,不住地抽氣,用力捶打著地面,以發泄來自腰肋的劇痛。

  太痛以至于咬緊牙關強行去忍,忍得五官緊皺成一團,額頭大顆大顆的汗水直冒。

  終于,渾身的痛感終于稍微緩過來些許。他咬牙忍著痛艱難的翻過身來,呈一個大字,四仰八叉的躺著,這一躺腰背竟傳來兩三聲脆響。

  他透過枝繁葉茂呆望著那一片天空,看著慢悠悠飄過的朵朵白云,和偶爾飛過地幾只嬉戲打鬧的小鳥。心中既懊惱又憤懣——早知道就不答應來了,我他大爺的怎么這么倒霉。

  不過,似乎沒跑出多遠的樣子,平王和侍衛們應該很快就能找到吧?

  如是想著,困倦莫名其妙的涌來了上來。他潛意識里安慰自己,不如就先躺著等等吧…誰知,剛一閉眼,就神不知鬼不覺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于混混沌沌之中聽見了一群魯莽的聲音。

  “狗日的,竟然讓他給跑了!”

  “大當家,現在如何是好?”

  林蘇青猛地睜開眼,打量起四周…我怎么還在這里躺著?平王和侍衛們怎么還沒找到我?

  訝異間,就聽遠處的那些聲音,繼續道。

  “給我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是!”

  不會是來搜我的吧?林蘇青連忙忍著渾身劇痛爬坐起來,四處望了望,不知道聲音源自何處,似乎離這里尚有一段較遠的距離。

  “動作要快,別叫他的援軍到了!”

  林蘇青聽著他們的指揮,心中怛然,慌忙之中辨認出聲音的來源,就來自他身后的山頭上!聽著像是什么仇家要尋掉誰的性命。

  不太好惹的樣子,不知道那些人要找的人是不是他,總之,先躲開比較安全。

  他連忙捂著來自腰腹的疼痛,爬起身來,貓著腰往前躲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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