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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平王來了

  不過,雖然潁王很強勢,但此事恰恰暴露出了一個端倪,那就是皇帝是有些忌憚潁王了。否則以穎王的功績,就算太子沒有投毒,這時候也多少會罰一罰太子。但是皇帝沒有,從這個角度來看待此事的話,說明了皇帝是站在太子這邊的。

  有門客道:“老百姓也都在議論,都知道陛下曾經不過是前朝襲封的國公,是潁王諫言陛下起兵造反。老百姓還說,天下能有當朝盛況,全仰仗了潁王當初的遠見卓識。”

  張詹事有些忿忿不平,道:“愚鈍的百姓懂個甚的國家大事。太子殿下貴為一國儲君,便是貴為一國之根本,未來是要繼承大統的。難不成要太子殿下同潁王一樣,冒險前去戰場沖鋒呢?”

  另有文官附議:“是呀,太子才是國之根本,是國之希冀啊!”

  “太子殿下坐朝監國,穩定后方,支援前線。若非如此,那潁王如何肆意征戰?如何去戰出他那番功績?”

  “打仗的軍餉還不都是老百姓上交的稅銀,老百姓能交得出稅銀,還不是因為陛下和太子殿下治國有方?”

  林蘇青擺擺手示意大家冷靜:“罷了罷了,老百姓要是能有這樣的覺悟,那就不是區區老百姓了。各位不必同老百姓置氣。”

  他大概聽了個明白,這就好比外有潁王平定戰事,內有太子理政監國。

  他們二人原本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只是如今物是人非。潁王兵權在握,于是心中有了不服氣,甚至有想法自己奪嫡當太子,今后當皇帝?

  二太子怎得讓他卷進這么復雜的事情理來了?權術爭斗,和他修行有什么必然關系?

  他滿腦子問題尚沒個著落,侍從又來門前稟報:“殿下,平王來了。”

  平王?

  他想起來先前問來的,宴席當晚除了潁王,便還有個平王在場。于是他連忙用眼神向梁文復和陳叔華求解。

  他二人也是一臉意外,平王這時候來做什么?然而最令他二人擔心的是,太子此時的情況,恐怕會被平王察覺。可是平王自幼與太子交好,他特地在皇帝剛下了敕令前來,相比是來予以慰問,思來想去都不得不見。

  梁文復虛拳掩嘴清了清嗓子:“咳、咳…殿下,三皇子平王素來與二皇子潁王不合,想必他是聽聞了陛下對潁王中毒一事的處理,特地前來與殿下商議的。”便讓太子自行拿捏見或不見吧。

  然而林蘇青會的卻不是這個意,他只當是梁文復考慮道太子“失憶”,所以在暗中向他介紹平王與太子的關系呢。還心中暗暗贊賞,姜還是老的辣呀,這一句話就把問題給帶過了。

  恕不知梁文復其實是為難了。

  “叫他進來吧。”林蘇青剛吩咐完,又連忙反悔,把前腳要走的侍衛叫回來,“領他到正堂等候。”

  “喏。”

  不知平王是怎樣的為人,也不知以前的太子在商議時會不會連帶這平王一起,但現在他是太子,而且他還有許多不知情。他決定還是先不要讓他知曉東宮時常與幕僚評議政事為好。且留著梁文復與陳叔華在必要時幫他解圍就足夠了。

  即便在相處過程中被發現了紕漏,自然是人越少他越好收場。

  侍衛離去后,林蘇青對各位議事的幕僚們道:“今日先到這里,各位先回吧。梁大人和陳大人暫留。”

  林蘇青這一吩咐梁文復和陳叔華面面相覷,都無法預料即將會面臨什么,平王會不會察覺太子失憶了。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去往正堂的路上,林蘇青特地囑咐梁文復與陳叔華,道:“東宮與平王交往如何,先不必與旁人知曉。”

  畢竟這些人里頭,他無法確定是否真的百分之一百的忠心于太子。萬一有個別戲精,將梁文復他們都蒙在鼓里,等到今后出了事情才明白,那就太晚了。

  他直覺認為,現在的他,有太多的不知情,應該先將自己當成煢煢孑立,沒有黨羽,沒有后援,先不可過分信任身邊的任何人。

  這就好比,不要把同事當成朋友。職場大約就是縮小版的朝野吧。

  而梁文復與陳叔華不太明白太子為何突然如此作為,皆是一臉不解,不過還是捧手應下了旨意。

  剛拐過廊榭,便遠遠地看見那平王,他正仰頭干盡了一碗涼茶,繼而轉身踱步到正堂門口,眉頭緊蹙,等得有些著急。

  卻在他一眼看見了過來的林蘇青時,粲然一笑,揮手招呼一聲:“大哥!”

  隨即大步流星的朝林蘇青走來。風神高邁,頗不拘泥。

  近了一看,林蘇青一愣,平王的臉,猶如鐫刻般生得棱角分明。眉頭壓眼,眉尾斜飛入鬢,一雙眸子,于深邃之中透著鷹隼般銳利的目光,鼻若懸膽,唇型端正…怎么有些像是中歐混血兒?

  “大哥!”平王看起來與林蘇青差不多大的年紀,但性格不同,平王十分爽朗。

  林蘇青很是欣賞平王的皮相,瀟灑俊爽。可惜是個男的,倘若是個開朗俏麗的姑娘,定然最養眼。

  相比之下,林蘇青吃了自己那張清秀臉的虧,很是不滿意。他分明是個摳腳大漢,卻因相貌失了幾分男子的魄力。不過他現在是這位太子殿下的外貌,這位太子生得很好,敦厚之中甚是威嚴。

  自他與人接觸,尚且沒有人懷疑他不是太子本人。既然如此,那么他所表現的姿態,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便也端著身為東宮太子的架子,對平王道:“可是因為潁王的事?”

  “潁王的事?”平王愣住,隨即道:“父皇不是已經下敕令了嘛,以后不同他喝酒便是。”

  林蘇青心中一怔,這…這平王難不成是個傻白甜?真是白瞎了這張高智商的臉。

  不等他反應,平王的又一番話,如同反手給了他一巴掌。

  “潁王想奪嫡,父皇早就看出來了。否則他這次凱旋歸來,怎么會只得了不痛不癢的那點賞賜?”

  平王抱著膀子看著院子里的景致,說得若無其事。

  “我看父皇早就明白,是以往對潁王的賞賜太急太過,導致了如今對潁王,已經升無可升。還能如何?再升就是太子了。”

  他瞅了一眼林蘇青道:“你看父皇并不升他,說明父皇還是站在你這邊的。”

  這平王…不僅將局勢全然勘破,還能談得如此這般的輕描淡寫…

  “大哥,你岔什么神?”平王不邁臺階,直接一步跳進院子里,折了根樹枝晃在手里,不以為然道,“我來找你才不是為了那點破事兒。”

  破事兒…

  “我來是叫你與我去打獵的。”平王回來,轉身坐在林蘇青腳下的石階上,揪扯著樹枝上的葉片,百無聊賴道。

  “前些日子同潁王斗來斗去,氣得我肺都要裂得稀碎。現下他不是‘臥病’了么,咱們就去巨鹿山獵一獵野鹿如何?”平王對于野鹿的期待溢于言表,興奮道,“我聽說這時候的鹿肉最是可口!”

  “你倒是有這么多閑心。”林蘇青沒好氣的瞧他。

  平王穎慧過人,不用細說就明白過來,仗義道:“怕什么,潁王將野心擺得太難看,已然失了父皇的恩寵。他就算再如何作妖,無非是玩弄一些陰詭手段。再不然,咱們殺了他,以絕后患。”

  林蘇青瞠目結舌,一巴掌甩在平王的腦瓜子上。

  “胡言亂語!這話絕不能再講。”

  他看了看恭候在一側的梁文復和陳叔華,他們二人皆是雙手攏在袖口內,垂著首腦佯裝什么也不曾聽見。

  他們居然絲毫沒有大驚小怪,莫非這平王時常這般口不擇言?

  不知是不是出于平王對他坦誠至口無遮攔的地步,他立即對平王有了一種仿佛真是親兄弟似的的親切感。該責備時便出手責備了。

  平王這樣的性格,直白之中透著無理的親近,分明是初次見面,竟就讓人有一種多年舊相識的親熱感。

  這樣的性格使現在的林蘇青不敢接近,因為他現在牽扯進了別人的奪嫡之爭中。而他對周遭一無所知,但凡親近誰,便增加了暴 露自己的風險。一旦為人所察覺,便會招來禍事。

  正是平王這樣的人,最是令人防不勝防,一不小心就感覺熟絡了,一不小心就會在他面前說漏什么。

  所以,他下意識地覺得——平王不可深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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