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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一泡救命尿

  林蘇青一怔,緊張萬分,骨子里的迂腐禮教霎時間冒了出來。

  “不可行,二位姑娘好意收留,本已感激不盡,又怎能壞了二位的名節。在下去側屋即可”說罷便退出了主屋。

  當順手關上門時,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的一番話,好似說的太過直接不留情面。

  不過,未免多生是非,這樣說這樣做皆是于情于理,沒有錯。所以,他便不打算回去補救些委婉的話,而是轉身去了側屋。

  側屋更加逼仄,陳設有鍋碗瓢盆,的確是廚房。不過卻絲毫沒有油煙腥氣,甚至連煙火味都半點沒有。好像從來不曾在這里生過火做過飯菜,連灶臺和地面都和屋外的平壩一樣,很是光潔。但也有可能是她們姐妹倆勤于清洗,才未曾留下異味也不一定。

  他將草垛粗略的規整了一番,收拾得不算平整,但勉強能躺上去湊合。

  或許是因為走了許久的路,也或許是因為飲了不少的酒,他剛躺上草垛,便泛起了迷糊。不湊巧的是,由于方才喝多了酒水,現下忽然生起了零星尿意。

  他十分猶豫,到底是起來先去放了,還是先忍著不放…猶猶豫豫之間,眼皮不受控制地開始打架,渾身也沉重得厲害,實在不想再動彈了。

  罷了,便忍著吧,就當是生物鬧鐘,留著好早點醒來繼續趕路。

  卻在他睡意昏沉時,混混沌沌里感覺房門被吱呦一聲推開了。他努力克制住困意,微微地睜開眼睛,借著門關上之前,從門外透進來的月色瞧見,原來是小紅潛了進來。

  她這時候偷摸進來想做什么?瞌睡頓時被驚散,腦子絲毫不混沌了。

  他驚愕不安地坐起來,詢問道:“小紅姑娘,這么晚了,你找在下有什么事嗎?”

  黑燈瞎火里,小紅摸上了他的肩頭,雙臂環勾在他的脖子上,笑道:“公子,紅兒打第一眼遠遠地瞧見你時,就愛慕上你了。”

  哈?林蘇青啞然失色,這是唱的哪一出。他知道自己玉樹臨風瀟灑倜儻,可方才在墳地時,連個月光都照不過去,她大老遠地能瞧見個甚?

  紅兒說著便箍住他的脖子,撒嬌道:“你明日就要走了,紅兒實在舍不得你。與其匆匆一面,不如咱倆盡興今宵?”

  “?”林蘇青只覺得天靈蓋仿佛被一道驚雷劈中。

  小紅好歹是個姑娘,這、這也太輕率奔放了,怎的比夜總會的坐臺小姐還要簡單粗暴。

  他連忙掰下小紅摟著他脖子的手臂,勸道:“小紅姑娘,男女授受不親,你要矜持些,。”

  小紅說著就要把他按倒,林蘇青趕忙從她懷中鉆出來,站起身就連連往后退,直到后背貼上了門退無可退。

  他規勸道:“小紅姑娘,自古男女授受不親,可別誤了你的名節,望請自重。”

  小紅卻自顧自的解著衣衫,嫵媚動情道:“如若能盡興作樂,便一刻也不要多等,名節算得了什么,公子,切莫讓良辰美景虛設…”說著她便朝林蘇青撲去。

  林蘇青旋即將門一拉,自己側身溜了出來,趕緊將門鎖串上,并在地上撿個幾根木柴從外面將房門死死的抵著。

  這也太生猛太嚇人了。

  他抬袖揩了一把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頭一回見識這般厲害的生撲,這要是性別對調一下,那就是…他大爺的,險些失了身。

  “公子!公子你這是做什么呀?公子?”不管屋內紅兒如何拍門喊話,他就是不開。

  林蘇青撫了撫胸口,緩了緩方才的心驚肉跳,卻剛一轉身,就見阿芙立在身后,登時嚇了他一大跳。

  幽幽夜色里,穿著一身大紅色衣裳,不聲不響的在那里立著,乍一眼還以為是個女鬼。

  “公子何事驚慌?”阿芙上前詢問。

  “啊阿芙姑娘…”他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總不能說她的丫鬟來勾搭他吧,“沒事兒,呵呵,有一只大耗子罷了…”

  阿芙微微笑道:“公子也會怕耗子呀。”

  林蘇青尚不及反應,就見阿芙忽然扶額像是要暈倒,他毫不猶豫地快步上前扶住了她,險些讓她暈倒在地上。

  林蘇青扶住她后,關懷的問她:“你怎么了?”

  阿芙借著林蘇青的懷抱站起身來,呼吸之間撲著香甜酒氣,笑了笑道:“沒什么,可能有些吃醉了。”

不知為何,單單是聞著她唇齒間的酒香,他便覺得自己似乎又要醉了  林蘇青見她起來時還是有些腳步不穩,好心提道:“我送你回屋吧。”

  “不必勞煩公子,阿芙自己回屋便是了。”阿芙說著便作勢自己回去,剛走出兩步便又是一個踉蹌,林蘇青趕忙再去扶住她。

  阿芙的確有些醉了,軟綿綿地依偎在他的懷里,雙頰暈紅泛著紅霞。實在不好由她自己回去,萬一磕了碰了。林蘇青便攙著她回去主屋。

  “還是我扶你吧。”

  阿芙不再推辭,只是凝視著他微笑,臉和他貼得很近,一雙迷離的醉眼使她明艷的面龐更增添了許多說不清楚道不明的魅力。

  他坦蕩的將阿芙扶去床邊,正要將她放下,彎下腰時突然被她摟著脖子往下一墜,他一個不穩,竟被她帶了下去,登時貼倒在她身上。

  林蘇青連忙要爬起來:“抱歉,在下無心之失,抱歉,實在抱歉。”

  那阿芙嬌羞一笑,道:“是阿芙自己吃醉了,不怪公子。”

  她便松開了手,林蘇青尷尬地正要起來,突然她又摟了上來,這次干脆借勢一滾,將他拽到了里邊,蹭著他懷抱撒嬌道:“你不要走嘛,阿芙希望你留下來陪著。”

  林蘇青渾身一僵,頓時像座石雕似的,一動也不敢動,他覺得很不妙,十分不妙。

  于是尋了個借口道:“在下方才進了許多酒水,現下…人有三急…嗯…呃…我去去就回…”

  倒不是真的因為先前留了尿,所以現下尿急。而是因為,他莫名的心生了防備。

  方才小紅的生撲硬拽,讓他不禁聯想到,阿芙是不是另一種方式的勾引?原本和她們姐妹倆的相遇就有些奇怪,而這間茅屋也令他深覺有異。

  他驀然想起狗子曾經在解析他的命理,說過他是四柱陽命很招女妖怪。剛一想到這里,他猛地渾身一抖,連忙爬起身來就往外去。

  阿芙以為他的確是尿急憋得慌,忙起身跟了兩步囑咐道:“公子就在屋外的那棵樹下即可,野外多危險,切勿走遠了。”

  阿芙似乎很是擔心他走得太遠,反復的囑咐他:“一定不要走遠了。”

  林蘇青開門出去,連連敷衍著答應她:“好的好的,多謝提醒,在下記住了,在下去去就回。”

  他剛一出來,便反手將門鎖上,立馬去側屋門外撿來幾根粗壯的柴火,將主屋的門也抵得死死的。

  幸好脫身得快,萬一再發生魍魎那般的情況,再被纏上了就糟糕了。

  他抬頭看了眼蒼茫夜色,于是孤身朝來時的路折返回去。

  此時的月光比先前更加皎潔些,如一輪銀盤懸掛在上空,看來已經入了夜深時。

  林蘇青沉重地深呼吸了幾口氣,方才胸悶氣短的感覺終于有了些許的緩解,居然當真起了一絲尿急之意…

  于是他干脆順路尋了個灌木叢,解開褲腰帶撒起一條銀線來。

  酒后放水十分愜意,尿到酣處時冷不丁打了個顫,一通舒爽。

  這時,他隱約聽到有誰在輕聲呼喚著他的名字,輕飄飄的,不算真切。

  “林蘇青…”尾音反復在夜色里回蕩,聽著有些像阿芙的聲音。

  再仔細去聽時,卻只有貓頭鷹,有一聲無一聲的咕咕叫著,瘆得人心中發虛。

  他提好褲子,系好腰帶,準備繼續趕路。而后卻又傳來了一聲輕飄飄的呼喚:“林蘇青…”

  這回他確認了,的確是阿芙的聲音,難不成她跑出來了?他回頭朝那間小茅屋望去,登時大吃一驚!

  哪里還有小茅屋的影子!遠遠看去,那月下大樹旁只有兩座墳包!

  不是吧?難道我喝迷糊了?

  他揉了揉眼睛壯起膽子折返了兩步,伸長脖子再仔細一看,他大爺的,可不就是兩座墳包!

  看那墳包的位置,那略大一點的墳包和那偏小的一個…

  林蘇青怛然失色,二話不說扭頭拔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心驚肉跳暗自慶幸——還好爺爺我福大命大,偏偏這時候尿急。要是真和那阿芙姑娘滾一床了,指不定天還沒亮,就被榨成一堆白骨了。

  可怕!可怖!

  老子的直覺太他大爺的準了,一開始就覺得這兩個女的不太對勁,果不其然!

  林蘇青一路懸心吊膽,頭也不回地只顧往前逃跑。

  記不清跑了有多久,抬頭再見天色時,已經近乎濃墨,耳邊遠遠地傳來了公雞打鳴的聲音,此起彼伏來自不同的地方。

  有公雞打鳴,便說明有百姓居住。他心里頓時放松了許多,終于到了有人煙居住的地界了。

  他這才停下腳步,彎腰撐著因為奔跑過度而發軟發顫地大腿休息,腿腳如同灌了鉛石一般,就像再也抬不動了似的。

  他回頭望了又望,心想著,一路跑來拐了那么多的岔路,而且已經相距如此這般的遠了。那兩姐妹就是有意要追,也該是追不上了吧?

  他抬袖擦了把額頭的汗水,想必是這些日子里,稀奇古怪的事情見得多了,他而今居然有了些見怪不怪的感覺,心情比初次遇見猙獸時平靜了太多。也不如剛來這邊世界時,對未知的前方,有那種心里沒底的害怕。

  現下,連這種劫后余生的感覺,也不過一時半會兒就過去了。

  大概這就是成長,于他性格軟弱的一面的成長。

  他的心似乎更堅定了幾分,也許這邊的世界于他,并不全然是壞事,且當是一番歷練,作為自我的成長也是極好的。畢竟從前的他,不曾這般有膽識。

  如是想著,他錘了錘酸軟的腿,歇夠了打算繼續趕路。

  然而卻在他剛要起步時,來自另一條岔路上,伴隨著丁鈴當啷的物件撞擊聲響,傳來幾道粗聲粗氣的說話聲,聽著好像是有三個粗野漢子正往這邊走來。

  林蘇青抽身躲到了路邊的樹蔭里,使月色照不見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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