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治療室是一個足有上千平米的空曠房間。
地面上繪制著直徑四十米的巨大封印術式,玄奧而繁復的符文將地板填補得密密麻麻,不留一絲空隙。
這是木葉功能最強大的手術治療室,復雜到極致的醫用封印術式幾乎能實現一切陽遁醫療忍術的需求。而在當前忍界醫術第一人綱手手中,更是能將它的功能發揮到近乎起死人而肉白骨的功效。
這并非夸張的文學修辭手法,而是…
眼下正在發生的事情。
卯月夕顏正安靜地仰躺在巨大的封印術式中間,胸口的衣服被剪開,胸前恐怖的血洞被忍術模擬出來的心臟和血肉臨時填補,此刻正微微起伏,表明這個忍者仍保留著一絲生機。
春野櫻死馬當活馬醫的手段最終還是吊住了夕顏的命,將她成功帶到了綱手面前。
“手術開始之前,我再重復一遍這個手術的主要流程,這個忍術并不是普通的治活再生之術,所以你們一定要聽好了。”
綱手的聲音在這個空蕩的醫療室中響起。
這個胸懷廣闊的女人正站在封印術式最頂端的位置,居高臨下地指揮著眾人的動作。十幾位醫療忍者正蹲在地上,瞪大眼睛仔細地檢查著地上的巨型八卦封印陣,偶爾下筆,添加或涂掉某個錯誤的術式。
“首先是利用醫療忍術刺激頭發和其他毛發上的細胞,使之重新轉化成心肌干細胞。”
并有幾個老資格的醫療忍者,小心翼翼地繪制著微小而繁雜的術式,從地板上的封印陣中延伸到夕顏的身上,在傷口處圍成一圈,將心臟與地上的黑發聯結起來。
“然后是使用創造再生之術,使干細胞大量繁殖,最后是使用治活再生之術,使這團細胞分化成心肌組織、組合成新的心臟。”
女人把目光投向站在封印術式另外七個頂角上的醫療忍者們,與他們一一對視一眼。
“都準備好了嗎?”
見所有人已經各就各位、嚴陣以待,綱手最后問了一句。
看到其余眾人肅然點頭,醫療忍術查克拉開始自然運轉,便伸手猛然揮下,朗聲說道。
“手術開始!”
春野櫻這一覺睡得極不踏實。
治療室外的地面冷冰冰的,怎么坐都暖和不起來。
她疲憊不堪,縮成一團,想要自己給自己取暖。
頭枕在椅子和大腿間。椅子冰冷發硬,倚得腦袋生痛。另一邊,也無非是同樣沒有幾兩肉的大腿,一靠下去就能撞到結實的肌肉和硬梆梆的腿骨,讓她枕得很難受。
一直在做夢。
夢里一會回放起與角都戰斗的場景,一會出現夕顏血淋淋的身影,一會又發現她已經傷愈出院,十四分隊繼續執行任務。
她本就是想象力豐富、思維活躍的人。
夢境中更是綺麗多彩,什么內容都有。
她最后夢到自己被角都的觸手死死纏住,動彈不得。想要脫身,卻怎么都想不起來昨天戰斗時她用的是哪個忍術從觸手捆綁中逃脫出來的。
然后她就想到用風刃激流去切斷觸手,順便連同角都一起切死——這是個好主意!她腦海里清醒的那部分贊同了這個想法,然后開始懊惱之前的戰斗她為什么不這樣做。
但是在夢里,她卻始終調動不了查克拉,完成不了忍術,她毫無反抗之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角都越走越近。
然后伸手在她肩膀上重重一拍。
“小櫻!”她的肩膀被這么一拍,突然聽見有人喊她,朦朦朧朧間,她有點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了。
“醒一下,小櫻!別在這里睡著了。”
感覺到有人在推她的肩膀,溫柔的女聲在她耳畔響起。
“角都…?”櫻惺忪著睡眼,呢喃說道。
“是我啊,不是角都什么亂七八糟的,”一只冰涼纖細的手拍了拍櫻的臉頰,櫻使勁睜開眼,就看見一個朦朧的人影在她眼前晃蕩,“醒醒,小櫻!”
她用力眨眨眼,模糊的影像變得清晰起來。
一個俏麗的黑發少女正俯身低頭望著她,額頭貼著額頭,冰涼光滑的觸感讓她瞬間清醒了許多。
是水無月白。
“你醒了。”黑發女孩笑著站直了腰說道。
櫻晃了晃腦袋,看了一下周遭的環境,這才猛然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
夕顏正在治療室里接受搶救。
“情況怎么樣了?”春野櫻猛地站起身來說道,接著便感到腳上一陣發麻,無力站立,就要摔倒到地上,好在白及時抱住了她。
“放心吧,她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白遙著頭說道。
櫻心底的石頭一下子落到了地上,放下心來時,才感覺一股火辣的感覺從腳底延伸到膝蓋上,半條腿都麻得動彈不了了。
“是睡覺的時候壓著大腿,血液流通不暢,腳麻了吧。”白淡淡地笑著,輕輕將櫻放到椅子上,手上泛起醫療忍術的藍光,在粉發女孩的腿上按摩了幾下。
櫻頓時感覺大腿上發麻的部位舒暢了很多。
“謝啦,白。”她道謝了一句,這時治療室的門又打開了,她的師傅綱手的身影從里面走了出來。
金發成熟美女轉頭對著治療室里面叮囑了幾句,便關上了門。
看了一眼水無月白和春野櫻,目光落在白淡淡的黑眼圈上面,綱手說道:“白,你也辛苦好幾個小時了,先去休息吧。”
櫻順著師傅的眼神望過去,白眼底的黑眼圈雖然經過冰敷,卻仍然淡淡地存在,眼神中的倦意更是掩飾不住,才意識她的這位密友剛才已經在治療室里連續工作好幾個小時了。
“你去休息吧,我的腳這里沒事了。”
黑發少女帶著歉意地笑了笑,左手輕輕捂住嘴,小小地打了個呵欠:“那我先去休息了…回見。”
“回見。”
師徒兩人目送夕顏離開,綱手轉頭便說道。
“夕顏的狀況…還是來我辦公室說話吧。”
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的弟子跟上自己,綱手便大步離開了治療室。
木葉醫院,綱手的辦公室中。
“夕顏的情況…已經暫時穩定下來了。她剛才還蘇醒了一會兒,神志清醒,跟月光疾風說了一會話。”五代火影重重地坐到辦公桌后的豪華轉椅上,吁了一口氣,晃悠著椅子說道,“所以你暫時不用擔心她。”
“嗯…那就好。”
春野櫻坐在沙發上,笑了一下,松了一口氣。
這沙發軟軟的很舒服,放松了心情后,她也不再緊繃著身子,坐上去便把整個人都陷了進去。
“那么,夕顏什么時候能傷愈歸隊呢?”她閉上眼睛躺在沙發上,隨口問了一句。
卻良久得不到回答。
少女微微感覺到詫異,便抬起頭看了一眼綱手的表情。
五代火影仰著頭,倚在轉椅上,沉默中帶著一絲疲憊。
“歸隊…”綱手遲遲開口,頓了一下,輕輕說道,“她可能不會再歸隊了。”
春野櫻一驚,下意識地站起來。
“您說什么?”
五代火影坐直了身子,長嘆了一口氣。
她表情嚴肅,望著春野櫻說道:“卯月夕顏傷愈后,會退出暗部,不再執行這種危險任務。”
少女頓時愣住了。
這樣的安排,意思就是夕顏從此便退役了。
“…為什么?”她遲疑地開口問道。
“因為心臟的問題。”綱手望著春野櫻的雙眼,冷酷地說出了事實,“我們用她的頭發轉化成了現在的心臟。”
“我們采用的方法,是用醫療忍術將頭發誘導成干細胞,然后再分化成心肌細胞,形成組織,最終長出新的心臟。但是,關于干細胞的醫療忍術遠遠談不上完善,所以新的心臟在功能上遠遠比不上正常的心臟,可以說,治療只成功了一半。雖然可以應付她的日常生活,可是一旦用于戰斗…”
“會怎么樣?”春野櫻瞪大了眼睛望著綱手,等待著她的回答。
“她會再死一次。”
綱手殘酷地說道。
櫻沉默片刻,垂下眼簾,避開了綱手逼人的視線。
她知道綱手的意思了。
夕顏至此之后,只能退役。
或許還能稱為忍者,只是卻必須退居二線,成為忍校或者文書機構的非外勤忍者。
無法再在前線拼搏,展現女劍客的絕美風采。
少女一時啞然,不知道該說什么話好。
盡管,她已經見過很多因傷殘疾、退役的忍者,例如那天佐助出院時的那個牛肉店店主,但這還是第一次,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人身上。
這就好像,你在新聞里看到遙遠的地方發生了災難,死了多少多少人,你會感概一聲;但你的感觸,永遠沒有你的同桌、你的室友發生車禍去世時產生的情緒那么強烈。
“我很抱歉,小櫻。”綱手垂下眼簾,輕輕說道,“我們沒有完全治好她。”
是的,卯月夕顏活了下來。
但是,屬于暗部的那個代號叫做“曦”的強大忍者,卻死去了。
“第十四分隊,恐怕要重組了。”
綱手平靜的話語在寬闊的辦公室中回蕩。
(2/2。今天就這么多了。。。盡量日更五千字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