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據進行的戰爭與大漢以往進行的戰爭有很大的不同,其中最大的不同之處就在于劉據此次進行的戰爭是一場代理人戰爭。
由于國家并不負擔劉據將要進行的戰爭費用,以及人員,那么,受益者必定是國家,以及出資人!
這是一種新的戰爭模式,這對我們非常的重要,如果能因為此次戰爭引起皇帝對戰爭產生新的看法,那么,以后的戰爭都會變成這種模式。
也就是說,以后的戰爭都將以經濟利益為前提,同時,這樣的戰爭也符合以前戰爭所具有的所有特點,那就是掠奪,殖民,與擴張。
同時,也摒棄了以往戰爭所擁有的一些弊端,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能夠做到以戰養戰,最好的結果就是,戰爭不再是國家,百姓的負擔,而是一種經濟模式。
讓更多的人認同大漢的價值觀,經濟觀,行為方式這是戰爭的根本目的。
只有達到這些目的,大漢國的戰爭才是有價值的,否則,就是失敗的,哪怕占領了敵國,哪怕殺死了敵人,也是得不償失的。”
有云音在,云瑯根本就沒法子睡懶覺,當閨女騎在他肚子上捏住他鼻子不讓他喘氣的時候,想不起來都難。
卓姬想要阻止云音這樣做,發現云瑯除過無奈之外,沒有半分不悅,就隨他們父女去胡鬧。
吃過早飯之后,就到了云瑯給霍光上課的時間,這個時候任何人都不得進入書房,哪怕是云音。
霍光聽得很仔細,將師傅的話玩味了良久,才道:“戰爭的榮光與價值如果都用錢來衡量,敢死之士恐怕就不會多了。
人人都以錢來衡量是否成功,弟子以為并不可取。”
云瑯笑道:“如此,你就要仔細剖析一下榮光的含義,這一點我不會教你,需要你自己去領悟,有了自己的看法,這些道理才是你自己的財富。”
霍光仰著頭對師傅道:“弟子明白,通過戰爭來獲取榮光的人畢竟是少數,更多的是想通過一場血戰來獲取榮華富貴。
師傅的話是對的,人上了戰場,更多的是為了搶錢,搶糧,搶女人…弟子就是不想把這一幕戳穿,畢竟,我們是在流血,這樣的行徑如同野獸…師傅,沒有更加高貴一些的名頭嗎?”
云瑯喝口茶想了一下道:“有很多理由,比如為了保家衛國,比如為了打敗邪惡,比如為了解救受苦受難的人…只是——師傅在給你授課,授課的目的是要告訴你事情的本質,這時候欺騙你就是師傅的過錯了。
這樣的說法讓人愉快不起來,可是啊,這就是事情的本質,但凡是戰爭就沒有正義的,尤其是侵略戰爭!
我大漢反抗匈奴肆虐我們國家,這是正義的,可是我們擊敗匈奴之后拿匈奴人當奴隸,這就很難說是正義的。
這是我們的一種選擇罷了。
站在我們的立場上來看,只要對大漢國,大漢百姓有利,我們就能做。
至于別國,別族的百姓如何看我們那就是事情的另一面了。
站的角度不同,看事情就有差別。
彼之蜜糖,我之砒霜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霍光垂下頭,看看手里的書本,悵然若失,書本里記錄的美好的情操終究只是一個美好的愿望。
“弟子預備參與劉據征伐滇國,夜郎的戰爭,還請師傅成全。”
云瑯笑道:“你告訴我說,劉據不喜歡你!”
霍光笑道:“是我不讓他喜歡我,只要我愿意,想讓他怎么喜歡我都成!”
“嘖嘖嘖,太自傲了吧?”
“弟子不是自傲,這是事實,要不,弟子再用幾天時間讓劉據喜歡上我如何?”
“你說狄山也不喜歡你?”
“一介腐儒何足道哉!弟子今日就去找狄山,跟他徹底的交談一次,他會喜歡上我的。
西北理工乃是儒家的分支,如今越來越重要,只要弟子的話切中儒家時弊,像狄山這種耿直的飽學之士,不會在乎昨日出現的那點紛爭。”
“如此玩弄劉據,你就沒有想過皇帝的反應?”
“就因為想過,弟子才讓劉據痛恨我的,想來這樣做應該很符合皇帝的心思。
要不然弟子何苦做惡人呢?”
云瑯仰天無聲的笑了一聲,拍拍霍光的圓腦袋道:“昨日驕狂,今日卑下,劉據此時應該正是志得意滿之時,確實會接納你,并以此為傲。”
霍光露出一嘴的白牙笑道:“陛下也會滿意…”
云瑯笑道:“陛下不好對付,你如何高看他都是應該的,因為他不僅僅能決定你的去留,還能決定你的生死!
如果被他厭惡之后砍了腦袋,你哪怕再聰明,沒了腦袋也是枉然。”
張安世起來的也很早,透過窗戶,他看到云瑯師徒正在上課,雖然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么,講了那些內容,只要看到霍光沉重的面色,就知道他們今天講的課業很重要。
煩躁的關上了窗戶,張安世坐在桌子前面,瞅著厚厚的一摞文書發呆。
在加入西北理工這個問題上,張安世曾經思考過很長時間,讓他非常的煎熬,他知道云瑯此時說的話,一定是非常重要的課程,畢竟,劉二守在門外不許別人靠近的時候不多。
西北理工的書張安世看了很多,很多不了解的內容,他也請教過云瑯,云瑯解答的很認真。
他喜歡西北理工的學說,其中有很多學問曾經讓他生出無限的遐想,他知道這些遐想就是學問的引申道路,只要沿著這條道路研究下去,終究會有所得。
可是,他沒有引路人…西北理工的學說看似開放,實際上非常的保守,一旦脫離了理解的范疇,就需要有人指路,就需要有人解惑才能繼續前進。
只有解答了更多的疑惑,才能用現有的學問去解答一些未知的疑惑。
張安世推開面前的賬簿,打開一本《基礎算學》,揉揉面孔,準備以最飽滿的精神去迎接書本中的挑戰。
“一個水池可容水十六萬八千斤,有兩個注水管注水,單開甲管四個時辰可將水池注滿,單開乙管三個時辰可注滿.現在同時打開兩個水管,注滿水池時,乙管注入水池多少斤水”
張安世低聲念出題目,嘆息一聲,雖然覺得這個問題很無聊,那個管水池的仆役應該一棒子敲死。
可是,題目既然已經出來了,他就只好拿出算籌準備把這道題解開…
霍光說過,解算數題是世上最耗費時間的事情,好不容易解開,你會發現屁用沒有。
偏偏師傅說,解題的過程很重要,只有解開無數道這樣的題,你才會發現其中的好處,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好處叫做——數學思維,據說可以讓人變得聰明。
張安世覺得自己年歲不大,還有變聰明的可能,因此,對于解題的興致還是非常濃厚的。
只是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嗎,心中總是有些不甘心。
給霍光上完課之后,云瑯剛剛來到客廳,卓姬就湊過來了,再次說起奴隸的事情。
“蜀中人出錢,捕奴團出人,邀請兩位賦閑的老將坐鎮,事成之后,蜀中人得朱砂礦,捕奴團得奴隸,老將們得錢,陛下得國土,這就是你們的打算?”
卓姬見云瑯的臉色不好看,就低著頭道:“能不能成您別怪妾身,妾身就是一個傳話的人。
話傳到了,妾身的事情也就了了,以后都不會管他們的破事情,一心賣自己的書。”
云瑯搖頭道:“如今的云氏跟以往的云氏不同,我們要開始韜光養晦,一些事情能不參與,就不要參與,尤其是這些犯忌諱的事情。
看似對所有人都有利,你們就沒有想過,這其實是在從陛下口中奪食嗎?
你們能做的事情,陛下只需派遣一介裨將就能完成,想事情不能太想當然,盡量想的周密一些。
這一次如果能說動皇長子參與進來,或許還有一點可以操作的余地,如果皇長子不參與,就把這件事忘記了吧。”
卓姬笑道:“妾身已經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