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世青抬起頭看了一眼頭頂的透氣孔,從這里可以看到天空中幾顆璀璨的星辰正在閃爍。
一天結束了,依舊找不到冒頓的棺槨。
身為盜墓世家的子弟,祖先留下來的盜墓技巧在這里毫無用處。
與大漢的墓葬不同,冒頓的墓穴沒有墓道,沒有方位的說法,甚至連上下尊卑的說法都沒有。
通過這些天的挖掘,高世青算是看明白了,冒頓的墓葬根本就是一個巨大的土坑。
掩埋掉棺槨之后就開始往墓坑里填土,中間還不斷地將殉葬的人或者牲畜,財物丟進坑里,然后繼續填土。
最后用三十萬匹戰馬踩踏墳墓,將巨大的封土堆徹底的踩踏成平地,在這中間,墓穴里的泥土是會移動的,徹底的杜絕了盜墓賊盜墓的可能性。
這樣規模的墓葬,也只有動用巨大的人力一點點,一層層的揭開封土,才有可能讓冒頓的棺槨大白于天下。
只是,這樣做的后果…沒法說,如果是為了墓穴里面的財富動用人力挖掘,挖掘的結果就是入不敷出。
而現在,高世青卻在動用兩百多個鬼奴挖掘這座巨大的陵墓,這猶如大海撈針。
一天寶貴的時間白白的消耗掉了,精疲力竭的鬼奴們東倒西歪,即便是用鞭子抽打,他們也只會哀求,而不會立刻起身干活。
今日一天,死掉了七個鬼奴!
云瑯從張敏的大腿上縫合最后一針之后,割斷了絲線,對張敏道:“別太拼,一命換一命是我們吃虧,保住命才能殺更多的賊奴!”
張敏搖頭道:“沒追上那個大當戶。”
“人家是在試探性攻擊,一擊不成即刻遠遁,這是匈奴人的老把戲了,你越陣追擊已經犯軍法了,傷好之后還要接受處罰,何苦來哉?”
“只要斬殺掉那個大當戶就值。”
云瑯無話可說,被俘這件事已經成了張敏三人的心病,傷好之后,他們三個算是騎都尉軍中最不要命的人。
說來也怪,當他們三個人把自己的性命不當一回事的時候,他們卻每一次都能奇跡般的生還。
就像這一次,如果不是李敢用套馬索把他套回來,他會被匈奴人的戰馬踩成肉泥。
戰場永遠都不是一個能讓人愉快起來的地方,當騎都尉的戰損超過三成之后,謝長川就已經準許騎都尉可以自由的選擇撤退的時機。
畢竟,鉤子山太單薄,實在不是好的防御地點。
云瑯制定的防御工事,并不是萬能的,雖然已經有大量的民夫開始在樁子林后面挖掘阻攔戰馬通過的坑道,第一道阻礙戰馬通行的樁子林卻已經被匈奴人破壞的七七八八。
那些不要命的匈奴牧人,不分男女老少驅趕著牛群過來,只要用皮索套住木頭樁子,就用牛用力的向后拖,硬是將木頭樁子一個個的從土里拔出來。
戰事進行的很沒意思,不論是漢軍,還是匈奴人都在按部就班的干著自己的事情,自從來到白登山,云瑯見到的最大的戰事就是霍去病率領八百騎兵與匈奴兩千騎兵面對面較量的那場戰事。
戰事的過程非常的短促,從開戰到結束只有半個時辰都沒有。
可是,當騎兵們回來的時候,云瑯發現,這些人全部精疲力竭了,包括鐵人一般存在的霍去病與李敢。
這讓云瑯開始懷疑那些動不動就在曠野上與敵人廝殺超過十天的戰爭范例。
“沒有那回事,騎兵的好處就在快捷,就在游擊,莫說人扛不住長時間的戰爭,就算是人能夠抗住,戰馬也受不了。
平時我們可以揮刀劈砍五百次,到了軍陣上能全力劈出一百刀的就算是難得的好漢了。”
為了不讓人笑話自家主人,劉二趕緊回答了主人的疑惑。
“兩軍交戰,如果將士不能輪換,一個時辰是最長的時間,除非遇到狹路相逢這種狀況,大家都沒得選的時候,才會一支軍隊死戰到底。
否則,兩軍輪換作戰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左翼不行,右翼就會撲上去減輕左翼的負擔,當左右兩翼都膠著在一起,就該中軍沖上去了,等中軍都站在一起了,就看誰家的預備兵力比較強了。
至于怎么個調配法,這一般都是將軍們的事情,老奴這個階層還接觸不到。”
云瑯深以為然,所謂的指揮藝術,不外乎在兵力相同的狀況下,能夠在小范圍內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最后積小勝為大勝,從而贏得戰爭。
這種事情一般都是說起來比較簡單的…云瑯聳聳肩膀就把當一個真正將軍的念頭給掐死了。
在長安的時候云瑯腦海中總是浮現霍去病封狼居胥的事跡,滿腦子都是霍去病八百騎兵就敢縱橫荒原,讓匈奴人望風而逃。
真正作戰之后,發現夢想與現實天差地別,任何用文字潤色后的戰爭就變成了故事。
霍去病依舊如同書上說的那么勇猛,可是,匈奴人中間的好漢也很多,霍去病這些天殺敵無數,卻是用滿身的傷病換來的。
云瑯用手按按霍去病的第六根肋骨,這里的肉軟踏踏的,肋骨裂開了,起不到支撐保護心臟的作用,到現在都沒有好的跡象。
好在是右邊,如果是左邊那就太危險了。
這家伙在軍卒面前永遠都是一副硬漢模樣,只有在云瑯面前才會痛苦的呻吟兩下。
“不用苦撐了,我們運氣不好,短時間內沒可能找到冒頓棺槨。
兩天之后,我就會放棄尋找冒頓棺槨的努力,封存山洞,以待來年。”
霍去病從茶碗里撈出一片人參丟嘴里慢慢的嚼著道:“我從來就沒指望利用一個死人去換軍功,說起來,我對現在的單于更感興趣。”
云瑯吧嗒一下嘴巴道:“你也別感興趣了,軍臣單于也快死了,馬上就要有新的單于產生了,我們這里說不定就是新單于立威的地方。”
霍去病吃了一驚瞅著云瑯道:“你怎么會知道的?”
“那個彭春,其實就是劉陵翁主的人,跑來告訴我一個奇臭無比的主意,希望我們能夠直搗武州塞建立不世奇功!”
霍去病猛地站起來,牽動了傷勢咧咧嘴抽搐一下道:“如果有機會,可以試試!”
云瑯將霍去病重新按在凳子上嘆口氣道:“那個鬼女人的話你也能信?
她立志要成為匈奴大閼氏,還是那種可以聽政事,掌軍事的大閼氏。
你以為她真的希望我們弄死現在的單于?
她只是眼看著單于日子不多了,又不知道該投靠誰,就想下意識的拉我們下水。
如果我們聽她的話去偷襲武州塞,我告訴你,我們被俘的可能性要超過兩成,另外八成是英勇的戰死!
她要的結果是我們被俘,然后好留在匈奴幫她,跟這個鬼女人打交道折壽喲!”
霍去病皺眉道:“如果能用我們的命換單于的命,我覺得還是值得。”
云瑯往嘴里丟了一顆豆子笑道:“人家就是摸準了你會起這樣的心思,所以才給我們下套呢。
軍臣單于就要死了,還是被那個鬼女人用銀壺給毒死的,我敢保證,她這會一定跟那個左谷蠡王叫做伊秩斜的打的火熱,兩天后我們就回退到橋頭堡去,匈奴人沒有足夠的遠程武器奈何我們不得。
就等著單于死了之后,再看看有沒有什么便宜好撿。”
霍去病對云瑯說的這些鬼蜮伎倆非常的陌生,忍不住問道:“會有什么便宜好撿?”
云瑯嘿嘿笑道:“左賢王跟左谷蠡王的,我告訴劉陵,最有可能當上匈奴單于的人是伊秩斜。”
霍去病驚訝的道:“你怎么會知道?”
云瑯摩挲著下巴奸笑道:“猜的,只有讓劉陵倒向伊秩斜,左賢王跟左谷蠡王才會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