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這種事情就是對云瑯這種無關緊要的閑散人員而定的,對那些手握重權的人來說,大漢國能對他們保守的秘密很少,如果他們想要刻意的去探索一些不知道的秘密的話,基本上是難不住他們的。∏雜÷志÷蟲∏
衛青自然不會不會去打探皇帝的秘密,除非皇帝的秘密跟他有關。
長平卻是一個喜歡多事的人,天生就長了一副靈敏的耳朵,加上她手里有長平侯府這個新貴,平陽侯府這個老牌侯府,不論是新舊勛貴都會把她當做自己人。
加上她本身就是威風赫赫的長公主,皇族里的人對她也不排斥,于是,長安三輔之中,很少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云瑯想要聽真真正正的皇家秘聞,就只好找長平了,最重要的是,只要是阿嬌想要保守的秘密,長平一定會忍不住給說出來。
求人的時刻,豬頭不能少。
阿嬌剛走,云瑯就讓人殺了一頭肥豬,他親眼盯著,讓廚娘將一顆完整的豬頭給卸下來。
自己帶著小蟲跟紅袖兩個仔細的用鑷子一根根的將豬毛拔的干干凈凈,又把豬頭從中間一劈兩半,揉上鹽,用香料腌制,最后涂抹上蜂蜜掛在院子里控了一夜的血水。
早上起來,又被寒霜打了一遍之后,這才放進大油鍋里炸,等到豬頭完全變成金黃色之后,就加上姜,蔥,蒜,茱萸,大火蒸。
大火蒸了一個時辰之后,就用竹簽子將兩半豬頭戳出無數個小洞,眼看著白亮的油脂從小洞里流出來,就改用小火慢燉,又半個時辰之后,取出豬頭,去掉豬頭骨,將控出肥油的豬頭肉再一次放進籠屜里,添加醬汁,繼續大火蒸半個時辰。
到了這個時候,豬頭已經被烹煮的噴香酥爛,立刻從籠屜里取出來,趁熱將豬頭肉分成若干份,一層豬皮,一層豬耳朵,一層豬舌頭,一層肥肉,一層脆肉擺好,趁熱用麻布包起來,底下放一個竹排,上面壓一塊木板,木板上再壓一塊巨石。
豬頭肉里的水,油都會被巨石壓榨出來,順著竹排流走,最終滴在竹排下面的一個大盆里。
廚娘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浪費一星半點的油脂。
傍晚的時候,被疊起來的豬頭肉重新在重壓之下變成了方方正正的一大塊。
廚娘知道小郎費勁的制作這個豬頭是有大用處的,就用最好的刀工,切出薄如蟬翼的豬頭肉片。
這一片肉上有脆骨,有肉皮,有精肉,有口條,有脆肉,更有肥肉,只要蘸上蒜泥跟香醋,一口下去幾種滋味不斷地在嘴里糅合又重新整合出新的味道,千變萬化,且層出不窮。
好的食物一定要配上好的器皿這才能活色生香,云瑯試著用胡蘿卜雕花,結果雕刻出來之后發現還不如不雕,太難看了,就只好選了幾根形狀顏色都好看的胡蘿卜帶著一點碧綠的胡蘿卜纓子,跟晶瑩剔透的豬頭肉一起裝在一個黑色漆盒里。
顏色很豐富,看著都有食欲。
云家的米酒早就釀好了,加上糖霜,一起裝進食盒,云瑯就踩著夕陽去了長平,衛青居住的山居。
衛青居然會彈琴?
才走到山居邊上,就聽見叮叮咚咚的琴聲配著潺潺的溪流聲,混成一色。
長平在跳舞?
腰肢扭得夸張,還不時擺出一個美人照鏡的姿勢,輕歌曼舞的很不要臉的唱著云瑯寫給劉陵的《佳人歌》。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云瑯很想把曹襄拉過來看他母親跳舞唱歌…
忽然,“嘎嘣”一聲,衛青的琴弦斷了,就聽衛青曼聲道:“偷聽他人琴聲非君子也。”
云瑯挎著食盒一邊向高臺上走,一邊鼓掌贊嘆道:“音是高山流水,舞是紅襖綠腰,曲子更是只應天上有,人家哪得幾回聞啊。
美中不足啊,少了人間珍饈,與絕世美酒,小子來的還真是時候!”
長平臉上涂抹著厚厚的濃妝,一張臉白的如同妖怪,一張小嘴居然畫成了梅花狀,手里還有一柄翠玉團扇,一襲長長的紗裙拖在地板上,即便隔著濃妝,云瑯也能感受到長平散發出來的冰冷的殺意。
人家夫婦在操弄高雅,云瑯自然需要融入到這個高雅的場景之中,提著食盒穩穩當當的走上了高臺,每一步跨出的距離都是相同的,甚至暗合音律。
衛青眼中蘊滿了笑意,眼角雖然多了一些魚尾紋,卻比美少年更加的耐看。
長平旋轉一下長袖坐在地毯上冷冷的道:“最好給我一個能接受的理由,否則——靠山婦!”
四個帶著兜帽的婦人掀開兜帽,露出滿是刺青的臉,冷冰冰的看著云瑯,只要他一句話說不合適,她們就會一擁而上。
云瑯知道這時候說什么都會引起長平的反擊,就很優雅的打開食盒,一樣樣的將里面的食物取出來,放在衛青的面前。
“嘗嘗看,能否品嘗出是什么肉食!”
聽云瑯這樣說,長平的注意力果然被食物給吸引住了,豎起耳朵聽云瑯的下文。
“世人以龍肝鳳髓為人間絕味,卻不知,如果不知道烹調手法,即便是龍肝鳳髓也會腥臭難聞。
相反,如果烹調手法得當,就算是普通食材也能做出超過龍肝鳳髓的美味。
這道菜,乃是小子初創,做成之后環顧四方,唯有兩位長輩有資格品嘗,余者不論。”
長平取過筷子就要吃,云瑯看著她那張滿是脂粉的臉道:“伯父的琴音絕妙,伯母的舞姿歌喉無雙,恕小子孟浪,這道菜還能勉強配上這燦爛的晚霞。”
長平放下筷子,進了屋子洗漱。
衛青瞅著云瑯道:“你可把她得罪的狠了,如果你拿來的食物配不上你的說辭,還是盡快離去吧。”
云瑯笑著給衛青倒了一碗溫熱的米酒,轉身開始給兩人調配蒜泥跟醋汁。
不一會,長平就從屋子里走出來,短短的時間她不僅洗掉了鉛華,還換了一套衣服,很莊重的那種。
云瑯端著酒碗眼看著衛青跟長平開始吃豬頭肉,就輕輕地啜飲一口,酸甜的米酒味道很好。
衛青一連吃了三片豬頭肉,就放下筷子,轉頭開始吃胡蘿卜,對豬頭肉看都不看一眼。
云瑯瞅瞅長平雨點般的落筷子驚訝的道:“伯父覺得不合胃口?”
衛青喝了一口米酒道:“相反,味道確實讓人難以自拔,吃三片就好,再多吃,就會沉迷其中。
你以后要記住,迷惑心智,使人墮落的不僅僅有聲色兩項,任何欲望得到了徹底的滿足之后,都會讓人墮落。
因此,事不可滿,欲望不可盡!”
云瑯點頭受教。
長平吃完最后一片豬頭肉,就把食盒推到一邊問道:“這道菜很難做嗎?”
“不算難!”
“這種肉很難得嗎?”
“豬肉而已!”
“豬肉?你覺得我沒有吃過豬肉?”
“一顆完整的豬頭罷了。”
長平努力的回憶了一下豬頭的模樣,跟剛剛吃過的東西做了一個對比,很難把他們聯系到一起,遂搖頭道:“我不管,再做兩份出來,一份我親自嘗試之后會帶去長安,另一份你要拿給阿嬌。
這一次,因為你的事情,阿嬌的損失很大。”
云瑯吃驚的道:“昨日里,阿嬌生氣砍掉了一顆留種的大白菜,還說是我欠她的,我就是想不明白,才找您來求證一下。”
長平搖頭道:“不能說,正月之后你就會明白的,對你來說是天大的好事。”
云瑯打了一個哆嗦道:“陛下給的?”
長平認真的點點頭。
云瑯哆嗦的更加厲害了,他真的好怕皇帝的賞賜,有時候你明明渴的要死,皇帝說不定就會賞賜你一盆火,還不允許你拒絕。
“是真正的好事,站在你的立場看也是天大的好事,這件事你不會拒絕,也不會反對,甚至會對陛下感恩戴德。”
“陛下把我的山門從大山底下挖出來了?”
長平莞爾一笑道:“正月之后你自然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