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興慶府以北,一支百人宋軍騎兵正在一片低緩的丘陵上疾馳,這是一營騎兵,京兆軍的騎兵編制比步兵要小,步兵以三百人為一營,騎兵百人便為一營,主官叫做部將,也就是原來的都頭。
李延慶為了防止西夏貴族轉移財富,派出天策衛一萬斥候騎兵分為百隊,在興慶府以北進行巡視,另外,水路也派出了大量船只,在黃河上進行攔截。
百余騎兵奔至一座小丘上暫停,小山腳下是一望無際的樹林,這時,一名士兵忽然指著樹林內大喊:”王將軍,那邊有異色!“
部將王秋立刻凝神細看,半晌,好幾個士兵也叫喊起來,“樹林內有動靜!“
王秋也看見了,那里面是有騎馬人的身影,他立刻喝令道:”下去看看!“
百名騎兵沖下山坡,向樹林內奔去,片刻,他們沖進了樹林,但剛進樹林,‘嗖!’一支冷箭射來,險些射中了王秋,從他耳邊擦過,釘在大樹上。
王秋嚇了一跳,立刻喝道:“對方有護衛,用盾牌!”
士兵們紛紛取下盾牌,這時,又有幾支箭射來,一名士兵的戰馬中箭,戰馬慘嘶一聲,摔倒在地,將士兵壓在身下,幾名士兵連忙下馬,將被壓住的士兵拖了出來。
“他娘的,給我反擊!”
士兵們也沒找到目標,一起舉弩向來箭方向射去,一陣亂箭射過,只見幾個黑影從大樹后奔出來,向南面狂奔而去。
士兵們正要縱馬追趕,王秋卻一擺手,對一名押隊道:“老謝,你帶二十名弟兄去追趕,他娘的想引開我們,老子偏不上當!“
這幾個人居然是南跑,對方怎么可能向南走?
謝押隊帶著二十名騎兵大呼小叫向幾名黑影追趕而去,王秋卻帶著其余士兵從外圍繞路,繞到了對方的前面,樹林內有一條小路,他們便在小路盡頭埋伏下來。
不多時,南面便來了一支駱駝隊,約百余匹駱駝,滿載箱子和麻袋,一名黨項族老者騎馬在前面帶路,除了駝夫外,還有三十名左右的帶刀護衛,他們不斷向南面望去,神情頗為緊張。
當駱駝隊走到二十幾步外,王秋抽出一支弩矢裝進軍弩,上了弦便舉弩瞄準了為首的老者,他手指一勾懸刀,弩矢‘嗖!’的射出,這一箭又快又狠,正中黨項老者左肩,黨項老者慘叫一聲,翻身落馬。
騎兵們一起殺了出來,大喊著向三十名護衛殺去,三十名護衛拼命抵抗,但哪里去騎兵的對手,只片刻,便殺得干干凈凈,一個不留。
幾名駝夫嚇得魂不附體,抱著頭蹲在地上,渾身發抖,王秋抽出戰刀跳下馬來到黨項老者面前,老者被一箭射穿了左肩,氣息奄奄哀求道:“饒命,別殺我!“
“給我說實話,我就不殺你,還替你包扎箭傷,但你敢說謊,他們就是你的下場!”王秋一指滿地的尸體,惡狠狠道。
“我不敢!”
“那你說,你是什么人,運送什么?”
“小人是.....兵部尚書英貴的二管家,送一批金銀去....去大同府!”
“哼!寧肯送給金兵,也不肯留下金銀買命,當真是該死,他一共送了幾批,你是第幾批,前后還有沒有運送財富的隊伍?“
“一共幾批小人不知,但我們肯定是英府第一批,后面好像還有一支運送物資的隊伍,相隔我們約十余里。”
王秋隨即對手下道:“給他包扎箭傷,帶回去交給情報營拷問。”
他快走到駱駝身旁,舉刀向一只大麻袋劈去,麻袋頓時被劈開一個大口子,‘當啷!’一聲,從里面滾落出數十只大銀錠,每只銀錠至少重五十兩,這一麻袋至少是兩千兩銀子了,駱駝上的重物失去平衡,兩只箱子從另一側滾落下地,一口箱子蓋子打開,里面竟然是數十錠黃澄澄的金子。
王秋大概明白了,麻袋中裝的是白銀,箱子里就是黃金,難怪麻袋多,箱子少。
有了巨大收獲,王秋命手下將金銀重新收起,讓士兵看守,他帶著其余士兵向南面殺去,他要攔截另一支隊伍。
五天后,十二萬宋軍兵臨西夏國都興慶府城下,這是西夏自立國以來第一次被敵國兵臨都城之下。
此時,興慶府內已快山窮水盡,拓跋部大酋長親率兩萬騎兵趕到興慶府,拓跋部也拿不出更多的兵力,這兩萬人還是兒子拓跋威帶回來的。
他們及時趕到興慶府,投入到守城中去,而原來準備去賀南山的一萬鐵鷂子軍也因為聯軍被全殲而改變計劃,繼續留守城內。
另外,李乾順下令從城中二十萬黨項平民中征兵,征到了五萬人,但城中兵甲只夠武裝兩萬人,西夏嚴重缺乏生鐵,已經兩年沒有打造新兵器了,武備庫僅有的一點點兵甲也給了黨項聯軍。
現在的兩萬副兵甲還是從城內民居中搜來,這樣,城內就勉強有了五萬士兵,還有三萬民夫作為戰爭支援。
這五萬軍隊中,兩萬新兵都是黨項農民,不像牧民那樣還能騎馬作戰,他們只會種地,基本上沒有什么戰斗力,可以忽略。
另外兩萬人,宋軍和他們交過手,戰斗力一般,是宋軍的手下敗將。
倒是鐵鷂子軍比較有名,神龍見首不見尾,這里真正的鐵鷂子只有三千人,其余七千人是比較善戰的潑喜軍。
上午時分,一支黨項隊伍來到南城門前,隊伍中是相國曹價和兵部尚書英貴,他們奉命前往宋軍談判,看看能不能用和談方式解決這次西夏的滅國危機。
城門緩緩開啟,數十名西夏騎兵護衛著兩位重臣向十里外的宋軍大營而去。
此時李延慶并沒有急于攻打興州城的打算,他還在耐心等待,興慶府就像一塊餌,要把所有支持興慶府的人都吸引過來,一一殲滅,不留隱患,還要讓城內西夏大臣漸漸失去信心,樹倒猢猻散,那時攻打興慶府的時機才真正成熟。
當然,朝廷的面子也要給,最后一步讓朝廷參與,也未必是壞事。
宋軍的大營駐扎興慶府以南十里外,李延慶已經用飛鷹傳信的方式將攻打興慶府的消息送去臨安,這是一種接力傳信,第一站先到長安城,然后換鴿信發送到成都府,第三站到江陵,第四站到江州,最后一站才是臨安府,路上至少要五六天時間。
如果派人去送信,最起碼也要一個月時間,路途實在太遙遠。
軍營內,李延慶正在一座大帳內查看巡哨士兵繳獲的各種財富,這些都是興慶府的貴族高官準備將財富轉移走,被宋軍巡哨截獲,水陸皆有,各種箱籠麻袋堆得像小山一樣。
負責這次行動的燕青對李延慶介紹道:“弟兄們一共抓住了三十二批隊伍,遠遠超過我們的預料,水陸只有八批,其他全部是走陸路,用駱駝運走,各種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還有很多來自遙遠西方的金銀器皿和名貴地毯,可以說令人瞠目結舌。”
“他們把財富轉移到哪里去?”李延慶又問道。
“大部分都轉移到大同府,但也有少部分向河套地區轉移,那邊是西夏的黑山威福軍司,有數千駐軍,還有一座城池,叫做海城,估計他們想以海城為新的根基。”
“那是他們的癡心夢想,不過我有點奇怪,為什么西夏貴族認定金國會像供祖宗一樣把他們供起來,還會誠實地替他們保護財產?秋毫無犯!”
“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
身后傳來一個爽朗的笑聲,李延慶回頭,只見熙河路經略使劉韐快步走了進來,李延慶一陣驚喜,“劉經略什么時候來的?”
“我剛到,特來向都元帥匯報情況。”
“劉經略太客氣了,我們去中軍大帳內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