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士兵飛奔下城,向主將李延慶匯報軍情。
不多時,李延慶和一群大將紛紛走上城頭,向遠方眺望。
“都統,金兵怎么會從介休縣方向殺來?”王貴有些不解問道。
李延慶微微笑問道:“哪年冬天,你為什么走孟津渡過黃河?”
王貴撓撓頭,“好像是冬天大雪封了井陘和滏陽陘,太行山過不去......哈!我明白了,金兵過不了太行山,只好繞遠路從晉南北上。”
李延慶笑了笑道:“這支軍隊是完顏昌的軍隊,從洛陽殺回來,應該有兩萬女真騎兵,兩萬契丹軍和一萬漢軍,戰斗力騎兵比較厲害,契丹軍和漢軍也就一般了。”
劉錡遲疑著問道:“都統說他們今晚會偷襲南城,這個消息可靠嗎?”
“應該可靠,就看完顏昌吞不吞這個誘餌了。”
金兵在南城十里外扎下了大營,完顏昌則率領千余騎兵前來查看太原城的情況,和延安府膚施縣一樣,宋軍在太原城外面加了一層厚厚的冰殼,晶瑩剔透,在陽光下閃爍著瑰麗的色彩。
但完顏昌卻皺起了眉頭,這種冰殼給他用震天雷攻城會帶來巨大的阻力,會嚴重妨礙他的攻城計劃。
這時,萬夫長完顏忒里道:“不如讓漢兵試探攻一下城,看看城頭的防御情況怎么樣?”
完顏昌道:“強行攻城只是下策,最好能用謀略奪城,否則我們騎兵的優勢發揮不出來。”
另一名萬夫長阿忽也道:“不知太原倉城的情況如何?那邊糧草物資頗多,我們是否派人去看看?”
“這個就不用去看了,宋軍攻占太原已經有八天,八天時間足夠他們把東西運回城內,現在我們也不缺物資,我只是考慮該怎么奪城,都元帥讓我們不惜一切代價奪回太原,我就怕我們付出巨大的代價,卻奪不下城池,被人恥笑了去!”
正說著,后面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有親兵稟報,“啟稟副帥,介休縣送來鴿信!”
完顏昌連忙道:“把鴿信拿給我看!”
“這封鴿信必然是昨天太原城發給介休縣,一定是內應有消息了。”
完顏昌也知道太原城內有一支特殊的金兵,裝扮成普通百姓藏匿于城中,宋軍破城后,這支隊伍必然沒有暴露,之前在絳州,他們還給自己送來情報,完顏昌就期待這支軍隊能夠里應外合,配合自己攻下太原城。
完顏昌接過信匆匆看了一遍,最后落款日期果然是昨天,他對二名萬夫長笑道:“城內伏兵約我們今晚三更時分偷襲南城,他們會打開城門,以舉火為信!”
“恐怕宋軍已有準備,夜里奪城不會那么容易吧!”
完顏昌冷冷道:“凡事都有風險,不能因為有風險就不做,不管是否奪城容易,總歸要試一試才知道,如果今晚我們能奪下太原,下次見到都元帥,我的腰板就能挺直一點了。”
當天晚上,完顏昌率領一萬契丹步兵和一萬女真騎兵埋伏在太原南城三里外,這時已快到三更時分,夜里格外寒冷,外面是白雪皚皚的原野,兩千女真騎兵就集結在一片房舍背后,利用房舍的掩護注視著南城門。
這支兩千人的騎兵是突襲軍隊,一旦城門開啟,他們將以最快的速度殺進城,為后面大軍的殺入創造條件。
城頭上很安靜,有士兵在來回巡邏。
就在這時,城頭上忽然傳來了喊殺聲,還有刀劍相擊的聲音,慘叫聲凄厲,在夜晚傳得格外遠。
完顏昌驟然挺直的身體,目光專注地盯著城頭,心中緊張得怦怦直跳,他一手按在劍柄上,指節捏得發白了。
很快,慘叫聲漸漸消失,只見城頭出現了一堆火,城門開始吱嘎嘎開啟,吊橋慢慢放下。
城內伏兵已經成功了,完顏昌不再猶豫,拔出劍喝道:“出擊!”
兩千騎兵驟然出動,如一股鐵流般沖向城門,在兩千騎兵后面是一萬契丹族步兵,他們手執長矛和戰刀狂奔,他們才是攻占城池的主力。
兩里距離轉眼便到,兩千騎兵已如箭一般沖進了城內,一萬步兵也沖到了百步外,這時,完顏昌忽然發現不對,城頭上雖然點燃火堆,卻看不見城內伏兵的身影,而且別的城頭也沒有援軍向這邊趕來,城頭上安靜得可怕。
當完顏昌意識到不妙時,城頭上忽然傳來一陣梆子聲,城頭上伏兵站起,箭矢如暴風驟雨般向狂奔而來的金兵射去,金兵措手不及,大片大片被射倒,慘叫聲隨處可聞。
與此同時,吊橋開始拉起,城門吱嘎嘎關閉了,城洞內忽然火光大作,烈焰熊熊燃燒起來,向擠滿騎兵的甕城內席卷而去。
甕城兩邊箭如疾雨,射向下面的騎兵,烈焰騰空,無情地吞噬著驚恐萬分的騎兵,但騎兵已經退不出去,烈火和箭雨封鎖的城洞,南城的甕城很大,足以容納三千人,但兩千騎兵在其中還是稍嫌擁擠,此時整個甕城都被烈火吞沒了,甕城內儼如地獄一般,一片鬼哭狼嚎,凄厲的哭喊聲、慘叫聲使很多宋軍士兵都不由自主地捂住耳朵,不敢再看。
五千弩手手執神臂弩向城外的步兵放箭,奔在前面的三千多名步兵被悉數射殺,后面步兵調頭狂奔逃命,遠處的完顏昌驚得目瞪口呆,他張大嘴,久久都合不攏,眼睜睜的看著南城大門再度關閉,吊橋重新拉起。
這次偷襲金兵落入李延慶布下的陷阱,損失了兩千騎兵和三千步,儼如狠狠迎頭一棒,打得金兵士氣低落。
尤其完顏昌,驕傲的內心遭到了重挫,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了他在軍中的威信,這次偷襲,使完顏昌再也不敢輕視宋軍,也打亂了他的計劃,一時間,他不敢輕易發動攻城戰了。
對于‘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理解,完顏斜也并不輸給宋朝軍隊,雖然金兵入侵宋朝之初普遍實行以戰養戰,靠掠奪來實施補給,但隨著金兵幾次在攻城戰中慘敗后,南征主帥完顏斜也已經意識到糧草補給的重要性,他開始著手建立金兵的糧草補給體系。
雖然本質還是掠奪百姓的糧食,但已經從金兵的單兵掠奪轉為戰領區官府的有計劃掠奪,由占領區官府再征集民夫和大車給前線的金兵運送糧草。
在鼠雀谷狹長的官道上,一支由數千輛大車組成的糧車隊正浩浩蕩蕩向北進發,積雪早已被大車壓得稀爛,夜里又結了冰,使道路格外地坎坷不平,運輸艱難。
在隊伍中間,一輛由兩頭毛驢拉拽的大車正吃力地前行,大車上的草料堆積像小山一樣,下面坐兩人,一個老者和一名年輕男子,年輕身穿短衫布衣,眉眼間略有幾分清秀,身材雖然不高,但還是顯得十分有力靈活。
“年輕人,你從前是軍人吧!”老者笑瞇瞇問道。
年輕人正是燕青,作為情報斥候首領,他奉命收集金兵的后勤糧草情況,他從乘坐的這輛草料大車是從晉州洪洞縣出發,運往介休縣。
燕青心中暗吃一驚,沒想到老者居然看出自己軍人的身份,他笑問道:“老丈如何看出來?”
“你虎口上布滿老繭,這是練武的痕跡,你走路姿勢和普通民眾不同,一看就知道訓練過。”
燕青呵呵一笑,“我在老家參加過弓箭社,我們那邊人基本上都訓練過。”
“你是大名府人吧!”
“老丈這也聽得出來?”
老者點點頭,“我去過大名府,小哥的口音我聽得出。”
燕青嘆口氣,“大名府已經在前年被金兵占了,我們逃到河東,沒想到河東也被金兵占了,這兵荒馬亂,什么時候才是頭啊!”
老者苦笑著搖搖頭,“沒辦法,只能忍耐,再順從一點,勉強活下去吧!”
這名一名漢軍士兵走過來吼道:“你們在說什么?”
老者連忙陪笑道:“我們在擔心大車能不能堅持到介休縣,這路太難走了。”
“難走也得走,想活命就給我閉嘴,不要胡亂議論!”
“軍爺,小人明白了。”
士兵重重哼了一聲走了,老者向他背影重重啐了一口,“出賣祖宗的狗腿子,什么玩意兒!”
燕青回頭看了一眼,他的幾名手下也在另外幾輛大車上,這次他帶領十名手下從晉州混入了運糧隊伍,他們的任務倒不是燒毀糧草,而是弄清金兵這次運送了多少糧食,可以讓五萬大軍堅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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