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大年初一,值此新春佳節,老高恭祝各位書友新年快樂,身體健康,闔家幸福!
入夜,一輛馬車停在了第二甜水巷吳敏的府宅前,從馬車里出來一人,被厚厚的冬衣包裹著,夜色中看不清他的面容,這時,吳敏已在門口等候多時,他連忙迎了上去,“太宰辛苦了!”
“這里不是說話之地,我們進屋再細談!”他的聲音霍然正是右相白時中。
吳敏連忙道:“太宰請進!”
兩人快走進大門,大門轟然關上。
來到貴客堂,白時中脫去了外袍,微微笑道:“我剛從宮里回來,有些事情我想和吳相公預先溝通一下。”
“太宰請坐!”
兩人分賓主落座,一名侍女進來給他們上了茶,吳敏歉然道:“家人都已遷去杭州了,府中就我一人,恐怕有招待不周,請太宰見諒!”
“沒事,我兩個兒子也去了杭州,府中也只有我和老妻,大家彼此彼此。”
兩人會心一笑,白時中又道:“我剛才和官家討論了戰功封賞之事,當然,我們都承認軍隊是立了一些功績,該有的封賞不能少,但凡是得有一個度,還有朝廷財力能否承受的問題,我主張量力而行.......”
吳敏的臉上保持著禮貌的微笑,今天白時中的到來多少有點突然,直覺告訴吳敏,白時中不是來閑聊,而是帶著某種目的而來。
吳敏笑了笑對白時中道:“我記得之前就已經達成共識,以土地來獎勵軍功,包括撫恤,軍方也一致同意了這個方案,這次獎勵軍功,應該和財力無關吧!”
“原則是這樣,我也贊同,但我覺得在獎勵具體方案上還有待斟酌,之前確定的方案似乎太高了一點,官家也沒有反對,只是希望知政堂能達成共識。”
吳敏心中有些鄙視白時中的小肚雞腸,只因為他和李延慶的關系不和,便在軍功褒獎上處處設卡,他今晚來找自己,無非是希望自己贊同他的削減獎勵方案,這種事可是要徹底得罪軍方,想讓自己出頭當這個惡人,這個如意算盤打得倒是精明,他是把別人都當傻子了。
“白相公,獎勵軍功應該是一分為二吧!一個是封,一個是賞,賞以土地為主,惠及對象是普通士兵和中下層將領,我覺得既然之前朝廷已經草擬了方案,官家也簽署同意,這關系到官家的名聲,我建議最好這一塊不要輕易妄動,以免引起軍隊嘩變,對誰都沒有好處,至于白相公覺得某些地方不妥需要修改,我覺得應該是在升官加爵這一塊上,白相公覺得呢?”
吳敏的言外之意就是告訴白時中,針對李延慶可以,但不要得罪太多人,那樣會引發眾怒,白時中聞弦知雅意,立刻明白了吳敏的意思,他呵呵笑道:“我就是這個意思,所以特來和吳相公商議。”
“沒問題,我同意白相公的方案,不過要想在知政堂達成共識,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啊!”
所謂達成共識,就是知政堂六相都要通過,即使不贊成,但也不能反對,六個相國中,白時中、李邦彥和張邦昌三人是穿一條褲子,今晚白時中來找吳敏,就算吳敏支持也只有四票,還有兩票,一個是孫傅,一個是李綱,孫傅和吳敏交情很深,而且他也屬于中間派,吳敏可以勸說他保持中立。
關鍵就是李綱,如果他堅決反對,知政堂就無法達成共識,這一點白時中和吳敏都心知肚明。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白時中才緩緩道:“城門開啟已經有四天了,我大概估算了一下,這四天離開京城南逃的百姓至少在三十萬人以上,今天官家對此極為憤怒,公開指責我們知政堂辦事不力,要求知政堂承擔責任,如果官家這次一定要追究的責任的話,恐怕小李相公難辭其咎。”
吳敏眼皮一挑,目光銳利注視著白時中道:“白相公的意思是說,李綱要被罷相嗎?”
“是否會罷相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官家對小李相公的不滿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如果御史臺在這個時候彈劾小李相公處置京城百姓南逃之事不力,罷相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白時中無疑是一個老奸巨猾的狐貍,前兩天吳敏做了一個小手腳,取消了官房租金減半的優惠,恢復原來租金,正是這個不經意決定成為南逃百姓再度離京南下的助燃劑,促使大規模百姓南逃,白時中便從中看出了吳敏在暗中打壓李綱,所以今天白時中前來拜訪吳敏,就是想用李綱之事來和吳敏做交易。
吳敏這才明白白時中今晚來拜訪自己的真正目的,原來是為李綱之事而來,他心中不由暗罵一聲,‘這個老狐貍!’
不過如果白時中愿意替自己出手罷黜李綱,吳敏也樂見其成。
吳敏之所以視李綱為政敵,并非因為兩人政見不和,而是兩人年齡相仿,只相差兩歲,都是四十余歲出任副相,是朝廷中公認的少壯派代表,在吳敏看來,李綱就是他晉升正相的最大競爭對手,吳敏當然要尋找適當的機會鏟除這個競爭對手。
不過吳敏也知道,白時中是想和自己做交易,他也猜到了白時中想做什么交易,無非是讓自己幫他對付李延慶。
吳敏沉吟一下道:“我也認為,在獎勵軍功者這件事上,官家確實有點過于縱容李延慶了。”
白時中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不僅是縱容那么簡單吧!”
“哦!依白相公之見呢?”
“我覺得是李延慶太過于強勢,官家有點畏懼于他,不得不讓步,吳相公,皇權受制于軍權,這可不是好現象啊!”
吳敏默默點頭,他已經明白白時中的套路了,他點點頭道:“白相公之言也有道理!”
該說的話白時中都已經說到位了,該得到的回饋也得到了,白時中便站起身欣然道:“就讓我們共同努力,扭轉這個不正常的現象。”
白時中走了,吳敏還在負手來回踱步,從表面上看,似乎是李延慶那天在城墻上得罪了這位權宦,所以白時中一心想報復李延慶。
但一直強烈的直覺告訴吳敏,那天白時中其實是故意挑戰李延慶,他是在演戲,故意做給官家看,然后他在外面面前也有了對付李延慶的動機。
吳敏已經漸漸看透了這個老狐貍的套路,他對付李延慶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官家,這兩個月李延慶表現得太出色,已經有點功勞震主,他在軍隊和京城百姓中的威望已經遠遠超過了官家。
作為一個新登基的皇帝,豈能不忌諱這一點?偏偏官家又不能把這種忌諱表現出來,畢竟李延慶擊敗了金國,保住了大宋社稷,就算裝,趙桓也裝出一種感恩戴德的姿態。
白時中就是看出了這一點,他才主動讓自己成為對付李延慶的先鋒大將,在官家心中留下一個極重的份量。
想通這一點,吳敏臉上露出一絲冷笑,如此寶貴的機會,自己豈能讓白時中一個人吃獨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