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艘運兵船并沒有被準許上岸,在主將張順的嚴令之下,十八艘戰船被迫重新返航,向北岸碼頭駛來。
震天雷只有十五枚,將主要用來攻城,沒有必要浪費在準頭不高的炸船上,玄武營用鎮天雷對付戰船更多一層意義是對敵軍進行心理震懾,打擊梁山軍士兵的士氣,當梁山軍運兵船再一次向河北碼頭駛來時,震天雷便暫時不再使用。
三艘經過改裝過的貨船在遠處觀望,就仿佛三頭沒有吃飽的餓狼,等待著再一次襲敵的機會。
十八艘運兵船陸陸續續靠岸了,一隊隊士兵迅速奔向岸邊,就在這時,不遠處號角聲吹響,一千騎兵如風馳電掣般殺來,在官道上激起滾滾黃塵,片刻便殺到了碼頭,他們以百人為一隊,開始向剛剛上岸的梁山軍士兵殺去。
岸上的士兵頓時一陣大亂,步兵抵擋不住騎兵的猛烈沖擊,迅速潰散,但船上還沒有下船的士兵則紛紛張弓搭箭,向岸上騎兵射去,箭如疾雨,不斷有騎兵中箭倒下。
李延慶在遠處觀戰,見騎兵傷亡增大,立刻令道:“傳令船只動手,可以再動用震天雷。”
岸上令旗揮舞,船上士兵會意,三艘運輸船也向碼頭駛去,當它們漸漸靠近碼頭,立刻被幾艘空船攔住,不讓它們靠近停靠在碼頭上的運兵船。
船上的士兵們一起動手,將一壇壇火油向對方船上扔去,陶瓷罐在甲板上摔得粉碎,褐色的火油流滿了甲板,船夫們大驚失色,紛紛想調頭離去,這時,玄武營士兵點燃了火箭,射向對方船只,幾艘攔截船只頓時變成一片火海。
三艘船只如法炮制,用火砲將一壇壇火油投向碼頭上密集的船只,火箭射出,幾艘裝滿士兵的大船也開始著火了,就在這時,一只冒著白煙的震天雷落入了其中一艘船中。
‘轟!’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起,船上數十名士兵被炸得騰空而起,血肉橫飛,船只也被炸得支離破碎,開始迅速下沉,濃煙籠罩在碼頭上。
緊接著,又是一枚震天內在兩艘船之間爆炸,強大的沖擊波頓時將兩艘滿載士兵的大船掀翻了,船上一百六十名士兵紛紛落水。
烈火燃燒著七艘大船,震天雷更是恐怖,嚇得士兵們魂不附體,紛紛向岸上沖去,他們寧可和騎兵廝殺,也不愿慘死在爆炸和烈火之中。
梁山軍的船只沒有了士兵,就像一只只無力防御的羊羔,除了四散奔逃,沒有任何反擊之力,這時,另外幾艘玄武營的運輸船也靠近了敵船,它們雖然沒有安裝火砲,但它們有火油,這次種師道給李延慶送來的物資中有三百壇火油,正好用來襲擊敵船。
此時碼頭岸上和水面都是一片混亂,碼頭上玄武營騎兵和梁山士兵激戰慘烈,而水中一艘艘船只都陸續被點燃,大多數船只的火勢越來越大,無法控制,船夫們紛紛跳水逃命,任由熊熊燃燒的船只在水面上飄蕩,最終沉入黃河之中。
一千四百余名上岸的梁山步兵只堅持不到半個時辰,便在騎兵的絞殺下潰敗了,岸邊尸橫遍野,血水匯集流入黃河中,士兵們哀嚎著亡命奔逃,卻跑不過戰馬,被騎兵的長矛刺穿后心,或者被戰刀劈掉腦袋,只有數十人僥幸逃走,第一批一千六百名援軍終于全軍覆滅。
二十艘運兵船被炸毀、燒毀了十八艘,只有兩條船逃回南岸,張順被驚得目瞪口呆,他可以再繼續派援軍,但沒有了運兵船只,他也無能為力了,張順無奈,只得派人趕去須城縣向宋江稟報。
雖然玄武營有力挫敗了梁山軍救援北岸的企圖,但他們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騎兵傷亡八十余人,大多被箭矢射中,陣亡近五十人,騎兵培養不易,這讓李延慶著實心痛,他命令士兵收拾了戰場,留數十人監視碼頭及對岸,便率領其他軍隊返回故城鎮大營。
接下來的兩天風平浪靜,一方面士兵們連續作戰,著實有些疲勞,極需休整,另一方面李延慶需要觀察敵人的援軍情況,他不僅派船嚴密監視陽谷縣碼頭的動靜,同時也派出騎兵斥候到博州高唐縣碼頭監視,高唐縣曾是梁山軍在河北的老巢,不排除援軍依舊從高唐縣渡河的可能性。
大營內,李延慶正在召集隊頭以上的軍官商議下一步的對策,這是李延慶在情報營時就養成的一個習慣,在一系列戰斗結束后,他總要召集手下一起總結經驗教訓,不僅他自己有所收獲,也有利于手下將領成長。
營帳內十分熱鬧,眾人暢所欲言,紛紛發表自己的想法,在這種場合中,王貴無疑是十分活躍的積極份子,有他在,就不用擔心出現冷場的情況。
“各位!各位!聽我王將軍說兩句。”
王貴跳上桌子,向眾人揮手,示意大家安靜,眾人都笑了起來,宋軍要指揮使以上才能稱為將軍,都頭屬于低級軍官,偏偏這個王都頭就喜歡自稱將軍,不過大家都喜歡他的開朗自信。
而和他一起的牛都頭卻是個悶葫蘆,平時一聲不吭,但性格十分倔強,認準的事情除了指揮使能說服他,別人誰也說服不了。
眾人都安靜下來,王貴笑道:“其實大家都看到了,我們取勝的法寶就是集中兵力各個擊破,但這里面有個很重要的條件,那就是情報,我認為及時且準確的情報才是制勝的關鍵,所以指揮使說我們下一步該做些什么,我的態度很明顯,就是加強情報,大家覺得如何?”
眾人紛紛鼓掌,贊同王貴的想法,這時,一名士兵快步走進來,低聲附耳給李延慶說了幾句。
李延慶點點頭,站起身向眾人擺了擺手,大帳內霎時間安靜下來,李延慶率領眾人連打勝仗,無形中已經在眾人心中豎起了絕對的權威。
李延慶看了一下眾人,緩緩道:“王將軍說得很正確,我們得益于騎兵和情報,下一步我們還要加強情報的收集,情報就暫時不說了,我現在給大家出一道題,如果我們用震天雷炸塌了莘縣城墻,城中的梁山軍會怎么樣?是繼續死守,還是棄城而走?如果是繼續死守我們該怎么辦?如果是棄城而走,我們又該怎么辦?或者他們要和我們決戰,那我們又該如何應對?每個人都好好考慮一下,如果大家有了答案,可以告訴王將軍或者牛將軍,然后我再集思廣益,做出最好的決策。”
李延慶留給大家一份家庭作業,眾人紛紛回自己的營帳思考去了,這時,李延慶快步走出大帳問道:“人在哪里?”
“在客帳等候!”
李延慶快步向客帳走去,走進大帳,只見大帳內一名中年文士正在喝茶,李延慶笑著施禮道:“種先生,好久不見了。”
這名中年文士叫做種霖,是種師道的族侄,目前在參軍司擔任主事參軍,種霖起身行一禮笑道:“李參軍在河北屢戰屢勝,已經轟動朝野,連天子也在朝會上表彰你,李參軍前途無量啊!”
“先生過獎了,請坐!”
種霖坐下,這才對李延慶說:“我是奉大帥之令來見李參軍,送一封信,再傳兩個口信。”
種霖取出一封種師道的親筆信遞給了李延慶,李延慶并不急著看信,笑道:“先說口信吧!”
“其實口信就是信中的內容,一個是李參軍在西夏的功勞,天子承認你立下大功,只是認為你官場資歷不足,不宜提升太快,所以只升你一級為正七品朝請郎,另外加封實職侍御史,賞黃金三千兩,也就是說,你在河北對各州縣官府有監察之權,大帥很擔心你會想不通,所以讓我來安撫你。”
李延慶搖了搖頭,“我參加西夏戰役之前是從八品承奉郎,西夏戰役結束后我升為正七品朝請郎,連升三級,還得了御史頭銜,我已經很滿足了,沒有什么想不通。”
李延慶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他現在急需的不是官職,而是需要在軍中和朝廷內建立起個人威望,需要盡可能地積累戰爭經驗,官職對他而言反而不重要了。
種霖見李延慶并不在意,頓時欣慰地笑道:“想得通就好,畢竟你是文官,能連升三級已經是很少見了,和你同科的狀元郎王昂到現在還是從七品著作郎,反而比你低了一級,而且他要做滿兩年才有升職機會,種大帥說,太子殿下親口答應,這次剿滅了梁山軍,他一定會再為你爭取升職一級。”
看來太子趙桓著實在賣力地拉攏自己了,李延慶笑了笑又問道:“還有個什么口信?”
“還有就是天子準許你調用大名府和相州的鄉兵。”
種霖取出兩只龜符遞給李延慶,“這是相州和大名府的調兵龜符,雖然這只龜符也可以調動廂軍,但你千萬要切記,調兵只限于一府一州的鄉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