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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縣學考試

  小學堂相當于小學,縣學則相當于初中,而州學則是高中,京城的太學就是大學了,李延慶五年前的水平就可以考上縣學,又經過五年的系統學習,他完全可以考上州學或者參加發解試科舉考試。

  不過就像沒有初中學籍就不能讀高中一樣,李延慶必須參加縣學考試,獲得縣學生員的資格后才能進行下一步的考試。

  縣學考試當然是在縣學進行,五年前李延慶曾經在這里參加童子會,奪得魁首,如今舊地重游,一切景物和五年前沒有什么區別,只是五年前那三個老學究已經不在縣學了。

  天不亮,鹿山學堂的二十幾名學子便從湯氏客棧出發,他們將要考整整一天,一直到黃昏時才結束。

  縣學大門已擠滿了來自各鄉各鎮的學子,除了八個官辦學堂外,還有很多私塾和社學學子,甚至還有去年和前年的落榜學子,林林總總加起來足有五六百人,考試錄取人數為一百人,加上其他途徑,諸如助學錄取之類,最后一共會有兩百人進入縣學。

  錄取比例堪堪三比一,也不算太過份,只有一些貧寒子弟很緊張,他們只有這一次機會,實際上,很多富家子弟也會占去大半考試錄取名額,所以貧寒子弟的錄取率就更低了。

  這時,從縣學里出來一名考官大喊:“從側門進!大家左走一百步!”

  考生們頓時一陣大亂,一邊抱怨,一邊爭先恐后向側門奔去,李延慶和幾個伙伴被擠散了。

  李延慶依舊為昨天的事情惱火,但他也知道李文貴不會那么甘心,他見李寶兒在前面門口處等著自己,便索性慢慢悠悠地向前走著,他就不信李寶兒沉得住氣。

  這時,李延慶卻意外發現除了他以外,還有一名考生也是不慌不忙,走得比自己還要悠閑。

  李延慶不由多看了他兩眼,只覺他有點眼熟,似乎曾經見過。

  這名考生長得十分俊秀,舉手投足有一種從容不迫的大家風范,他微微一笑,“延慶兄,我們多年未見了!”

  “你是——”李延慶越看此人越面熟,但就是想不起他是誰。

  “當年我們在童子會上有過較量,還記得嗎?”

  “你是張顯!”李延慶頓時想起來了,湯北鄉學堂的張顯。

  “正是小弟!”

  李延慶立刻變得熱情起來,上前拱手笑道:“聽說賢弟今年要參加發解試?”

  事實上,張顯還比李延慶大兩個月,只是他比李延慶要矮半個頭,又長得文雅俊秀,比起健壯魁梧的李延慶看起來確實要年少。

  張顯也回禮笑道:“延慶兄不是也要去參加發解試?”

  “我們正好可以一同去安陽!”

  “到時小弟一定要向延慶兄請教學識了。”

  “哪里!哪里!賢弟太謙虛了。”

  兩人在這里稱兄道弟,相見恨晚,那邊看門的考官卻急了,大喊道:“你們兩個,到底要不要考試了!”

  這時,李延慶見李寶兒已經不在門口,他便加快速度向縣學里走去。

  李延慶剛剛在自己座位上坐好,考試的準備鐘聲便敲響了,學子們有一刻鐘時間準備,主要是給他們留足時間研墨,并宣布考試規則,學子們紛紛拿出自己的墨硯,加注一點清水,著手研墨了。

  這時,幾名主考官開始發試卷,試卷一共有三大張,二十題,內容涉及論語、孟子和孝經,不僅考默經,還考詮釋,就是考學生怎么理解這段話,有的題目還要求用史實的闡述。

  題量很大,要考八個時辰,也就是十六個小時,中間除了上茅房外,沒有離桌的機會,不過對于已經準備了數年的學子們而言,難度并不大,只是對書法要求很高,如果學子沒有被錄取,那就是書法不行。

  李延慶一邊研墨,一邊看題目,第一題只有一句話:‘宋人有閔其苗之不長而揠之者。’讓考生前后補全。

  這是孟子.公孫丑上第二章,如果學子不懂規則,說不定把整篇公孫丑都補全,可實際上只要求補全第二章便可。

  李延慶又繼續看題,所有題目都不難,都是師父講過的,這時,主考官高聲道:“下面宣布規則,一共十三章,第一,字體為楷書或者行楷,要求字跡清晰,字體端正,整卷涂改不能超過五處;第二,所有考生皆為本縣戶籍,借籍參考者視為作弊;第三,往年已考中者不能再考........”

  規則年年都一樣,大部分考生都不會聽,而是抓緊時間看題,八個時辰考二十題,一個時辰要做兩題半,時間相當緊張。

  這時,規則念完,主考官重重敲了一記鐘聲,縣考開始了。

  李延慶提筆開始做第一題,孟子.公孫丑上第二章。

  公孫丑問曰:夫子加齊之卿相,得行道焉,雖由此霸王不異矣。如此,則動心否乎?

  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動心。

  曰:若是,則夫子過孟賁遠矣?

  曰:是不難,告子先我不動心。

  曰:不動心有道乎?

  ........

  湯陰縣考并不是大宋王朝的法定科舉考試,它只是湯陰縣學的入學考試,不過對于湯陰各小學堂的廣大少年學子而言,這次考試絕不比州試輕松,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有錢人家助學則可以稍微簡單一點,每年出錢一百貫就可以獲得入學優先資格,當然只是資格,前提還是要通過最基本的學業考試,也就是不看書法,二十道默經題做對十道便可。

  可如果連最基本的學業考試也通不過,那只能去武技那邊想想辦法了,比如可以通過武舉備生的路子進入縣學。

  李寶兒最后走的就是這條路,李文貴當然也知道,只是他貪心不足,想讓孫子考上前幾名讓他光宗耀祖,便打上了李延慶的主意,讓李延慶犧牲自己,成全他孫子。

  考到一半時,一只紙團忽然滾到李延慶身邊,李延慶瞥了紙團一眼,他又用眼角余光向后望去,只見坐在他側面的李寶兒正眼巴巴望著自己。

  李延慶本不想撿紙團,但又怕監考官看見,便不露聲色地拾起紙團,打開看了看,里面只有一句話,‘借卷一閱。’

  李延慶心中暗罵,他剛做完十三題,借卷子給了他,他是可以完成了,那自己該怎么辦?說不定他就把卷子換掉,把他的白卷子還給自己。

  李延慶心中暗惱,便不理睬李寶兒的無理要求,李寶兒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黃昏時分來臨,隨著交卷鐘聲敲響,學子們紛紛取出紙條糊名,這個時候就算沒做完也不能再寫了,否則沒有時間糊名,卷子交上去也會作廢。

  李延慶走出考場,老遠便看見王貴向他招手了,湯懷也在,卻沒有看見岳飛,李延慶連忙走上前笑問道:“兩位考得怎么樣?”

  王貴喜滋滋道:“都是師父講過的,我全部答上了,可以給家人省一筆錢了。”

  湯懷撇撇嘴,“重要的事情說三遍,書法!書法!書法!你那個貓爪字還想替家里省錢?”

  王貴氣得一腳向他踢去,“師父都說我書法可以,你啰嗦什么,等會兒我請客,沒你的份!”

  “老湯考得怎么樣?”

  湯懷看了看王貴,得意一笑,“一人之上罷了!”

  這時,岳飛也跑了出來,笑問道:“你們考得如何?”

  李延慶笑道:“都還不錯,就看書法能否入考官法眼了。”

  王貴摸了摸肚子,“我餓得不行了,我請你們去順風樓吃包子!”

  三人異口同聲道:“不去!”

  李延慶抽了他一記,笑罵道:“每次來都要去順風樓吃包子,就你吃不膩!”

  “那去哪里?”

  “走吧!去慶福樓吃入爐羊,我請你們。”

  眾人一聲歡呼,跟著李延慶奔去,李二遠遠看見了,急得直跺腳,“慶哥兒,等等我!”

  他跟著四人背影狂追而去.......

  這時,李寶兒也走了出來,他只做了一題,幾乎交了白卷,他望著李延慶的背影,咬牙切齒罵道:“不識抬舉的渾蛋,我們走著瞧!”

  慶福樓距離縣學不遠,在湯陰縣以做羊肉出名,它的招牌菜都和羊有關,排熾羊、入爐羊、羊蹄羹、油煎羊白腸等等。

  李延慶五人來晚了一點,單間已經沒有,他們只得在二樓角落找了位子坐下,李延慶點了一只入爐羊,又點了十幾盤菜,問眾人道:“想喝點什么?”

  王貴眉開眼笑道:“來兩壺酒如何?”

  岳飛眉頭一皺,“明天要考武技,喝酒會誤事,還是喝別的吧!”

  旁邊酒保立刻知道他們身份了,笑道:“既然明天要考武技,各位小爺當然得來一盅鹿血,這可是汴京士大夫的嗜好,整個湯陰縣只有鄙店有供應,保證各位喝完后身體強壯,胳臂有力,拉八斗弓不成問題!”

  王貴和湯懷都怦然心動,一起向李延慶望去,李延慶雖然知道喝鹿血的真正作用不在長力氣,但他不想掃大家興致,便笑道:“這樣吧!來五盅鹿血,再來一壺醇米酒,最后再給我們來兩壺甘豆湯。”

  酒保遲疑一下說:“我要講清楚,鹿血可珍貴,四百文一盅,五盅就是二兩銀子了。”

  李延慶取出一錠十兩銀子往桌上一擺,“夠了嗎?”

  “夠了!夠了!”

  酒保暗暗咋舌,看來這些都是鄉下土財主家的小爺,十兩銀子竟然隨身攜帶,他連忙飛奔而去,高聲喊道:“樓上五盅鹿血!”

  食客們紛紛扭頭,誰吃飯這么闊綽,居然要喝五盅鹿血,晚上還打算睡覺嗎?

  待他們看清是五個少年時,都不由暗暗搖頭,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小屁孩居然也要喝鹿血了,自己怎么就喝不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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