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元帥府。
負責為李嗣業診治的軍醫在侍衛的帶領下來到趙子良面前,拜倒道:“小人拜見大王!”
趙子良問道:“你起來吧,本王問你,李嗣業真的沒救了嗎?”
軍醫起身拱手答曰:“大王,征伐之事最傷身體,如果沒有特殊法門,想要長壽是不可能的,這些年李元帥常在軍旅之中,風霜雪雨、戰傷隱疾纏身、時常發作,沒有及時醫治,況且李元帥年事已高,自然是撐不住了,小人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讓他安心靜養,而且此處不是靜養之地,必須尋一山青水秀之所方可!”
趙子良問道:“你以為何處才是修養之地?”
軍醫想了想說道:“小人以為最好是去江南,若不去江南,也可以返回新京,在新京附近找一山林!”
趙子良揮了揮手,讓軍醫離去。
這幾年來,一個個開國元老們就先后去世,不是病死就是老死,趙子良也越發感到孤寂,看這情形,李嗣業也沒有多長時間的活頭了。
對此,趙子良頗有些傷感,他來到李嗣業病房,門口站崗的兵士剛要出聲行禮,趙子良就舉起手示意他們別出聲。
誰知走近病房一看,李嗣業并未睡著,而是正打著眼睛躺在病榻傷,他看見趙子良走進來,想要起身見禮。
趙子良立即上前按住他說道:“別起來了,軍醫說了,要讓你好生靜養!”
李嗣業的臉色有些灰白,竟然他這個人體格強健,身形高大,但此時誰都看得出他已經是病魔纏身。
“大王,老臣只怕不成了······”
趙子良笑著勸道:“別這么說,威震敵膽李嗣業怎么能說出這樣喪氣的話呢?你只是病了,有病就看病嘛,沒什么大不了的,誰沒病過呢?”
李嗣業搖頭道:“大王就不要瞞著老臣,老臣的身子骨老臣自己心里清楚,這些征戰統兵,身上戰傷無數,隱入體內沒有及時根治,落下了許多病根,這人年紀大了就撐不住了!這些年來,老臣能跟著大王征戰沙場,一身本事有用武之地、得償所愿,試問自古以來有幾個武將能夠像老臣這樣一展所長?老臣死而無憾矣!只是老臣有些不甘心啊,老臣曾記得大王曾經說過,一個武將最大的悲哀是死在榻傷,而不是死在戰場上,戰死沙場是武將的最好歸宿,臣一直深以為然,臣不想死在病榻傷,臣自知不久于人世,還有最后一個心愿希望大王能夠成全,臣萬死難以報答大王之恩!”
趙子良聞言嘆道:“李卿,本王明白你的心思,但是本王不忍心啊,你是開國元老,明知道你生病了,本王如果再讓你上陣殺敵,無法向天下臣民交代,無法向你的家眷子嗣們交代啊!”
李嗣業笑道:“大王,在老臣眼里,大王一直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大王難道還用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和想法嗎?老臣只有一個兒子佐國,他是個通情理的孩子,如果他得知自己的父親死得其所,一定會很替老臣感到高興,還請大王成全!”說完就匍匐在病榻上不停的磕頭。
趙子良閉上眼睛,無可奈何之下才不得不答應李嗣業的要求,“好吧,你先起來,不能再勞累,各路人馬集結還需要三天,只有還要休整兩天,這五天之內你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本王讓軍醫給你開了幾副調理身體的藥,你要按時喝了,軍務方面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本王會另外安排人去做,你的任務就是好好休息,五天之后我們按時出兵!”
李嗣業極為激動,立即又磕了一個頭,“多謝大王,多謝大王!”
三天后,被抽調過來的各部人馬在這三天內陸續抵達巴格達,基本上都是從波斯地區和大食半島抽調過來,一共兩萬步兵和一萬騎兵,除此之外,還有五萬奴隸仆從軍,可以說這八萬大軍都是番兵,只有軍中大部分將領和中低層軍官才是漢人,這西秦國就是用這些高層將領和中低層軍官控制著這些番兵。
高原軍團和奴隸軍團,這個兩個軍團是西秦國唯一的兩支底層全部是由番人組成的軍團,但是這兩支軍團進過這么多年的訓練和作戰,已經形成了一套獨特獎勵和懲罰的機制,這個機制能夠讓這兩個軍團當中的番兵們都能夠擁有較高的忠誠度,不會隨意背叛。而他們的訓練方法又與其他常備軍團完全不同,使用的戰術戰法也完全不同。
殘酷的淘汰訓練法和極為豐厚的獎賞不但把他們一個個訓練成了悍不畏死、殺人不眨眼的冷漠殺人機器,而且又讓他們充滿希望,提高了他們的忠誠度。
其他一些常備軍團的士兵雖然單兵作戰能力也不錯,但注重的還是整體協同作戰能力,高原軍團和奴隸軍團則完全注重的是單兵作戰能力,極端殘酷的訓練把他們的意志力鍛造得無比堅強,與其說是注重單兵作戰能力,不如說他們每一個人都被訓練成了不懼死亡的殺人兵器,他們當中沒有誰最冷漠和悍勇,只有更冷漠和更悍勇。
元帥府判官王平來向趙子良報告:“大王,被抽調的各路人馬已經全部集結,小臣已經給他們安排好營地,輜重補給隨后就會分批運送過去!另外,在輜重運輸方面,小臣已經準備了五千頭駱駝和一萬匹騾馬,這些駱駝和騾馬一次性全部馱滿糧草、水和其他物資,糧草可用兩個月之用,已經全部準備妥當,出發之前可以全部起運,不過沒有后續補給,所以此次大王出征必須在這些物資消耗掉之前自行補充,實行以戰養戰之策!”
對于這種做法,趙子良并沒有其他的想法,前往敘利亞和迦南地的途中大部分都是沙漠,想要運送后續補給幾乎是不可能,可能在補給還沒有運到之前就在路上消耗光了,或者在途中被人打劫了,想要獲得補給,只能依靠以戰養戰之法。
王平走后,趙子良招來王燦詢問:“邊界處的事宜開始執行了嗎?”
王燦回答道:“正在執行!”
趙子良點了點頭,對眾人說道:“我們這次雖然是突然出兵,要打東羅馬一個措手不及,但也要師出有名,王燦現在命人做的事情就是要讓我們師出有名!陸贄在嗎?”
一個年輕的官員站了出來,看上去只有二十一二歲左右,他拱手向趙子良彎腰行禮:“小臣在!”
“三天前,東羅馬帝國的邊境駐軍越過邊境線故意挑釁,攻擊我軍巡邏隊,致使我軍十二人死亡,二十二人受傷,東羅人多次挑釁,無視我國警告,依然不顧我國王庭和百姓們的感受,我行我素,這是對我西秦尊嚴的踐踏,本王命你把想辦法把這件事情以最快的速度傳揚開去,讓全體西秦百姓們都知道!”
陸贄是三年前的進士,祖籍是吳郡,他雖然年輕,卻很有才學,有很強的政治敏感性和洞察力,趙子良說出這番話之后,他立即明白這是王燦派人故意安排的,沖突可能是有,但不可能有這么大的傷亡,目的就是要栽贓給東羅馬人,當然這么做不是做給東羅馬人看的,而是做給西秦百姓們看的,目的是爭取民心,獲得百姓們的支持,這就叫師出有名,你無緣無故去打別人,就算自己親人知道這種事情只怕也不會很高興打,但如果是自己先被欺負了,再去打別人就理直氣壯了,也不會有人不高興和收到阻攔。
陸贄立即答應:“小臣遵旨!”
趙子良又對待詔翰林杜宗文吩咐道:“草詔:今東羅馬人屢次犯我疆界、殺我士卒,是可忍,孰不可忍!本王心意已決,不日即將發兵向東羅馬帝國討回公道!大意就是這樣,你潤色一下,再呈給本王過目!”
“諾!”
杜宗文很快就把詔書擬好了,呈給趙子良,趙子良一看,寫得很不錯,當即采用了,說道:“五天后把詔書發出去,公布天下!”
“遵旨!”
次日,趙子良召集出征眾將商議行軍作戰事宜,不少沒有出征任務的大將也被叫過來參加。
趙子良對眾將說道:“后天大軍就將出征,諸位將軍認為我們應該如何進攻?”
將軍陳敢站出來抱拳道:“大王,從巴格達一直往正西方向前進,距離最近的是安曼,據說這座城有很久的歷史,那里人口眾多,商貿集市發達,物產豐富,我軍可以最快的速度抵達安曼展開攻擊,拿下安曼便可以獲得大量的糧草和其他物資,隨后我們可進攻耶路撒冷,占領迦南地全境,再揮兵北上取大馬士革,最后向北推進奪取敘利亞全部!”
在陳敢出來之后,先后又有好幾個將軍站出來說了自己的看法,大部分都與陳敢的方略差不多,也就是細節方面有些不同。
趙子良看向其他大將,目光落在李嗣業臉上,發現他正看著地圖思考著什么,問道:“李卿,你有什么意見?”
李嗣業回過神來抱拳道:“回大王,剛才幾位將軍說得都很好,不過老臣認為進攻安曼有些不妥,若我軍人數不多,且都是騎兵,進攻安曼自無不可,但這次我軍有八萬人馬,絕大部分都是步兵,對水源的需要完全不同,此去安曼有不少小綠洲和坎兒井,但只怕無法滿足我八萬大軍用水需求,而且我們先進攻安曼,東羅馬人可以且戰且退、依城據守,我們要拿下整個迦南地和敘利亞,必然損失很大、耗時良久,可我軍的軍費有限,無法支持我們長時期作戰,所以老臣想了另外一條道,那就是沿著伯拉河(圣經上的稱呼,即幼發拉底河)一路向西北方向進入敘利亞境內,這樣就會給敘利亞和迦南地的東羅馬軍一種想要切斷他們陸上歸路,切斷他們與君士坦丁堡之間聯系的錯覺,此舉可以可以逼迫他們倉促集結兵力與我軍對決,若戰勝之,我們則可以免去大部分攻城戰!我們如果攻下貝羅埃亞,既可以北上安條克地區,進攻安納托利亞,又可以南下進攻敘利亞南部和迦南地,這必定會讓君士坦丁堡震動,君士坦丁堡本來就受到保加爾人的進攻,他們如果不想兩面受敵,利奧四世則很有可能命令迦南地和敘利亞的守軍北上拖住我軍或與我軍展開大戰,我軍則可以以逸待勞,這是老臣一點愚見!”
趙子良摸著短須思索權衡了片刻,點頭笑道:“李卿果然具有統帥的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