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三拱手道:“如今鳳翔軍已經被沙吒利控制,節度使李抱玉又不在軍中,如何分化沙吒利和鳳翔軍?就算李抱玉這個時候趕過去,只怕也控制不了局面,鳳翔軍已經被沙吒利幫上來一根繩上,他們下不來船了!”
李慕辰站出來說道:“如今出了這等事情,朝廷各衙門、各宰相、大臣們和皇親國戚、勛貴只怕樂得看咱們的笑話了,如果這件事情處理得不妥,咱們攝政王府還真的會成為市井的笑柄!現在處理這件事情,我們還要歐顧忌玄九將軍和他帶去的一百兵將的安全,我們不能確定他們是否已經遭遇了不測,若他們被困在軍營之中,而護衛軍貿然進攻,必然會給他們帶來殺身之禍!”
李慕辰的話提醒了趙子良,還要考慮玄九等一百多人都安全,趙子良思索良久,下令道:“命令:第一,立即傳令給虎牙軍統領張賁,命其派出精銳小分隊潛入鳳翔軍軍營中探查玄九等人的下落,若確定他們還活著,就想辦法傳出信號,要讓派去的人跟張賁確定聯絡方式。*隨*夢*小*說w.suimeng.lā第二,派人給馬遂傳令,讓他想辦法拖延時間,在本王趕到之前盡量穩住沙吒利和鳳翔軍!”
“是,大王!”傳令官站出來抱拳答應,并迅速走出大廳派人傳達命令。
趙子良又對眾人說道:“高尚、李泌跟本王一起去鳳翔軍軍營;十八,點起一百騎兵隨本王前往,其他人留守王府!”
所有人一起拱手抱拳行禮,齊聲應道:“遵令!”
太子黨、閹黨和宰相派的消息都很靈通,城外軍營發生這么大的事情,盡管此時城門已經關閉,普通人幾乎不能自由進出各大城門,但是這三派之中依然很快得到了相關消息。
元府。
元載和宰相派的官員們濟濟一堂,全都在議論城外正在發生的兵變,這些都是元載的心腹和被他提拔重用的朝廷大臣,其中就有跟在他身邊時日最久的故吏許初、楊皎、紀,還有中書主書(中書省的官員,中書省設在政事堂,就是元載秘書)董秀、卓英倩、李代榮、李季連等心腹。除此之外,還有殿中少監王昂、通議大夫宋晦、諫議大夫韓洄、大理評事王定、刑部右侍郎包佶、將軍裴冀、中書起居舍人韓會等人。
其他人就不說了,韓會是大詩人韓愈的哥哥,今年韓愈剛剛出生,他比韓愈這個弟弟整整大了三十歲,他們的老爹真是好本事。
元載的心腹和他提拔起來的官員們在文學和詩詞上都頗為精通、頗有建樹,元載對善于作詩、文學功底好的文人士子都比較欣賞,也愿意舉薦他們為官。想想看,許多有才的人不但會作詩,文章也也得好,但就是屢試不第,而這些文人士子們懷才不遇,對于舉薦他們做官的元載自然是感恩戴德,因此元載雖然做官貪婪、收受賄賂、任人唯親,排除異己,但因為有這些文人士子們宣傳,因此他在士林的名聲極好,在歷史上即便他被皇帝下旨殺死后,依然有門生故吏出錢湊資厚葬他,德宗皇帝即位后感念他曾扶持他做上太子,下旨恢復了他的官爵。
元載和這些親信和官員們雖然聽說了城外發生的事情,但還不清楚具體的情況如何,最先得到消息的董秀向所有人介紹事情的起始和經過:“據下官得到的消息所知,今日上午趙子良派人去通知鳳翔軍節度副使沙吒利下午到攝政王府來一趟,可是沙吒利當時正在與部將們吃酒,喝醉之后竟然把這事給忘了,直到入夜時分趙子良還沒有等到沙吒利,當場就發火了,以沙吒利平日里囂張跋扈、時常帶兵劫掠百姓、強搶民女、違反軍紀等罪名,派人了攝政王府的監門將軍、軍法司主事玄九帶一百多兵士去捉拿他,沙吒利此人驕橫慣了,如何肯甘愿受縛?因此反而下令把玄九和他帶去的一百多兵士全部抓了起來!據說趙子良之所以讓沙吒利去攝政王府是因為新科狀元韓的夫人在多年前被沙吒利擄走強行占有。但是很奇怪,玄九和他帶去的一百多兵士剛剛被困在軍營,趙子良的護衛軍就已經趕到了,這讓我懷疑趙子良到底是因為韓之事,還是他早有打算對沙吒利動手?沙吒利雖然是一個蠻將,但他是郭子儀的人,而郭子儀又是太子黨的人,難道趙子良準備對太子黨下手?”
卓英倩大笑,說道:“不管趙子良是不是想要對太子黨下手,出了這種事情,我看他趙子良要如何收場?如果這件事情不能妥善處理,相爺,那我們就有理由向皇帝上書,請皇帝下旨免除趙子良攝政王一職,把他趕回西秦去了!”
宋晦對元載拱手道:“相爺,卓大人說得也不無道理,雖然有趙子良在,可以最大程度的壓制太子黨和閹黨,甚至太子黨和閹黨都有可能遭到趙子良的毀滅性打擊,但是我們也可能會被他一并鏟除,權衡利弊之下,還不如讓趙子良走人!”
韓會說道:“宋大人,你想過趕走趙子良的后果沒有?如果他走了,誰來處理如今大唐這個爛攤子?僅僅靠你我這些人嗎?想想看,如今李忠臣還在兵圍襄陽,西川那邊又有崔寧叛亂,河朔三鎮(范陽、魏博、成德三鎮)的李懷仙、田悅、李寶臣等人割據,不服朝廷號令,還有其他各地節度使,哪個不是不管朝廷政令,自行其是?除此之外,云中的高秀巖、漠北的張守瑜除了每年派人來送貢品之外,對朝廷的詔令和政令根本理都不理,別說高秀巖和張守瑜,其他各地的藩鎮就夠朝廷頭疼的了,高秀巖和張守瑜就是兩座難以逾越的高山,想要動他們,朝廷官員們根本就不敢去想這個問題!”
韓洄說道:“韓會大人,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現在趙子良已經對我們下手了,如果我們不反擊,難道等著他把我們一個個都趕出朝堂,甚至被他抄家滅族嗎?”
韓會大聲道:“韓洄,咱們都是官場中人,你應該很明白,想要在這個圈子里玩就得遵守游戲規則,現在的規則是什么?現在最大的規則是保證大唐這張桌子的穩定,不讓它散架!哦,你看著自己玩不過人家了,一怒之下就要掀桌子?你不玩了別人還要玩啊,你動不動就掀桌子,想讓別人也玩不成?你這是要犯眾怒的,明白嗎?就算是輸,也要輸得有風度、有氣節,咱們都是讀書人,就算是輸,讀書人也要有輸得體面不是?你如果掀桌子,你知道史書會怎么寫咱們嗎?知道后世如何評論咱們嗎?你死后不要臉了,我還要臉呢!”
韓洄說不出話來,嘴張了張,卻沒有說出一個字。
元載打圓場:“好了好了,諸位都有自己的想法,也說得都有道理!本相還是覺得韓會大人的顧慮是比較周全的,目前無論朝中無論是哪一方都要遵守游戲規則,要保證大唐這張桌子的穩定和完好,不能讓它散架,我們才能繼續玩下去,這是前提。本相相信太子黨和閹黨那邊肯定也會遵守這個前提,大家都是聰明人,這么簡單的道理大家都懂,韓洄大人只是一時間沒有想到這上面來,情有可原嘛!現階段,咱們既不能趕走趙子良,但又不能讓他繼續削弱我們的實力,所以我們要想辦法自保。同時,我們既要與他保持一定的對抗,又要協助他鏟除各地藩鎮,張守瑜和高秀巖卻不去管他們,這兩個人的領地距離中原都比較遠,他們是否服從朝廷號令都無關緊要,只要他們不帶兵南下攻打中原就行了,我們只要能夠鏟除河朔三鎮、平定崔寧之亂,朝廷就安全了、大唐就安全了,那時我們可以再慢慢去對其他各地藩鎮慢慢削藩,沒有河朔三鎮帶頭,其他藩鎮都沒有實力跟朝廷對著干,到了那時,就是讓趙子良走人的時候了!因此,我們既要讓趙子良發揮他的作用,又不能讓他徹底掌控朝局!今夜之事,到底是趙子良之為韓之處公道呢,還是趙子良準備對太子黨下手,我們暫時不得而知,但是我們不能什么都不做!馬上派人統治灞橋軍營屬于我們的人立即做好準備,對兵士們嚴加管束,同時也做好被亂兵攻擊的打算。萬一這次兵變的事情鬧大,而趙子良又不能及時控制局面,讓兵變的規模過大,我們也好及時接手收拾爛攤子!”
王昂這時說道:“相爺、諸位,如果趙子良連一次兵變都無法收拾,那么他從前的戰績功勞只怕是浪得虛名,我們還能指望他收拾大唐現在的爛攤子?還是早點請他滾回西秦得了!”
元載想了想,點頭道:“你說得不錯。不過我們還是要做準備,如果他真的只有滾回西秦的命,這個爛攤子到最后還得讓我們來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