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是大唐的使臣?”莫賀咄吐屯看著年輕的趙子良,有點不敢置信,不過他已經不知不覺用上了尊稱。
趙子良從懷中拿出使臣符節和文書雙手遞上,在莫賀咄吐屯的示意下,一個侍者上前取了東西轉身交給一個大臣。
那大臣勘驗了一番,向莫賀咄吐屯點頭道:“大王,是真的!”
莫賀咄吐屯聞言放下心來,腦子轉得飛快,很快便打定主意問道:“不知道趙將軍出使我國所謂何事?”
趙子良見莫賀咄吐屯的神態,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在本使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大王能否告訴在下,貴國現在的局勢如何?”
莫賀咄吐屯勉強笑道:“本國很好啊,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趙子良雙眼炯炯有神的盯著莫賀咄吐屯,笑道:“大王不要誆我,據我所知貴國現在的情況很不妙,西方大食國虎視眈眈,盡管西面有沙漠阻擋,但是南方的康國和曹國早已經倒向了大食國,受到大食國的威脅和指使,康國和曹國只怕已經與貴國的關系不是那么和睦了吧?還有,北方的突騎施人也不老實,難道大王已經和北方的突騎施人親如一家?”
莫賀咄吐屯聽了這話就知道趙子良早就做了一番功課,再想隱瞞只怕接下來就不好說話了,于是嘆道:“好吧,本王告訴你!北方的突騎施人在蘇祿死后更加肆無忌憚,南下四處劫掠,原本以我國的國力,倒也不怕一些零散的突騎施游騎兵,但是南方康國和曹國受到大食國的指使故意在我國南方邊境滋事牽制了我國大部分兵力,因此我國北方邊境屢屢遭到突騎施人的劫掠卻毫無辦法,另外,我國國內有那么一些大臣主張臣服大食國以換取南方的安寧,全力對付北方的突騎施人,但是本王知道,大食國人狼子野心,如果讓他們進來了,再想讓他們離開,只怕就不容易了,用大唐一句話說叫······”。
“引狼入室!”趙子良補充道。
莫賀咄吐屯一拍大腿:“對,就是引狼入室!如今我國還可以勉強維持,可如果把大食國人引進來,石國就完了,本王也很快變成傀儡!”
趙子良剛才那番話其實并不是他真的了解石國的形勢,而是根據分析所得,卻沒想到說對了,而莫賀咄吐屯的態度也讓他看到了說服石國出兵共同對付突騎施的希望,畢竟石國和拔汗那國都是緊鄰突騎施的兩個小國,也只有這兩個國家最有可能出兵。
趙子良立即拱手道:“大王,如今本使到了這里,那么貴國解除北方突騎施人威脅的時機到了!”
莫賀咄吐屯馬上來了興趣,身體從胡床上前傾,立即問道:“尊使這話何解?”
趙子良道:“好叫大王得知,這些年并非我國實力不足而無力對付突騎施,而是因為北方突厥人一直在阿史那氏的統治下,阿史那氏對十姓突厥擁有很強的號召力和統治力,在如果一直由阿史那氏統治十姓突厥人,那么我國西垂就會一直不得安寧,因此我國才在二十多年前任命了非阿史那氏的蘇祿為十姓可汗,以消除阿史那氏在突厥人心中的影響力和威懾力,現如今阿史那氏在十姓突厥人的心中已經微不足道,甚至絕大部分突厥人都不知道阿史那氏是什么,蘇祿也是自食惡果,這些年來非但不感激我大唐,還時常興兵攻打我安西之地,又向西向南與大食國和昭武九姓各國結仇,在內部的威望下降到了極點才被部下殺死,突騎施人不經過大唐的允許就擅自冊立可汗,這已經犯了我大唐的大忌,我朝認為已經到了收拾突騎施的時機了,而且我國安西副大都護、四鎮節度使蓋大人認為如果能夠聯絡貴國等昭武九姓的各國一起聯合攻打突騎施,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北方的威脅,重新恢復絲路上的暢通,如此一來,對于貴國和其他昭武九姓的國家都是有好處的,不知道大王以為如何?”
莫賀咄吐屯有些遲疑:“讓我國出兵以及其他昭武九姓的各國與大唐一起攻打突騎施?這個·······”。
這時旁邊一個身材極為魁梧的壯漢甕聲甕氣道:“可本王子怎么聽說大唐如今是四面環敵呢?西南有吐蕃國正在強勢崛起,已經成為貴國的心腹大患,北方的后突厥也是很不安分,時常發生叛亂,貴國東北的契丹、室韋、靺鞨也經常茲擾生事,在如此情形之下,貴國又有何精力來對付北方的突厥人?”
趙子良順著聲音看過去,只見說話之人乃是一個身材極為高大魁梧、臉相卻是很稚嫩的漢子。
“放肆,不可對尊使無禮!”莫賀咄吐屯對說話之人大聲呵斥,他顯然也沒有想到這個時候會有人出來攪局,當看見是自己小兒子時連忙進行呵斥。
“這是本王的小兒子屈勒,今年十七歲,從小被本王驕縱慣了,不知禮數,還請尊使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莫賀咄吐屯連忙向趙子良解釋。
趙子良打量著屈勒,聽見莫賀咄吐屯這么說,于是擺手笑道:“天下間果然多俊杰,石國此地也是人杰地靈,沒想到屈勒王子生得高大威猛,卻頭腦靈活、智慧如海,在下佩服!”
屈勒卻是聽不得人夸贊,別人一夸贊他,他就找不著北了,臉上馬上換了一副表情,欣喜道:“算你會說話!”
莫賀咄吐屯見狀趕緊結束這次談話,對趙子良說道:“尊使,此事事關重大,本王也要思慮一二,還請尊使容我一些時日,如何?”
趙子良點頭道:“理當如此,那在下就先告辭了!”
莫賀咄吐屯連忙對另外一個兒子喊道:“那俱車鼻施,你帶尊使出宮,將尊使安排在使節館住下!”
一個二十多歲的壯漢撫胸道:“遵命,父汗!”
趙子良聽見不由扭頭看了一眼這個名叫那俱車鼻施的王子,他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因為這個名字有些特別,記得前世看唐代史書時,史書上記載過,在天寶十二年時候,唐朝冊封石國王子那俱車鼻施為懷化王。要知道唐朝每一次對屬國國王或王子進行冊封都帶有明顯的政治目的,冊封那俱車鼻施為懷化王顯然也不例外。
在使節館安頓下來之后,趙子良卻是閑不住,他帶著楚歌和幾個扈從很快從使節館出來在渴塞城內四處閑逛,一邊了解當地風土人情,一邊查看城內地形、建筑格局。
經過觀察,趙子良發現拓折城方十里,城墻雖然不高,但都是石頭砌成,堅固結實,這樣的城池即便是在大唐也算是不小了,人口很是稠密,比拔汗那國的都城渴塞城大得多。
拓折城的市面上多有麥、粟米販賣,該地還盛產良馬,在拓折城內就有三處馬匹交易市場,交易的馬匹都是上等好馬,就連街面上行人騎乘的也都是上等好馬,一些貴族坐的馬車用的馬匹沒有一匹是騾馬,全是好馬。
趙子良看到這種情況不由感到可惜:“真是糟踐了這些好馬啊!”
街面上還有賣藝之人在街邊搭一個草臺班子,有女子在臺上跳著舞,惹得臺下眾多牲口們嗷嗷大叫不止。
“石國人好舞,男女老少皆能跳,臺上那女子跳的是拓折舞,是本城獨有的,聽聞這種舞在長安十分受歡迎,各個青樓、酒樓、茶樓都有女子跳這種舞以博取客人們的青睞!”楚歌向趙子良介紹道。
趙子良聞言不由詫異地看向楚歌:“你如何得知?”
楚歌扭捏著說道:“屬下十三歲之前一直在長安居住,家境還算不錯,只是后來家中出了變故才不得不離開長安前往安西,因此識得這種舞”。
“哦,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