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山林邊緣忽然人影一閃,一個窈窕較小的身影走了出來。
雖然她身材嬌小,但卻隱隱帶著貴氣逼人,只不過因為生了一張可愛的娃娃臉,所以臉上即使帶著怒氣也顯得嬌憨。
“淵蓋蘇文,你害死了我東瀛的武士!”這女孩正是東瀛月牙公主,也是晚于家和雅秀出使大唐的新一個使臣團首領。
她憤怒的揮舞著小拳頭,滿臉心疼道:“我們東瀛培養一個武士何等不易,你曾向我保證此次伏擊不會出現紕漏,可是現在呢?我的武士死了足足八十人!淵蓋蘇文,你這個大騙子…”
小姑娘越說越氣,揮舞著拳頭想要打人,可惜她天性又不是那種強勢性格,最終只能揮著小拳頭在原地跺腳。
忽然眼圈一紅,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的武士,你陪我的武士,是你說能幫家和姐姐報仇,所以我才帶著武士來幫你,你這個大騙子,大騙子…”
淵蓋蘇文臉上的刀疤抽動幾下,猛然冷冷呵斥一聲,厲喝道:“閉上你的嘴,想哭回東瀛去哭,這里是大唐的地方,你想招來白日里沖進山中搜查的百騎司嗎?”
鏘瑯瑯!
后面突然無數利刃出鞘之聲,但見幾十個東瀛武士狂沖向前,對著淵蓋蘇文暴怒吼叫道:“膽敢呵斥公主,汝想尋死不成?”
這群東瀛武士果然好膽量,明知淵蓋蘇文乃是同時使用六把短刀的大刀客,然而仍然沖過來將他圍上,手中橫刀精光爆閃,下一刻很可能就會發起攻擊。
“不要,你們打不過他…”反而是月牙公主十分慌張,急急沖出來阻住這群武士。
不過她自己卻對淵蓋蘇文沒有好臉色,一張可愛娃娃臉依舊帶著怒氣,大聲道:“淵蓋蘇文,咱們的盟約從此取消,你復你的國,我出我的使,今日之后,視同路人。”
“路人?”淵蓋蘇文哼哼一笑,森然道:“已經上了這條反對大唐的船,你以為還有中途離開的機會么?就算我和你解除盟約,大唐照樣還是你的敵人。”
“我是使臣,我去長安向皇帝請罪!”月牙公主嬌呼一聲,小臉鄭重道:“這次伏擊本來就是被你誘導,我們東瀛人擔任的只是輔助,如果去向大唐皇帝請罪,他會好好考慮免除我的責罰…”
說到這里似乎自己給自己打氣,大聲又道:“我們東瀛雖然是小國寡民,但是一向奉崇中原為天朝上國,再加上國內物產資源豐富,大唐皇帝多方考慮肯定會選擇免罪。”
淵蓋蘇文哈哈狂笑,一只獨眼射出濃濃的不可置信神色,他陡然十分稀奇看向月牙公主,口中嘖嘖輕嘆道:“真是想不到,東瀛竟然還有這么純潔的姑娘,你和你姐姐簡直是兩路人,完全不像是同父異母的姐妹。”
“你這話什么意思?”月兒公主眉頭緊蹙,氣怒道:“家和姐姐已經仙逝,不準你在背后說她壞話…”
“哈!”淵蓋蘇文仰天打個哈哈,獨目之中的稀奇更加濃重幾分。
他目光灼灼盯著這位東瀛少女,口中再次嘖嘖輕嘆道:“剛才你竟然說東瀛一直奉崇中原為天朝上國,這話想必不是你姐姐的教導吧,甚至你的天皇父親都不會如此教導,肯定是受到了國內某些愚蠢大臣的影響。”
“那又怎樣,難道不對么?”
“沒什么不對,只是你太天真,果然不愧是東瀛天皇的最小女兒,大家都在默默保護你不讓你知道太多…”
“淵蓋蘇文,你這話什么意思!”
月牙公主很是聰慧,從這些話里隱約聽出了和她以前所知不同的隱秘。
淵蓋蘇文大有深意看她一眼,忽然緩緩抬手伸出三根手指,一臉淡淡道:“首先一事,你東瀛從來不曾尊奉大唐,反而一直在暗中搞風搞雨,遠的咱們不說,就是最近的隋唐兩代,當初前隋末年楊廣東征高句麗,你們東瀛就派出軍隊不斷偷襲大唐的軍隊…”
說到這次嘲諷一笑,不屑道:“這個偷襲還不是受到我們高句麗的求援,而是你們東瀛自己主動坐船過海來幫忙。”
“你胡說!我東瀛怎會如此?”月牙公主猛然將他打斷,滿臉氣憤道:“我們東瀛乃是中原的分支,不可能偷襲自己的母族之國。”
但她雖然反駁對方,語氣卻帶著一絲不確定,顯然這個聰慧的少女已經猜到什么,只是憑著十幾年的信仰在爭辯。
淵蓋蘇文哈了一聲,對此不置可否,他忽然又晃了晃第二根手指,獨目閃閃道:“其次一事,你的姐姐進入大唐之后,一直游走各大勢力搞風搞雨,拉攏佛門掌控吳王,慫恿世家揮兵謀反,和西域諸國使臣不清不楚,五年時間也不是睡了多少人…”
說到這里再次一停,微微淡笑道:“知道她為什么會死么?而且還是那個人親自下死?西府趙王縱橫天下,他可是很少會殺女人。但是你姐姐所作所為太過離譜,所以才觸犯了那條巨龍的逆鱗。”
“你…你胡說…”月牙公主再次辯駁,然而聲音比剛才又弱了幾分。
淵蓋蘇文哼了一聲,緩緩又伸出第三根手指,笑瞇瞇道:“最后其三,你去找皇帝求饒沒用,今日伏擊,已成定局,現在的大唐皇帝是誰?是李承乾!我們伏擊的是誰?是李世民和李躍,一個是太上皇,一個是西府趙王,這兩人乃是當世最強悍的人物,就算李承乾有心赦你無罪,你覺得他的話赦免能有幾分力度?”
月牙公主俏臉蒼白無血,呆呆滯滯立在那里不動。
她今年十六歲,從小到大聽到的都是大唐怎么怎么繁華,東瀛是中原漢人在先秦分離出來的分支,在少女心中大唐就是她的母族,現在卻發現一切都是假的。
她的天皇父親疼愛她,所以不曾告知國與國之間的齷齪。
她的私生女姐姐同樣疼愛她,所以不曾告知人與人之間的爭鋒。
一個少女的美好憧憬和信仰,就這么啪的一聲碎掉了。
淵蓋蘇文嘿嘿直笑,繼續給這個天真的少女施壓道:“不要忘了你參與伏擊的是西府趙王,這個人你應該聽說過他的秉性,此人白手起家爛泥崛起,一生無懼無畏睚眥必報,他會放過你么?他會放過東瀛么?”
月牙公主打了個哆嗦!
淵蓋蘇文接著補刀,刻意提醒又道:“不管誰成了他的敵人,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和他敵對下去,想要投降,不可能的…”
說到這里自己也嘆息一聲,喃喃自語道:“此人曾經有一首詩,其中兩句可以凸顯心性,所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在他眼里沒有投降的敵人,因為他只相信死去的敵人才沒有威脅。”
“那怎么辦?”
月牙公主明顯又打個哆嗦,俏臉發白問出聲來,少女回憶白日里艦船巨炮轟塌山峰的恐怖場景,只覺得心底再次生出陣陣膽寒。
“怎么辦?只有繼續干!”
淵蓋蘇文忽然面色一冷,獨目森森閃光道:“本將軍會從遼東再調復國者過來,這一輩子絕不讓大唐得享安寧。”
說著看了一眼月牙公主,森然又道:“此事你也得參與進來,咱們已經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我有一個絕世毒計,需要你來配合才行!”
絕世毒計?
讓我來?
月牙公主呆了一呆,下意識問道:“我能做什么?”
淵蓋蘇文沒有直接回答,反而負手淡淡道:“東瀛扶桑,大秦移民,在中原春秋戰國之時,有四公子聞名于世,其中兩人喜好男風,曾因此失去了繁衍子嗣的能力…”
“你到底想說什么?”月牙公主攥了攥小拳頭,這位東瀛少女這一刻只感覺心中無比焦灼。
可惜淵蓋蘇文完全不受影響,繼續負手淡淡說著話,悠然道:“春秋戰國好男風,多有染病喪失能力者,然則先秦方士真是了得,竟然配制出了治療絕嗣之癥的良藥。信陵君魏無忌,春申君黃歇,還有很多諸侯國主,都是吃了這個要恢復了男人能力。”
他說到這里終于顯露目的,猛地看向月牙公主沉聲道:“此后中原飽經戰亂,這種良藥已經失傳,但你東瀛乃是大秦移民之國,當初的方士徐福帶走了一份藥方。我這個計策很簡單,就是借用良藥治好李承乾的病…”
“治好李承乾的病?那又有什么用?”月牙公主畢竟單純,完全想不通這里面的彎彎繞。
淵蓋蘇文獨目放射惡光,森森陰笑道:“自古皇帝,獨占欲強,倘若李承乾恢復了男人之力,你說他會不會想要做一做男人該做的事?侯海棠可是他的皇后,然而這么多年只能看不能碰…”
說到這里語氣更陰森,接著又道:“還有小皇子李象,天下誰不知道那是西府趙王的兒子,別人的兒子繼承自己的皇位,你覺得李承乾他心里會愉快嗎?”
“可他很疼愛李象啊!”
月牙公主脫口而出,下意識道:“我前次進宮覲見,那時李承乾還是個儲君,但我見他在朝堂上一直攬著李象在懷,不時俯身指點應該怎么處理政務,李世民當時就坐在龍椅上,老皇帝明顯對李承乾很是滿意和放心…”
淵蓋蘇文冷笑一聲,接口道:“但是現在李承乾成了皇帝,而且我們能治好他的病,人之心思是會不斷轉變的,尤其是登上皇位坐上龍椅的男人。”
月牙公主若有所思,慢慢想通了此計的歹毒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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