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躍這手段是現學現賣,我今天就是不講理了,你最好離我遠一點,否則一劍削了你的腦袋,事后我還得給你哭喪…”
他拿著天子劍胡亂揮舞,仿佛真是打瞌睡,導致舉動像在夢游。
滿殿眾人面面相覷,世家方面一臉難看,王珪等大佬皆都瞳孔一縮,看向韓躍的眼神又謹慎三分。
“想不到此子第一次上朝,竟然深諳爭搶之道…”
親近韓躍一方的人則是滿臉欣喜,老程忽然嘿嘿一笑,壓低聲音對劉宏基道:“老子突然記起一件事,當初殿下還是個白身,結果為了藿香正氣水的分成就敢跟我叫囂,那時他還是個少年娃娃,結果張口就威脅吊死在我家門口。”
老程一臉欽佩,贊嘆道:“原本以為他長大了,拉不下臉再用無賴手段,想不到,嘖嘖嘖…”
劉宏基眉飛色舞:“這是天賦神通,想學都學不來!”
這貨雙眼放光,喃喃道:“就算放到混混界,殿下也是一方霸主!”
周圍眾人一起翻個白眼,唯獨老程卻不斷點頭,不遠處皇親國戚行列也有一人面帶贊許,赫然是河間郡王李孝恭。
大唐朝堂有三個奇葩,程咬金滾刀肉,劉宏基大混子,李孝恭則是不要臉,如今突然見到韓躍大耍無賴手段,這三人頓時大為開懷,感覺吾道從此不孤。
手段只是表象,滾刀肉也好,耍無賴也罷,能在朝堂上站穩就算成功。
對面世家有人輕哼一聲,意有所指道:“扯著虎皮做大旗,天子劍落在某些人手上,簡直是玷污大唐皇權,等會必然參你一本,門口殺人,殿內爭搶,老賬新賬一起算…”
韓躍猛然打個哈欠,神情忽然回復清明,臉上也再無混混欲睡表情,他將天子劍緩緩插回腰間,對著那世家官員冷冷一笑。
“老賬新賬?不如我再給你添上一筆?不知道你不敢過來,我不但在門口殺人,在大殿里也能動手,世家的官,殺起來特別順手…”
對面響起一片怒哼,王珪悠悠道:“古有桀紂暴虐,今有西府兇殘,殿下從草原回來后動不動就是殺人,是否自持手握重兵,眼中已經沒了朝堂規矩?”
這話有些誅心,暗指韓躍持功自傲,又指韓躍目無王法,用的乃是指桑罵槐的手段。
韓躍哈了一聲,冷笑道:“朝堂規矩?那是我爹訂的!王珪大人,你從武德九年一直亂跳,我曾三次告誡于你,不要動不動惹我,當年在渭水大營李博然死了,兩年前在關外互市漢王李元昌死了,剛才大殿門口世家官員又死了,這三個人都在你面前喪命,不知王大人有沒有兔死狗悲?”
王珪臉色一怒,悠然的臉色都有些變幻。
韓躍剛才那話不但罵他是老狗,而且還暗指他護不住派系之人,一語雙鋒,反擊凌厲。
便在這時,忽聽大殿后面有個太監尖聲高喝,大叫道:“陛下臨朝…”
話音之中,但見李世民龍行虎步而來,皇帝一路走上龍椅坐下,隨即目光在朝堂微微一掃,經過韓躍之時微微停滯,接著又繼續掃視下去。
滿朝文武在房玄齡帶領下躬身行禮,李世民在龍椅上正襟危坐,口中淡淡道:“今日大朝會,眾卿有事早奏,無事…咦,王珪愛卿,爾等不是已經掛印辭官,為何又出現在朝堂之上?”
皇帝也會打臉,而且手法很是嫻熟,韓躍心中暗笑,目光看向對面朝班,總覺得王珪的老臉有些腫脹。
大殿里也發出一陣竊笑,全是那些忠于李世民的朝臣。雖然誰都知道大唐離不開世家官員,但是不妨礙陛下直接打臉啊。
老程忽然哈哈一笑,跳出來道:“陛下,這事俺知道,王珪老頭之所以又回來,是因為他們不要臉吶,俺家門口有一個大甕,甕邊住著一群老狗…”
這貨又要說他的典故,對面世家眾人一臉怒氣,忽然有人走出朝班打斷老程的話,然后對鄭重李世民道:“啟稟陛下,臣有奏!”
朝堂里的嬉笑忽然一收,便連李世民也神情轉換,并非這站出來的大臣有什么力度,而是有人站出來奏事就代表朝議開始,無論皇帝還是大臣都要遵守朝堂規矩。
什么規矩?
肅穆,莊重,正視,眾議…
雖然規矩是皇家定的,李世民又是皇家的扛把子,但是規矩就是規矩,要想江山穩固,皇帝也不能隨便破壞規矩。
是不能隨便破壞,不是不能破壞,主要還是看破壞帶來的收益值不值,如果真的值,李世民向來是個狠角色。
站出來奏事的官員不用說也是出身世家,李世民微微一掃,發現是御史臺的三品官員,皇帝微微沉吟一下,目光仿佛不經意看了韓躍一眼,隨即轉回那個世家大臣身上,淡淡道:“奏!”
那大臣躬身一禮,緩緩從懷里掏出一本冊子。
“臣要奏,西府趙王十大罪孽,條條天怒人怨,陛下不可不察…”
滿殿之中,頓時一片嘩然!
韓躍剛弄出十大產業,你這就要奏他十大罪孽,這人果然有種,明顯是要硬來。
朝會開始了,皇帝和臣子每天都要掰腕子,后宮的妃子們同樣起床了,開始了一天看似悠閑實則忙碌的生活。
幾位正妃和嬪妃一早就到立政殿,恭謹向長孫皇后請安,有人請安之后就離開,有的人則選擇留下來交流感情。
比如楊妃,比如德妃,這兩位妃子一向和長孫交好,平日沒事就到皇后寢宮坐坐,三個女人一起教育子女,閑時也說話聊天弄些針織女紅。
今日同樣如此,不過楊妃卻是孤身而來,德妃則是帶著自己四歲的兒子李貞,皇后寢宮里還有兩三個皇子公主,小家伙們今日并沒有撒歡,而是乖乖跟在小兕子身后討好。
“明達姐姐,能不能把你的大猴猴送給我幾天,我用自己的封地來換,讓侍衛來抬…”四歲的李貞有些粉嘟嘟,口角還帶著絲絲晶瑩水線,可憐巴巴看著小兕子祈求。
“不行!”小兕子手指不斷撥動,盤算道:“當初大哥哥送我三件禮物,父皇和母后說大猴候是絕世異寶,你的封地只有一縣之地,每年產出十萬貫,一百年也買不起我的大猴候,這個生意我會虧本,所以不換…”
李貞可憐兮兮湊到跟前:“明達姐姐,我只換三天好不好,大猴候還是你的,我用封地換三天就行!如果你不換給我,我晚上就睡不著覺,吃飯也容易哭,還會尿床…”
小兕子有些可憐他,皺著眉頭使勁盤算,最終才依依不舍道:“我只換給你一天,一天之后你就得給我!”
“那我讓侍衛來抬,明達姐姐最好了!”李貞十分興奮,搖著胖嘟嘟的屁股蛋就要跑出門。
兕子小臉上則有些憂愁,感覺一天沒有大猴猴會很難受,但是不換又不行,李貞弟弟會睡不著覺,而且還會尿炕。兕子想到自己已經半年多沒有尿炕了,她現在是大姐姐,要懂得照顧弟弟妹妹,就像大哥哥照顧她那樣。
所以雖然不舍得大猴猴,她還是眼淚汪汪同意換了。
“不過我只能換一天啊…”她又叮囑一句,鄭重聲明道:“你的封地只有一縣,再多了姐姐會吃虧的!”
李貞甜笑點頭,想到自己馬上擁有大猴猴,小臉興奮的一片漲紅。
童言無忌,這兩個小家伙明顯還不知道封地不允許私自換取售賣,這是皇家交給她們吃飯的產業,除非皇帝親自收回,別人誰也不能亂動。
寢宮里幾個妃子有些好笑,楊妃伸手一把攔住想要出門的李貞,順手在他屁股蛋上抽了一記,故意打趣道:“臭娃娃很聰明啊,竟然知道拿封地來換大猴猴,以前你李恪哥哥也渴盼大猴猴,可是他卻笨到不懂得換…”
李貞有些得意,又有些羞赧,他小心躲開楊妃,然后又小心繞開自己的母親德妃,這才奶氣生生道:“我不是臭娃娃,我是大唐皇子!”
楊妃花枝亂顫,長孫皇后也來了興趣,故意道:“沒有封地的皇子會很可憐,你以后沒了產業要餓肚子,你母親也會跟著挨餓…”
李貞有些害怕,圓圓的大眼睛里頓時充滿淚水。
他又想換大猴猴,又害怕以后會挨餓,終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恐懼道:“那怎么辦?大哥哥跟我講過故事,說是不懂得孝順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如果我沒了封地不能孝敬娘親,我會成為壞孩子…”
幾個妃子噴笑出聲,長孫卻若有所思,忽然道:“躍兒給這些小家伙講過故事?”
“是呢!”旁邊德妃連忙接口,順手將兒子攬在懷里,笑著對長孫道:“上次皇家宴會之后,大殿下被一群小娃娃纏著講了很多故事,那晚上他哄睡了好幾個小皇子,妾身等人卻在一邊聽得津津有味。”
她看了一眼長孫,小心翼翼討好道:“大殿下脾性溫和,宮中的小家伙們都喜歡他,而且殿下也做出了大哥的表率,用一些小故事給弟弟妹妹們灌輸了做人的道理。您看我的孩子就是這樣,今年才四歲牙口,已經知道孝順是最大的道理…”
長孫有些得意,點頭道:“本宮這個孩子確實有些本事,以前他就負責教導兕子和李恪,所授無不是世間至理,現在他也當了爹,再教授弟弟妹妹便越發有目的!”
眾妃無不點頭,有人對一旁的楊妃十分羨慕,小聲道:“楊妃姐姐真是好命,聽聞李恪現在已經跟著大殿下學成了本領,如今好像是去了關內道做事,建設那個什么十萬大鎮?”
楊妃也得意起來,一臉眉飛色舞,口中卻謙虛道:“只是跟著他師兄學了點皮毛,如今還算個未畢業的學徒,在建鎮事物中磨練一番,勉強擔當一個從九品的經濟技術員…”
大唐建鎮,韓躍將鎮長和經濟技術員的品級定位從九品,而李恪的王爵之位乃是正一品,但是楊妃口中完全不看重正一品的王爵,反而那個從九品的經濟技術員讓她十分在乎。
不止是她,周圍好些妃子都是這樣想,有人不免就把目光投向長孫,語帶試探道:“皇后娘娘,不知大殿下如今還招不招徒兒,妾身的孩子最想和他親近,也想跟著學一點本事!”
長孫目光悠悠望著外面,忽然輕聲道:“躍兒今日開始上朝了,也不知朝堂上是個什么風云變幻,世家那些人…”
她掩口不說,然后眾妃子都懂了。
能留在寢宮里閑聊的都是交好之人,比如楊妃就目光閃閃,好半天才遲疑道:“大殿下如今手握重兵,又有天策府上將之權,他還是安東都護府大都督,遙領河北道行軍大總管,如此根基厚重,分明大勢已成,妾身猜想世家也不是傻子,他們未必會像以前那般…”
眾妃子皆都點頭,長孫卻緩緩搖頭。
便在這時,忽聽外面一陣急促腳步聲,有個小太監在寢宮門口露出一張臉,小聲且焦急道:“娘娘不好了,大殿下在朝堂上被人攻殲,世家列數他十大罪孽,陛下雷霆暴怒,大殿下交出了好多權利…”
“你說什么?”長孫花容失色,站起身來就要往太極殿沖去。
眾人都是一驚,楊妃一下抱住長孫,急急道:“姐姐您要作甚?”
長孫臉色蒼白,眼中卻閃著憤怒火光,怒聲道:“本宮要去問問那些人,我的躍兒一心為國為民,如何到了他們口中就成了十大罪孽,這事若是說不清楚,本宮撕破臉皮也要和他們爭。”
“姐姐萬萬不可!”楊妃使勁搖頭,大聲道:“您還記得上次咱們闖大殿的是么?那次陛下就很生氣,到現在都沒來看妹子一回。”
她抱著長孫胳膊使勁往后拽,口中幽幽道:“姐姐啊,后宮不得干政,這大殿不能再闖了…”
“那我的躍兒怎么辦?”長孫一臉焦躁。
“大殿下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