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爺捶胸頓足,焦急道:“禍事了禍事了,老漢俺光想著讓村里住上新房,卻忘了現在是六七月季節,這可咋辦,這可咋辦才好?”
他一臉自責,喘息越發嚴重,忽然佝僂身軀大聲咳嗽,臉色都憋的發青。
牛老三整整發呆,他和同袍們相互對視一眼,上前扶著大爺爺道:“您老先別著急,現在只拆了三四個房子,若是真不能干立馬就能收手。大爺爺,請您跟俺們好好說說,到底為啥不能干啊?”
“不是不能干,是時節不對啊!”大爺爺一聲長嘆,苦笑道:“眼下正是六七月交節,俗話說得好,六月的天孩子的臉,說變就會變。咱們農村建房都是土房,先要挖黏土和泥,然后摻雜麥殼谷殼進去,讓漢子們赤腳不斷的踩,最后用這些摻了麥殼谷殼的黏泥制作土磚,放在太陽底下暴曬后蓋房…”
這老爺子說的沒錯,以前農村蓋茅屋都是這樣,百姓們住的是土房,就連鄉紳大戶也是如此,能用磚瓦蓋房的寥寥無幾,最低也是巨富之家才成。
大爺爺嘆息道:“土磚至少要曬五天才能用,但是現在是什么季節?六月天啊,說下雨就下雨,哪里能大批量制作土磚?若是單獨蓋一間兩間茅屋也就罷了,咱們要翻蓋的整個村,甚至還要加蓋,這這這…”
牛老三等人面面相覷,臉上也都有些變色。
六月七月,盛夏之節,這種天氣說下雨就下雨,有時候攤上倒霉,三天兩頭就會來那么一場。
這個季節確實不適合大搞建設,土磚要爆曬五六天才能用,否則遇到大雨就會爛成泥。如果把全村都拆了開始大建,最后因為土磚之事建不起來,到時滿村老百姓都要喝風淋雨。
“這可如何是好!”牛老三眉頭直皺,他重重一拳砸在石碾子上,滿臉都是不甘和無奈。
大爺爺長嘆一聲,接著又道:“還有啊,馬上就要農忙了,田里的麥子不等人,一旦誤了農事,全村人都要挨餓…”
牛老三眉頭更皺,臉上越發頹然。
旁邊一個袍澤小聲道:“想把莊子升級成鎮,至少要建兩千所房屋,此外還有鎮府衙門和稅收所治安所等大宅,這個工程至少要三個月,如果百姓都忙著建房,必然耽擱農事!”
他輕輕一拍牛老三肩膀,鄭重道:“鎮長,農事為大,這個責任咱們擔不起,建鎮之事先停了吧。若是誤了收割餓死百姓,咱們就算拿了第一,王爺也會砍了咱們腦袋。你是知道的,王爺他最庇護百姓,為了百姓連世家都敢殺…”
牛老三喃喃道:“我明白,我懂得,農事不能耽擱,建房也得等時節,這些我都懂,但我不甘心啊…”
眾袍澤臉色都有些不好看,他們歡欣鼓舞回家,正準備甩開膀子大干一場,想不到當頭就挨了一棒子。
就在眾人愁眉苦臉之時,忽聽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緊跟著便聽有人弱弱問路,小聲道:“請問這里是牛家村嗎?”
牛老三蹲在地下,老兵們也在長吁短嘆,倒是那個四爺爺心腸最熱,開口溫聲道:“這里正是牛家村,你這小娃娃如此年紀,怎么獨自一個人外出行走。”乘剩追擊,剩妻我們閃婚吧!
原來問路的是個少年,頂天也就十四五歲,臉上隱隱還掛著年輕人特有的羞赧和局促。
他雖然緊張,但卻挺胸回答了四爺爺的問話,大聲道:“我是天策府派出來的技術員,此來主要負責牛家鎮建設的技術工作,村鎮建設乃是大事,晚生年紀雖小,但也不敢不來。院長曾經教導我們,年輕人不但要讀萬卷書,還要行萬里路,如此才能盡收江山美景,遍閱民間百態,院長的話總是對的…”
四爺爺茫然有些聽不懂,然而蹲在地上的牛老三卻‘咦’了一聲,周圍十四個老兵也一臉喜色。
“天策府的技術員?你還口稱院長?”牛老三猛然從地上站起,目光炯炯盯著少年,那幅架勢仿佛要把對方一口吞了。
少年有些拘謹,腳下悄悄退后幾步,這娃娃年齡實在是有些小,目測只有十四歲,跟村里的那些放牛娃沒什么兩樣。
然而牛老三不敢把他當放牛娃,他目光看著少年,小聲小氣道:“這位小先生,俺聽您剛才口稱院長,莫非您是格物研究院的學生?”
面對一個少年,牛老三卻出口用您這個敬稱,幾個村老都有些好奇,少年也很是羞赧。他看了一眼牛老三,同樣小聲小氣道:“我是院長的入門弟子!”
這話雖然小聲小氣,但是骨子里卻透著一股驕傲和榮耀…
牛老三等人相互對視一眼,忽然人人臉色狂喜,十五個老兵同時挺胸,鄭重對少年施禮道:“原來竟是王爺的弟子,您能來俺牛家鎮,這真是給俺們漲臉了。咱家王爺還是心善啊,俺們只給他當了幾天親兵,結果就專門派小先生過來幫助,這這這…”
老兵嘴笨,一時不知道如何表達。
少年慌張躲開他們行禮,有些羞赧道:“你們誤會了,院長不止派了我自己,此次有三千子弟出長安,全都是研究院第一批的學生。”
牛老三雙眼發直,咋舌道:“三千子弟,俺滴個老娘,王爺一次派出這么多弟子,這是要掀翻天下啊!”
少年臉色一紅,小聲道:“大唐要建十萬鎮,我們三千人只能負擔三千鎮,所以牛鎮長你也不要把我們看的太厲害,其實我們這批弟子都是沒畢業的學徒…”
他看了一眼牛老三,接著又道:“學徒們若是想要畢業,必須負責一個鎮子的技術工作,建完鎮子以后也不能走,須得留下來充任鎮上的經濟指導員和教育所所長,我們要帶領百姓過上好日子,還要教導小娃娃們讀書,唯有完成這個目標才算真正畢業。院長說了,書院里學的只是學識,能不能把學識變成本事,這才是畢業的標準!”
他說到這里突然一停,先是調皮吐了吐舌頭,接著又道:“牛鎮長,我來之前就翻過你的軍冊,知道你砍過一個突厥大將的腦袋,以后咱們在一起共事,你可不要嚇唬人家,要幫著人家提早畢業哦…”快穿時空局:青梅竹馬萌萌噠 牛老三臉色一陣古怪,他圍著少年轉了兩圈,突然好像發現了什么,怔怔開口道:“你…你竟然是個女娃娃?”
少年小臉一紅,忽然掏出一方青銅官印,此印刻著厚重云紋,云紋下面又刻有漁樵耕讀等圖畫,她鄭重道:“我名田秀兒,雖然是女孩,但卻有官身,你且看來,這是天策府的漁樵耕讀印,此印乃是從九品的象征。牛鎮長,咱倆是平級,也和縣府官員平級,以后縣府議事,咱們要聯手和世家抗衡!”
說一聲聯手,那就是袍澤。
持一方官印,那就是戰友。
牛老三面色一肅,鄭重道:“田妹子有禮了,方才我說話有些輕視女娃,俺這廂給你道歉。你是王爺門下的弟子,就算是女娃也有大才,一人可當百萬兵。”
田秀兒咯咯一笑,收起官印道:“不知者不怪,其實此次三千子弟出長安,有五六百個是女孩呢?臨走之時院長說了,讓我們大大方方去當官,天下誰敢看不起我們,他會帶著神器加特林親自跟人談談,牛鎮長,你幸虧沒有看不起我…”
牛老三打了個哆嗦,周圍十四個老兵也面如土色,眾人一起咋舌道:“王爺要拿神器跟人談,天下誰還敢看不起他的女弟子?凡是看不起的人,我估計可以直接建衣冠冢了,加特林神器一噴,連尸首都找不著。”
他忽然湊到田秀兒跟前,涎著臉笑嘻嘻問道:“田妹子,你出長安之時,咱家王爺有沒有啥特殊交代?他老人家有沒有專門提一提俺們這些親兵?”
其實韓躍今年也就十九歲,打死也稱不上是老人家,偏偏牛老三卻說得順暢無比,分明他心中就是這么想的。
田秀兒忍不住一笑,咯咯道:“院長還真是提了你們幾個,尤其是你!”
“是嗎?”牛老三大喜,連忙道:“好妹子,院長都說了啥?”
田秀兒咳嗽一聲,小臉忽然變得肅重,口中模仿的也是韓躍聲音,她大聲道:“牛老三,李大石,你們這群壞小子給我聽好了!”
十五個老兵同時昂首挺胸,雙腳重重跺下地面,然后鄭重舉起右手,向田秀兒行了個軍禮。
這一刻,眼前女娃不再是女娃,而是代表他們敬重的王爺。既然代表了王爺,那她就有資格享受大家最敬重的軍禮。
田秀兒小臉嚴肅,模仿韓躍的聲音接著道:“本王知道你們想拿第一,本王也想讓自己的親兵拿第一,別怪我沒照顧你們啊,這此派給你們的乃是本王得意門生,三千子弟之中她名列前茅,有她做技術支持,如果你們還不能把鎮子發展起來,哼哼哼,小心老子挨個踢你們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