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勣看他一眼,滿臉感慨道:“昔年第一,乃是你的師兄。”
“我師兄徐不言?這好像不對吧,他今年才二十出頭,一個落魄道士哪里領過兵打過仗?”
“那是你二師兄,老夫說的乃是西府趙王,勇猛無敵李元霸,堪稱隋唐第一猛將,生平不作第二人想。”
韓躍恍然大悟,李元霸當初曾經拜師紫陽真人,確實算是他的大師兄。他想了一想,接著又問道:“英國公,我大師兄已經作古,不知現在誰是大唐軍中第一?”
李勣雙手輕捋長須,意興闌珊道:“我等武將年事漸高,人人氣血衰敗,早已不復當年之勇,唯獨尉遲老黑剛猛異常,如今整個大唐軍中沒人能打得過他。”
“尉遲敬德,那不是尉遲寶琳的老爹?”韓躍目光一閃,他實在沒有想到,如今整個大唐第一猛將,竟然是尉遲敬德。
老程哼了一聲,大叫道:“說這些有什么用,尉遲老黑雖然勇猛,但卻不能久離長安,難道讓涇陽侯寫信給陛下,急調尉遲老黑過來不成。”
李勣緩緩點頭,笑瞇瞇對韓躍道:“程知節這話倒是沒錯,我大唐猛將如云,能當先鋒者不下數十人,涇陽侯若想出兵隨便讓誰領軍都可,無論是程知節還是劉宏基,又或者叔寶兄和柴紹駙馬,皆是先鋒猛將之選。”
這話倒不是吹噓,大唐盛產猛將,拉出一個就不得了,不過李勣沒有把自己加上去,因為他是大帥之才,若爭先鋒必乃是自降身份。
昔年大唐立國之初,天下十八路反王并沒有完全平定,杜伏威就曾發出感慨,言稱當世能和英國公李勣爭鋒者,唯有衛國公李靖。
偏偏這兩人都份屬大唐,李家想不坐江山都難。
有李勣推薦,幾個國公都目光炯炯看著韓躍,靜等他選定先鋒之人。攻打突厥乃是揚名天下之事,而且還能立下不世功勛,若能一戰滅了突厥,史書上必然會有濃濃一筆。
國公們的爵位已經頂天,但是還想給后代掙個功業。
其實老程等人勇爭先鋒還有另外一個目的,那就是坐實韓躍出兵的念頭,讓他和太子一系爭權。
如今李靖大軍駐守雁門關,只等來年開春就要進攻,這可是朝堂上定下的大事,除了李世民誰也無法更改。
但是韓躍可以摻和,當初他放下互市前來東北,李世民不但許下渤海國主之位,而且還賜下來天子劍…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要能打下突厥草原,就算忤逆了李世民的軍事安排,皇帝也不會治韓躍的罪。
畢竟是嫡長子嘛!
“涇陽侯,下決斷吧!”李勣目光炯炯閃光,一臉期待道:“自古成大事者必當勇猛向前,既然你有征伐突厥之心,那便不要顧慮太多,老夫向你推薦程知節秦瓊和劉宏基三人,你可將大軍一分為三,讓他們三人不分先后皆為先鋒。老夫幫你協調全軍之事,咱們克日出兵。”
韓躍雙手抱著韓丫,他小心幫女孩掖了掖衣角,微笑道:“我打草原可不是為了功績,而是想要擄掠那些該死的漢奴。”
“啊哈哈哈,知道知道,明白明白,涇陽侯無須解釋,咱們都知道你悲憐天人,打仗是為了救苦救難,只要你讓老夫當先鋒,我必然幫你把漢奴都掠來。”
不用看也知道這話出自劉宏基之口,程咬金是個假滾刀肉,這貨卻是個真流氓,一生貫會順桿子爬。
武將們都想打,長孫無忌卻皺眉提出異議,沉聲道:“打仗需得后勤,所謂糧草未動,兵馬先行,如今沈陽城存糧有限,養育百姓吃喝已經艱難,如何能支持大軍行動?”
他看了一眼韓躍,跟著又掃了掃眾位國公,哼聲道:“老夫也支持打突厥,但是必須給你們潑潑冷水。如今草原雖然呈現頹敗之勢,已然有控弦之士數十萬,憑我沈陽城一萬三千兵力,其中八千還是新卒,這個實力對比別人打人家,能守住自家門戶就算謝天謝地。”
李勣沉吟道:“此番需得借勢,等到朝廷大軍正面開戰,我等再從沈陽出兵,一戰直插頡利老巢,讓李靖拖著突厥各部,我們去掠奪漢奴。”
不愧是帥才,轉瞬之間就想到的辦法,不但大有可行,而且損人利己,等于是讓李靖大軍出力,韓躍一方坐享其成。
可惜長孫無忌緩緩搖頭,苦笑道:“英國公,若你是李靖,會給咱么這個可趁之機么?如今他加入太子一方,與我等雖然沒有撕破面皮,但也不像以前那么同為袍澤…”
這話其實已經露出許多訊息,分明暗指眾位國公站隊韓躍,李靖卻份屬太子那邊。
李勣眉頭緊鎖,深深陷入沉思。
自古皇權之爭刀光劍影,有時候爭斗起來比對待外人還狠,李靖手握大唐重兵,不趁機滅掉韓躍的軍隊都算有良心,怎會給眾人可乘之機?
“若是不能借勢,此次出兵恐怕有些麻煩。咱們只有一萬三千兵力,而且不能全軍皆動,必須留下半數守城,如此算下來的話,這仗幾乎沒法打。”
冷兵器時代打仗靠的是人,再厲害的將帥若是沒有兵馬,一樣要瞪眼抓瞎。如今草原還有幾十萬兵馬,單憑沈陽城這點兵力,簡直像小十字扔進大海,連個響聲都不帶有的。
李勣皺眉,老程等人也犯愁,他們都是當世名將,但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手中無兵還怎么打?
“他奶奶的,陛下給了涇陽侯征兵之權,若是能拖一年再打,咱們必然能發展五萬雄兵。”劉宏基咬牙切齒,心中很是不甘。
老程看他一眼,嗤笑道:“拖一年再打?李靖大軍已經駐扎雁門關,你覺得以他的軍事頭腦和目光,會讓咱們安心發展一年再去搶功嗎?”
劉宏基怒哼一聲,揮拳重重砸在一面墻上,震的積雪簇簇落下。
直到此時,韓躍忽然出聲,淡笑道:“有一件事我沒跟大家說,若是攻打草原突厥,我能動用的兵力絕非一萬三。”
眾人一怔,李勣目光閃動,追問道:“難道你還有隱藏之兵?”
“不錯,我有隱藏之兵!”韓躍緩緩點頭。
李勣大喜,再次追問道:“有多少人馬?能不能湊足五萬之數?只要有五萬兵馬,老夫就敢硬撼草原…”
韓躍哈哈一笑,他一手抱著韓丫,另一只手卻彈出兩根手指,淡淡道:“沈陽城兵力再翻二十翻,約莫就是我那隱藏之兵的數量。”
嘶——
眾人倒抽一口冷氣,李勣還不等說話,劉宏基已經出聲,震驚道:“沈陽城有一萬三千兵力,若是翻上二十翻的話,那豈不是,豈不是…”
這貨嘴角哆嗦,臉皮抽搐,自己先被這個數字震驚的兩眼發直。
一萬三乘以二十倍,那可就是二十六萬兵力!
如今整個大唐的常備兵力才多少?李世民雖然號稱有百萬兵馬,但是有七十萬都是府兵,只有戰時才會集結,平時可都是種地的農夫。
大唐真正的常備軍力,其實只有三十萬。
現在韓躍卻告訴大家,他隱藏了二十六萬大軍,此事不啻于天方夜譚,直令眾位國公一臉震撼。
李勣目光炯炯盯著韓躍,一臉肅重道:“涇陽侯,自古征戰無小事,你可不要為了面子吹噓。老夫且來問你,兵從何來?”
韓躍沒有直接回答,反而仰首向天,淡淡道:“為了達成這個目標,我已足足籌劃四年,當初建設關外互市,滿朝誰肯支持?”
這話說的無頭無腦,眾人皆是滿臉茫然,唯有李勣瞳孔閃亮,似乎想到一種可能。
韓躍忽然顧左右而言它,手掌輕輕拍打懷中的韓丫,微笑道:“這是我新收的閨女,至今還沒有踏入家門,諸位國公若是不嫌棄,不妨和我一起前往大都督府,你們皆是長輩人物,正好幫我做一個收義女的見證…”
說完此話,他抱著韓丫當先舉步,一路直往城中的大都督府行去。
后面幾個國公面面相覷,劉宏基摸著腦袋茫然道:“這是干啥啊?正說著出兵之事,怎么突然扯到收義女上面了?俺老劉也是有數的人精,怎么越來越看不懂涇陽侯的行事。”
長孫無忌抬腳便走,邊走邊笑道:“老夫乃是文臣,打仗的事情我不熱心,但是韓躍收義女乃是大事,我必須去摻和一番,否則將來被妹妹得知我不在場,必然會生氣埋怨于我。”
老程哈哈一笑,追著長孫無忌道:“老夫的長子和涇陽侯八拜之交,我也要去摻和一番,今天不醉不歸。”
秦瓊甩了甩手,他看了一眼柴紹,語帶深意道:“咱倆都是長輩,不去不行。”
柴紹點了點頭,抬腳和秦瓊同行。
轉眼之間,原地只剩下李勣和劉宏基兩人。
老劉滿臉迷惑,忍不住請教李勣道:“英國公,這都是咋了,怎么一個兩個突然口吻大變,不說出兵之事,反而要去給一個小女孩做見證?”
“你這蠢貨!”李勣看他一眼,指著他鼻子罵道:“大家都猜到了涇陽侯的意圖,他現在不想說出隱藏之兵在哪,所以眾人也順著他的意思。唯獨你卻追著問,你想干啥?貪圖他那二十六萬大軍,還是想上書向陛下告密?”
李勣點醒一番,抬腳也追著眾人去了。
劉宏基怔怔站在原地,依舊喃喃道:“俺老劉就是想知道,到底哪里突然多出二十多萬大軍?這股實力簡直和朝廷不相上下,涇陽侯只用了四年,他怎么搞出來的啊…”
“難道是問他的新羅岳父借兵?那個小國也沒這實力吧?”
這一刻才看出來,大唐的國公也有高低之分,李勣老程等人聰慧,劉宏基就遜色多了。
他到現在還不知道韓躍的兵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