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這時,猛聽遠處野人一聲怒吼,巨大的腦袋忽然轉過,目光炯炯盯著這邊,眼中兇焰閃爍,顯得很是憤怒。
金鈴兒‘呀’了一聲,下意識握緊匕首,道:“怎么辦,它發現我們了?”人在慌張之下總會做出一些措施,她此時想得不是小心躲藏,竟然握著匕首想要沖出去。
韓躍一把將她拉住,壓低聲音道:“乖乖躲好,那野人不是沖咱們來的。”他強行按住金鈴兒,兩人小心翼翼趴在一叢灌木之下。
金鈴兒小臉上既有疑惑也有驚慌,雖然被韓躍強行按住,嬌軀仍然有些發抖,喘息緊張道:“它都殺過來了,你還說它不是沖著咱們?”
“放心吧,不是!”韓躍目光閃動,他內力強橫無匹,耳力比金鈴兒強了數倍,金鈴兒不清楚野人沖過來的原因,韓躍卻知道具體為何?
他已聽到后方有無數腳步傳來,野人應該是被那些腳步驚動,它沖過來的路線看似奔著韓躍和金鈴兒,其實卻是對著那后方來人。
韓躍猜測果然沒錯,只見那野人‘吼吼’咆哮著,一路越過他們藏身之處,金鈴兒目光呆滯,直到此時她才隱隱聽到那些腳步聲。
遠處灌木叢猛然被刀劈開,一隊身穿甲胄的士兵沖了出來。
韓躍目光爆閃,手上悄悄加力,將金鈴兒的嬌軀又往下按了按,他自己也努力貼近地面,生怕引起對方察覺。
剛才驚鴻一瞥,他已發現這隊士兵十分不凡,人人腰間插著兩把短刀,手中各持一把硬木強弓。
遼東有刀客,以用刀數量劃分層次,這一隊士兵足足百人,兼且個個身帶雙刀,不用說也是極其精銳的部隊。
金鈴兒手捂小嘴,使勁壓低聲音道:“這是高句麗的刀客衛隊,總共只有三百人,想不到這里竟會出現一百。”
她說到這里突然一怔,聲音隱隱變得有些惱怒,咬牙道:“原來是他,難怪會有刀客衛隊前來…”
她口中的‘他’不是旁人,正是不久前飄然遠遁的淵蓋蘇文。
韓躍目光閃爍,低聲道:“看來你這新羅公主在他心中很重要,為了救你不惜調來一百刀客衛隊。”
金鈴兒哼了一聲,解釋道:“他可沒有權利調動這支部隊,整個高句麗只有高元可以驅使刀客精兵。”她臉色忽然一紅,悄悄偷看韓躍一眼,輕聲道:“那個糟老頭死不懷好意,讓人十分討厭。”
“討厭?無非就是想納你為妃,所以才惹得你厭惡而已!”韓躍嘿嘿一笑,直接揭破事情真相。
金鈴兒臉色更紅,聲若蚊蠅道:“你…你怎么知道?”
韓躍嘿了一聲,悠悠道:“遼東三國,高句麗最強,百濟次之,新羅最弱。你一個新羅公主跑到高句麗來,說得好聽叫做出使,說得難聽就是和親,不知我猜的對也不對?”
金鈴兒無端暴怒,生氣道:“我不是和親,我只是來遞交國書。雖然新羅的大臣們提議和親,但我父王疼我寵我,他準許我在高句麗自己擇婿。”
“那有什么區別?”韓躍施施然一笑,淡淡道:“準許你在高句麗擇婿,聽上去是在給你自主權,其實還是要你嫁給高句麗人。那高元乃是高句麗國主,今年也不過四十出頭,傳聞他貪歡好色,你這樣美麗的小妞怎肯放過?”
金鈴兒咬牙切齒,惡狠狠道:“可惜高句麗的幾個權臣都沒骨氣,尤其那個淵蓋蘇文,明明對我很是意動,卻又不敢和高元硬搶。可恨他竟然還幾次暗示于我,讓我明面上嫁給高元,暗地里卻和他私通,然后以高句麗王妃之身份幫他發展勢力。哼,天下哪有這般好事?”
韓躍嗤笑一聲,淡淡道:“你也沒安好心,分明是想挑動他們君臣反目,一旦高句麗動亂,你們新羅便有喘息之機。嘖嘖嘖,好一手美人計,犧牲一人,報效國家,你這小妞挺偉大啊…”
金鈴兒臉上滾燙,忽然幽幽一嘆,神情黯淡道:“那有什么辦法,新羅國力太弱,高句麗雄霸遼東,若是不能順從其意,我的祖國眨眼之間就會滅亡,百姓就會身處水深火熱。唉,生為皇家女,哪里有自由?”
她苦笑一聲,喃喃道:“也許不用多久我就要嫁做人婦了,高元的耐性越來越差,今次他能同意我出來散心,已是他最后的容忍。”
她說到這里微微一停,一雙明亮如珠的大眼睛忽然兇光閃爍,惡狠狠道:“我知道淵蓋蘇文一直不死心,他不是要讓你我下藥么,哼,我滿足他…一副肉體而已,若是能換來高句麗君臣反目,值得。”
韓躍目瞪口呆,小心吞口唾沫道:“這事你竟然知道?你什么時候發現的?”
金鈴兒臉帶紅暈,語氣卻淡淡悠然,輕聲道:“若是沒有幾分警醒,我恐怕早就被他們君臣占有了,怎會拖延到今天?”
她看了一眼韓躍,強笑道:“怎么樣,現在可以跟我說說,淵蓋蘇文答應給你什么好處了?”
韓躍輕咳一聲,有些尷尬道:“你答應事成之后送我百兩黃金。”
“百兩黃金,想不到我這般值錢。”金鈴兒勉強一笑,忽然小手伸出,傷感道:“把迷藥拿出來吧?”
“干啥?”韓躍有些不解。
金鈴兒幽幽一嘆,喃喃道:“咱們總算相識一場,雖然你是個大騙子,我卻把你當朋友。那一百兩黃金的賞錢,我幫你賺…”
言下之意,分明是想吃下迷藥,然后讓淵蓋蘇文玷污。
這真是一個令人佩服的少女,出身高貴,心地善良。她明知自己出使高句麗結局不會太妙,但是為了自己的祖國她仍然來了。
望著她那一臉凄苦,想來她在高句麗君臣之間周旋已是很累,高元對她的身體虎視眈眈,淵蓋蘇文居心叵測,一個柔弱女子群狼環伺,也真難為她了。
韓躍心中沒來由一痛,不知為何竟產生幫一幫她的沖動,他微微一嘆,低聲道:“小妞你知道么,韓大愣子只是我的假名,我真名原本不想告訴你,現在卻有必要讓你知道…因為,你把我當朋友!”
金鈴兒勉強一笑,幽幽道:“知或不知,又有什么區別?今日過后,你我就是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