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勛抄起骰盅,從里面取出骰子掂了一掂,感覺著里面流動均勻的質感,一股信心慢慢恢復。他也是賭坊常客,曾經在骰子一道上下過苦功夫,眼下拿著特制的骰子,他有八成幾率能搖出自己想要的點數。
“涇陽男,上把你贏了一萬,我很佩服你的運氣。不過,到此為止了。怎么樣,這一把我先搖,你敢不敢加碼…”
“好啊!”韓躍臉上適時表現出一個賭徒應有的沖動,立馬道:“賭注翻一番,不來是孫子。”
“哈哈!好!”王勛大笑出聲,原本他還擔心韓躍是賭術老手,現在看這架勢,心說這小子剛才搖出天豹子真是運氣。
“我攏右李家這次也跟莊,壓兩萬…”
“我范陽盧氏,同樣兩萬…”
“嘿嘿,滎陽鄭氏,兩萬…”
三個家族,各自跟了兩萬賭注,看來他們都對王勛的賭術很有信心,人人憋著一股勁,想要給韓躍來一下狠得。
如此大的賭局,程處默興奮的血脈噴漲,心中即感刺激又覺擔憂。好家伙,三個家族各自兩萬,再加上韓躍和王勛的賭碼,這一局的總賭注已經達到了十萬。
十萬是個什么概念?古人云,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有這么多錢在手,已經不是富得流油可以形容,而是一種富可敵國的氣概。大唐一年歲入才多少?兩百來萬而已!他程處默十多天賭死賭活,也才剛剛輸了十萬…
如此驚天豪賭,即使以他豪門出身國公長子身份,也覺得一陣眼暈。
他悄悄扯了扯韓躍袖子,小心翼翼吞口唾沫:“兄弟,你有把握沒有?這一局如果咱們贏了,立馬就可翻本!如果輸了…”
“如果輸了,你們就脫了褲子裸奔回家吧,哈哈哈!”韓躍還沒搭話,王勛仰天大笑出聲,他左手抄起玉石骰子往骰盅里一扔,接著右手拎起篩盅輕輕搖晃,速度開始很慢,漸漸加速起來,忽然手腕一旋一轉,跟著連震三次,胸有成竹大喝道:“開!”
砰一聲響,骰盅落桌,被他慢慢揭開。
程處默探頭一瞧,頓時倒抽一口冷氣:“五五六,十六點…”
三粒骰子最高能搖出十八點天豹子,但是這個幾率萬中無一,十六點幾乎是個穩贏的點數了,這貨可不敢指望韓躍還能再搖出一把天豹子。
“十萬貫啊!難道我兄弟倆,今晚真要輸的連褲子都不剩?”
他臉上寫滿擔心,卻沒注意到,對面的王勛同樣變色!
“才十六點,這怎么可能?”王勛臉色陰晴不定!他明明用手法控制了骰子,有信心在骰盅落桌之時,將點數控制在六六六天豹子,剛才搖盅之時他狀態很好,這個幾率足足有九成之多,為什么現在竟然開出來的是五五六?
十六點雖然很大,但是上面不但有十七點壓著,還有一個更大的天豹子。
“難道我最近手法生疏,搖晃之時沒有用到力?”
“十六點,想不到竟是這樣大的點數,奶奶的,壓力真大!”韓躍故意吹捧王勛一句,忽然沖手心吐了口吐沫,伸手將骰盅拿過來,裝作粗鄙道:“該我出手了,看老子再搖一個天豹子出來!殺你們一個屁滾尿流…”
“去你大爺的!還再搖一個天豹子,你當賭神是你爹啊!不吹牛你會死?”眾青年紛紛白眼,罵罵咧咧,哪里還有一點世家公子的貴氣。
賭徒就是這樣,一旦上了賭桌,整個人便像是換了個性子,無論是大笑大哭,還是瘋癲吵罵,都不算什么出奇的事。
韓躍要的正是讓他們不冷靜,對方不上頭,他如何大施其手?
“來吧,一翻兩瞪眼,生死各安天,看老子這一把橫掃千軍,大殺你個四方…”他故意粗鄙大喊,猛然將骰盅提起搖晃,不過搖了三圈,立時便落盅桌上。
這一次,他又換了一種手法。
“開!”他故意神氣活現,一臉洋洋得意表情,慢慢揭開了骰盅。
“我來看看,我來看看!”程處默急不可耐,連忙伸頭觀察,忽然臉色一怔,面帶古怪的看了一眼王勛。
“五六六,十七點…”對面王勛同樣看到了點數,隨著程處默慢慢將結果念出,整個人感覺如同吃了蒼蠅一般惡心。
就差一點!
這種感覺,就如同一個嫖客上了青樓,一擲千金,大展豪爽,他以無比的實力壓服眾人,終于給他包下花魁,在眾人無比羨慕的目光中施施然進房,床上美人玉體橫陳,他正要躍馬而上,忽然旁邊竄出一個猙獰大漢,搶在他前面哈哈獰笑一聲,一槍拿下了花魁的一血。
這種感覺,是何等的臥槽!
十六點被十七點干了,這還不如被天豹子獨殺來的爽快。
李家的長子李文臉色變幻,半晌才慢慢道:“涇陽侯今晚的賭運,還真是,呵呵,有些紅啊…”暗中卻向王勛遞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王勛臉色陰晴不定,目光帶著狐疑之色盯著韓躍看了半天,最終緩緩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看出對方出千。
“嘿,你能看出來,那才有鬼了!”韓躍心中嗤笑一聲。李文和王勛的無聲交流他全都落于眼中,對他們的疑惑和不解感到一陣陣得意。
這些唐朝土鱉哪里知道,真正的好賭術,不但要能控制自己的點數,而且還能控制對方的搖骰。事實上他在第一次搖骰子的時候,不但控制自己搖出了天豹子,而且還用暗勁將玉石骰子磕碰掉了微小的一角,
正是因為骰子缺了這肉眼不可查的一角,王勛的手法才會出現偏差。
“媽的!再來…”王勛終于徹底變成了一個賭徒,眾青年也雙眼通紅,嚎叫著趕緊開始。他們四個世家加起來一把就輸了八萬貫,這樣巨大的賭注沒有幾個人能保持冷靜。
李文算是稍微還能保持一點清醒的人,他悄悄挪動腳步,腦袋湊到王勛耳邊,低聲問:“你沒問題吧?或者說,這小子沒問題吧?”
可惜他雖然保持了一份冷靜,卻錯估了人心,賭桌上紅了眼的賭徒,哪里有人會自承失敗?王勛惡狠狠回答道:“不相信我的話,你可以不跟!這小子并沒有什么手法,就是運氣好而已,等他氣勢衰弱下去之后,咱們瞅準機會一擊定勝負,讓他再也不能翻身…”
“好!”李文對他的賭術很是放心,再加上聽到王勛確認韓躍沒有施展手法,頓時點頭同意。
幾個世家公子相互對視交流一眼,各自隱晦的點了點頭。
韓躍一直冷眼旁觀,卻裝作毫無發現,嘴里大喊大叫道:“來來來!開始啦開始啦!這把誰先搖,爺爺手氣正旺,我要加注!”
“加就加,這一把,再翻番!”王勛咬了咬牙,眼睛紅的像只兔子。
再翻一番,可就是二十萬貫了!
程處默身子一個搖晃,感覺有些頭暈,他一度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奶奶的,這樣大的驚天賭碼,小爺聽都沒有聽過。就算是死,老子也要刺激一回。”這貨眼睛之紅,絲毫不亞于另一只兔子。
他看了一眼韓躍,感覺結義兄弟賭運當頭,越發堅定了跟著搞一把的沖動,忽然猛一咬牙,大叫道:“來!老子以程家千畝良田,外加長安城西二十個莊子做賭注,我要跟韓躍兄弟的莊,和你們賭一局…”
這話一出,滿堂落針可聞!
千畝良田,二十個莊子!乖乖,大手筆啊!
韓躍有些意外。
對面王勛等人,卻是無比興奮。
咱們能作弊,就算你們現在賭運正紅,難道還能一直贏不成?
早晚讓你們兄弟倆脫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