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區的宿管大聲指揮,卻沒幾個學生聽話。
學校里的老師也跑了過來,都有些不知所措。
“報警了嗎?”
“報過了,就要來了。”
“這個事情,得跟校長打個電話吧?”
“教務老師呢?”
老師們商量著。他們都是剛才給學生上課的老師。這個時間點,留在學校的老師實在不多。
救護車和警車這時候從校外進來。
兩個女生下意識看向了那些車子。
“喂!”長袖的女生用力握住了同伴的手,瞪大眼睛,盯著一個方向。
“怎么了?”她的同伴緊張地詢問,看看她,又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長袖的女生看到了一只黑色的小貓。
小貓就蹲在人行道的樹下,并不顯眼。它好像看著人群,又好像是在注視行駛進來的警車和救護車。
她的同伴還在詢問:“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圍觀的學生終于被驅散,讓出了一條道。
兩個女生跟著人群退后。
長袖女生猶豫起來。
因為人群阻擋,她已經看不見那棵樹、那只貓了。
她們現在都看到了剛才被圍著的車子。
車子的模樣有些眼熟。
“寶寶啊!我的寶寶啊!”中年女人坐在地上,哭得凄慘。
像是她丈夫的男人則是一臉恍惚,也癱坐在她身邊。
車上并沒有人。
兩個女生聽到了周圍的議論聲。
“…正好撞到他們兒子…”
“…開車的是他爸爸…”
“…酒駕吧?剛才看到他直接往里沖…”
“…你看那個輪胎。那上面是不是有血啊?”
“碾到人的不是那邊的輪胎嗎?”
兩個女生扭著脖子,努力看到了車輪。
黑色的輪胎上,似有紅色的血跡。
尸體卻在車子的另一面,還壓在車輪下。
兩人都想到了那只貓。
長袖的女生猛地轉頭,又拉著同伴往外走,總算看到了那棵樹。
樹下,什么都沒有。
剛才所見,仿佛只是看花了眼。
她遲疑起來,想要和同伴說點什么。
她的同伴臉色發白,身體顫抖,好似非常寒冷。就在她身邊,穿著棉襖的女人緊貼著她的身體,黑幽幽的眼睛一直注視著她。
長袖女生并未看到那個穿著棉襖的女人。她只是覺得今天遇到的事情讓人瘆得慌。她的同伴看起來也不太好。
“我們…回宿舍吧。從外面的門走吧。”長袖的女生說道。
她的同伴點頭。
兩人拖著步子,和許多人一起繞著宿舍區走。
路燈照在她們身上,在地上投影出了三個人的影子。
喵——
隱隱有貓叫,從學校的草叢中、樹梢上傳出來。
高懸空中的圓月上,有一個詭異的人形陰影。那陰影的輪廓又不完全是人形,而是長了兩根羊角,但不多時,那羊角就消失不見,陰影完全變成了人的模樣。
起風了。
薄霧籠罩住了月亮,也掩蓋住了月上的陰影。
筆記本的屏幕上,QQ群窗口占據了中央的一大片空間。
窗口上方寫著“青葉讀者群”字樣。三百人的群,三百人全部在線。
最后一行消息是“新書已發!書名《怪談異聞》,請多多支持!”
書桌前的人盯著屏幕看了好一會兒,鼠標到處點擊,隨便打開了一些東西看看,又回到了QQ群的窗口。
最新的消息還停留在她剛發的那一條上。
她有些疑惑,但看看時間,還是關了QQ,關了電腦。
她進了洗手間,刷牙洗漱。
鏡子中出現她自己的臉。
一切搞定,她關掉了洗手間的燈,走出了洗手間。
臥室的燈從房間中射出來,稍微照亮了屋內。
昏暗的洗手間中,鏡子里出現了好幾張臉,好似洗手間中擠滿了人。
女人已經回到了臥室,在床上躺下。
她拿起了枕頭邊的手機,又看了眼群消息。
還是沒有人回復。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逡巡,點開了紅包。
紅包發出去,意想中的刷屏都沒出現。
她感到了奇怪,切換了一個群,又發了消息出去。
她仍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她有些困倦了,想著明天起床再看看,不行就重新登陸、重新安裝一遍。
在手機上設定好鬧鐘,她按掉了屏幕,將手機放到了一邊。
摘掉眼鏡,關掉了床頭燈,她在床上翻了個身,選擇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閉上了眼睛。
室內只剩下了一點月光。
窗簾拉著,月光隔著窗戶、隔著窗簾射進來,光芒微弱。
這么一點點光,也很快被黑暗吞沒。
房間里出現了許多人影。
他們憑空出現,站在房間中,將房間塞滿。
他們都低著頭,看著床上的人。
她聽到了一點響動。
不是窗外傳來的聲響,而是從門外傳進來的。
那聲音她很熟悉,每天都會聽到。
那是筆記本被打開的聲音,是筆記本風扇運作的輕微聲響和系統開啟的提示聲。
她睜開了眼睛。
她好像沒有看見房間里滿滿的人。
她坐了起來,沒有戴眼鏡,憑借著直覺找到了拖鞋。
她站起來的時候,滿屋子的人影隨之消失。
她直接走到了臥室門口,就看到了光。
光從書房射出來。
筆記本的屏幕亮著,一片白茫茫。
她走進了書房,想著是不是系統自動升級,又想著是不是自己剛才點錯了選項,選擇了重新啟動。
她眼前只有白茫茫的光。
于是,她彎下腰,低下頭,湊近了電腦屏幕,想看清那上面的東西。
屏幕就是電腦桌面,沒有提示框。
她移動鼠標,點開了開始菜單。
她這時候才發現,發光的屏幕上,除了倒映出自己的臉,還倒映出了她身后很多身影。
她看到了很多胸膛。
因為筆記本的位置,她看不到他們的臉。
她的大腦陷入了一片空白。
忽然,她被人從背后推了一把。
她的臉直接撞上了電腦屏幕。
筆記本的屏幕好似被人從后頭按下。
一瞬間,筆記本完全合上。
她的身體跪倒在地,沿著椅子和書桌,緩緩倒下。
她脖頸的斷口不怎么整齊,如同被人拉扯開的塑料袋,斷口處擠壓成一條線。
筆記本的邊緣,垂掛著一些碎肉。
血液從筆記本的縫隙中流淌出來,滴滴答答,落在桌面上。
月光從窗外照射進來。
沒有窗簾阻擋。
那一個個肩并肩站立的人,就沐浴在月光之中,面無表情地垂著眼睛,俯視地上的尸體。
窗外開始起風,有云遮住了月亮。
像是有人用橡皮擦掉紙上的痕跡,房間中的人影一個接一個地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