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回到停車子的地方,這一路總共遇到了四次那只無頭鬼。
陳子安都變得有些麻木了,只不過是含糊地念著“阿彌陀佛”,走路的姿勢變得小心翼翼。
我想,那個道士是在指引我們方向,一次次相遇,一次次前往那個被遮住了洞口的山洞。
然而,沒有工具,我們沒辦法破開那些藤蔓。
原本斜掛空中的太陽已經降到了地平線,天色漸黑。
上了車,往村外開。
我再次看到了那個無頭鬼。
道路就那么寬,他直直走過來,車子都沒地方讓。
我喊了停車,想著是不是要下車躲避,就看到前方的無頭鬼身影消失了,鈴鐺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一回頭,就看到他出現在了警車的后方、出租車的前面,又在下一秒消失,到了出租車后面。
陳子安嚇得夠嗆,我都能透過兩扇玻璃窗,看到他發白的臉。
匯鄉人不怕鬼,僅僅是因為他們知道那些鬼不會害他們性命而已。他們要是碰到了能殺死他們的鬼,就不會再有那種看熱鬧的心態了。
我讓莊懷繼續開車。
車子一直開到了村子口。
這時候,我不知道第幾次聽到了鈴聲。
那個無頭鬼迎面走來,卻是沒消失,而是在老遠的地方停住了,腳跟一轉,走向了旁邊的草叢。
我一怔,看到那只鬼蹲下身,撥開了草叢。
一瞬間,我的腦袋里響起了驚雷。
無頭鬼這時候已經檢查完了界碑,起身往前走,從車前面消失。
莊懷注意到我僵硬的身體,問道:“又來了?”
“不…”我吐出一口氣,回頭看向那遠去的無頭鬼。
我在界碑這兒出現的既視感,或許并非是什么既視感,也不是轉世輪回后關于前世的記憶。
那個道士在向我傳遞信息。
界碑有問題。
山洞是終點。
我不禁皺起了眉頭。
等到警車回到城區的中心,已經過了晚飯的時間。
莊懷說要去一趟警局,有關那個山洞的事情,光我們這幾個人,還基本上沒有野外探險經歷的人,根本沒辦法進去察看情況。
他說自己能想辦法帶人,我也就沒管這件事。我想管都管不了。
陳子安哼哧哼哧地跟我們告別,一溜煙就跑了。估計他是不想再和我們去找鬼了。
吃了飯,回到房間。
我感覺到了強烈的疲憊。
這么奔波一天,也是讓人受不了。
我打個電話回家,又在群里面報了平安,說了下今天的經歷,就洗漱準備睡了。
躺在床上前,我就希望自己能夢到那個道士。
不然,就夢到那老頭。
只要夢到那兩個鬼,對于匯鄉的情況,我一定能更加了解。
然而,閉上眼睛,陷入夢境,我看到的是一間教室。
我正在坐在教室中,前面是一排排坐得整齊的學生、講臺、老師和黑板。
教室很大,但是課桌、講臺、黑板都很破舊。學生老師的穿著打扮也有著強烈的年代感。
老師的聲音很模糊,黑板上的字跡也很模糊。
過了一會兒,鈴聲響起來。
那種刺耳的鈴聲讓我想要皺眉,周圍的學生卻是放松下來。
老師離開了,班級里開始熱鬧。
我突然感覺到頭皮一痛,頭發被人拉扯著,腦袋和身體都本能地順著那股力量后仰,十分的逆來順受。
我看到了幾個男生女生嘲笑的臉,他們還伸手捏著我的臉,說些什么。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
我的夢境向來是清晰的,身臨其境,宛若穿越時空,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
我試了試,沒辦法離開附身對象。
那些學生的動作也越來越過分,將我附身的女生推倒在地。
嘲笑聲很響亮,說話聲則很模糊,聽不清楚。
更讓我覺得不舒服的是我附身的對象心里太平靜了,沒有一點兒波動。
她的內心毫無波瀾,對此好像已經習以為常。
有人踩在了她的頭上,她都無動于衷。
我憤怒起來。
沒有人來阻止那些人,這個女生也不知道反抗。
我心中的怒火燃燒,多少也有點兒遷怒的意思。匯鄉,實在不是一個能令我喜歡起來的地方。
剎那,我感覺到自己飛了起來,在高處俯視整個班級。
在幾秒鐘的茫然之后,我有些驚喜。
我和附身對象分開了!
我在夢境中又有了行動力!
這時候我可不是在民慶市,是在匯鄉。這應該不是葉青的功勞,是我自己有所進步了吧?
我心中的小驚喜沒有持續多久。
上課鈴聲響起來,那些學生散開。
被打了一頓的女生從地上爬起來,后背上有好幾個鞋印,馬尾辮也散了,披散著頭發。
我的視野中,一切變得清晰。
老師進入教室后,只是瞄了眼那個女生,就收回了目光,自顧自開始講課。
“起立!敬禮!”
“老師好!”
“同學們好,請坐。”
所有人坐下,那個女生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她微微垂著頭,看著桌面。
但我這會兒能自由行動,自然能夠看到她的模樣。
那張臉,五官什么樣子、好不好看我不知道,因為女生在臉上不知道涂抹了什么東西,兩腮特別紅,眼皮又黑黝黝的,嘴唇也是鮮紅,看起來很是恐怖。
我都看愣住了。
這女生,難不成是陳子安提到的那個女鬼?
可我怎么會夢到她?
我這兩天遇到的鬼里面…
我忽然打了個寒顫。
我這兩天遇到的鬼里面,就有一個鬼不知道具體長相。那就是殺了孟一凡的鬼。
我的心情變得陰晴不定起來。
周圍的場景忽然一變,從教室變成了簡陋的客廳。
女生坐在飯桌邊,飯桌邊還有個男人。桌上已經有兩道菜了,都是素的。
我看女生臉上還涂抹了大紅的顏色,那個男人眼皮都沒抬一下。
廚房里走出了一個女人,手中端了三碗飯,還拿了三雙筷子。
她的出現,讓我又愣住了。
女人的腦袋歪著,一邊肩膀高聳起來,脖子的另一邊突起,看起來是某種畸形或殘疾。
歪脖子…
我腦海中想到這個詞,也想到了那個村子。
“明天我回村子一趟。”歪脖子的女人吃了一口飯,開口說道。
男人只是“嗯”了一聲,快速吃完了飯,將碗筷放下,直接就走了。
那母女二人沉默地吃著飯。女生第二個吃完,也是放下碗筷就走。桌邊上只剩下了女人。
一家三口,氣氛特別僵硬,讓我懷疑是不是我太想當然了,這并非是一個三口之家,而是因為其他原因生活在一起的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