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氣可嘉!果然是后生可畏啊!”
王偉龍再次翹起大拇指,又夸了阮守超一句。不過,在夸完之后,他又微微皺眉,說道:“半年時間就拿出可以完美替代蘭納和普拉斯特的芯片,這個難度可不是一般地大啊。小阮,你有什么把握嗎?”
“這是領導的要求。”馮嘯辰在一旁笑呵呵地替阮守超做了回答。
“領導?”王偉龍一愣,他不確信地用手向上指了指,意思是問是不是上面的領導,得到的是馮嘯辰一個肯定的微笑。
“領導上星期視察了浦江集成電路產業園,指示我們各家駐園企業要勇于擔當,拿出國家當年搞兩彈一星的精神,務必要盡快突破技術障礙,打破國外設置的技術壁壘,反擊來自于國外的技術訛詐。我們超恒公司此前一直瞄準蘭納公司和普拉斯特公司的這幾款控制芯片,已經做了不少技術積累,領導在聽取了我們的匯報之后,要求我們半年之內拿出成品,滿足羅冶等企業的需求。”阮守超報告道。
“這…”王偉龍不知道說什么好了。有領導的指示,他還真不好繼續質疑下去,連領導都相信超恒公司能夠做到,他王偉龍有什么資格質疑呢?但是,蘭納和普拉斯特是什么樣的存在,王偉龍也是清楚的,單靠這么一個超恒公司,能夠和他們抗衡?
“當然不會是超恒公司一家去和蘭納、普拉斯特它們競爭。”馮嘯辰解開了王偉龍的疑惑,“領導指示,集成電路是我們目前最大的瓶頸,也是西方國家訛詐我們的最主要砝碼。過去我們經濟實力有限,難以在集成電路產業的投入太多的資金,導致了集成電路產業的落后,這是無法改變的。面對著中美貿易戰這樣的難關,我們必須下決心突破這個瓶頸,為此不惜調動舉國之力。”
王偉龍愕然道:“舉國之力,我的乖乖,你們打算怎么做?”
馮嘯辰說:“應對辦過兩天要在京城召開一次集成電路產業攻關動員大會,小阮就是為這事來的。參加會議的,有全國各地的集成電路企業,還有各省市發改委、國資委、財政廳局的負責人,以及國內多家高校、科研院所的負責人,余下的就是各家大用戶企業的代表,你們羅冶應當也接到通知了。
按照領導的指示精神,我們已經和國家發改委、財政部、央行協商過了,準備分五年投入不少于5萬億元的資金,用于集成電路開發。至于人手方面,全國會調動不少于50萬技術人員,組織若干個企業集群,分工協作,目標只有一個,就是反擊訛詐!”
“5萬億,每年1萬億!”王偉龍覺得震撼了,這是怎么樣的一個天文數字啊。他完全能夠想象得出,這么大的一筆資金投進去,能激起多大的水花。阮守超聲稱半年之內拿出與LNC4028等國際頂尖工控芯片相媲美的國產芯片,或許還真不是一句大話。
“呵呵,這只是國家安排的投入,民間的投入還不算在內呢。”馮嘯辰說。
阮福根挺了挺胸膛,說道:“我考慮好了,用我的公司做擔保,籌10個億投入到守超的公司里去。從前我跟著馮秘書長干,把秋間會社、池谷制作所都打垮了。這回是我兒子跟著馮秘書長干,我相信照樣可以把那個什么蘭納,還有普什么的,也一樣打垮!”
“老阮,你有這份心就行了,投入倒不用這么多。”馮嘯辰趕緊勸道,“咱們要搞集成電路,但化工裝備這些東西也不能丟。你量力而行就可以了,守超他們需要的資金,我會安排從國家的大基金里拿出來,畢竟超恒公司也是領導點過名要扶持的企業呢。”
“咱們搞這么大的動靜,國外估計要有所反應了吧?”王偉龍擔心地問道。
馮嘯辰說:“這是美國人挑釁在先,我們不過是自保而已,梅普能說啥?我們一直說危機就是危與機的并存,梅普這樣針對我們,其實倒是給我們提供了機會。”
國家之間,是有一些相互約束的,并非某個國家就可以為所欲為。這些約束,有的是以協議的方式存在,有的則僅僅是默契。
比如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后,美英法意日五國就曾簽訂過《限制海軍軍備條約》,規定各國發展主力軍艦要符合約定的噸位比例,任何一個國家不能擅自擴軍。冷戰期間,美蘇也有過類似的協議,比如雙方各自保留多少核彈頭等等。簽訂這種協議的目的,是為了避免國家間進行無謂的競爭,導致資源的浪費,這對于締約各國都是有好處的。
在經濟方面,國家間同樣需要保持平衡,這樣才能實現雙贏。比如說,一個國家如果在某個領域大量投入資源,就會威脅到其他國家的同類產業,其他國家出于自保,只能跟著進行投入,最終必然導致投入到這個領域的資源過多,對各方來說都是一種損失。世貿協定中規定政府不能對產業進行補貼,就是擔心這種政府行為會帶來國家間的無謂競爭。
從上世紀80年代以來,中國工業發展迅猛,占全球工業總產值的比例不斷攀升,已經引起了西方國家的不滿。但由于中國的工業產業結構與西方是互補關系,中國的優勢主要是在勞動密集型產品,而這恰恰是西方放棄的領域,所以中國與西方還能夠維持良好的合作關系。
近年來,隨著中國工業的升級,中國產品開始對西方構成威脅,中外經濟摩擦因此而不斷增加。西方對中國頻頻發起的反傾銷調查,其實質就是為了保護自己的產業,使之免受“中國制造”的沖擊。為了阻撓中國進入更高的工業層次,西方國家開始加大對中國的技術封鎖,采取設備禁運、中斷技術交流、阻撓中資企業收購西方高技術企業、打擊中國先進企業等各種手法。
為了避免對西方國家的刺激,中國在技術發展方面采取了較為低調的措施,尤其是盡可能不采用舉國體制來推進某項技術的發展。通俗點說,就是做事留一線,讓別人也有活路,以免讓別人狗急跳墻。
具體到集成電路的發展上,國家原本是可以投入得更多的,有些方面也可以采取一點貿易保護措施,促進國產技術的應用。但為了避免刺激西方國家,尤其是美國,我們沒有這樣做,而僅僅是借助于市場的力量,讓超恒這樣的民間企業悄然成長。
有人說,我自己發展技術,為什么要看別人的臉色呢?這不是沒骨氣嗎?事實上,發展技術不是光有骨氣就可以的,全球是一個完整的系統,沒有哪個國家能夠離開別人而獨立發展。你要搞集成電路,是不是要從國外買設備,是不是要看國外的技術資料,是不是要送技術人員到國外去學習?如果大家都撕破臉了,對你進行全面封鎖,你憑著自己的力量的確能夠突破這些障礙,但時間的損失將是你無法承擔的。
現在,梅普發布了芯片禁令,這就相當于與中國撕破臉了。中國在這種情況下,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以求自保,誰又能說什么呢?其他西方國家看到這種情況,也只會說梅普挑釁在先,中國應對在后,并不是中國真的想搶大家的飯碗,實在是梅普欺負人太兇了。中國其實是很萌的,大家如果好好待它,它是不會跟大家為難的。
中國古代有句話,叫師出有名,就是這個道理。
現在,梅普把名義送到了中國人的手里,中國如果不抓住這個機會,名正言順地大力發展集成電路產業,那就是傻瓜了。至于說每年1萬億的投入,相對于中國的體量來說,完全不算什么。
“我明白了。”王偉龍釋然了,有領導的指示,加上國家傾心全力的投入,國產芯片的問世,的確是指日可待的事情。羅冶現在還有一些庫存的蘭納芯片,國外的一些訂單也沒有那么著急,拖上幾個月是完全可以的,而屆時如果超恒等公司真的能夠拿出合格的芯片,羅冶的困境就迎刃而解了。
“那么,嘯辰,我們作為用戶企業,能夠做點什么呢?”王偉龍問。
馮嘯辰說:“第一,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國家會通過發行債券來籌措相應資金,你們企業如果有富余資金,歡迎你們購買債券,多多益善。還有,關于工控芯片的性能要求,你們用戶企業是最有發言權的,屆時需要你們派出得力的工程師,卻幫助集成電路公司改進設計。”
“沒有問題,我們完全能夠做到。”王偉龍說。
“至于第二點嘛…”馮嘯辰拖了個長腔,說道:“那就是你們要做一個承諾,一旦國內企業拿出了性能和品質能夠與國外芯片相近的產品,哪怕稍微差一點,你們也要優先使用國產芯片。別到時候美國取消了芯片禁令,你們又一股腦買美國芯片去了。”
“哈哈,我明白了。嘯辰,你放心,我們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蘭納想賣芯片給我們也成,先把那50億索賠交了,否則,一切免談。”王偉龍哈哈笑著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