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超,你好啊!”
馮嘯辰又走到阮守超的面前,伸手與他握手,并打著招呼。
“馮叔叔好!”阮守超規規矩矩地應道。
他雖然是個富二代,但自幼家教不錯,再加上老阮對他耳提面命,讓他對馮嘯辰必須恭敬有加,所以他在馮嘯辰面前絲毫沒有富二代的囂張,像極了一個乖乖孩子的樣子。
馮嘯辰說:“聽說你改進了30萬噸合成氨換熱器的焊接工藝,提高了焊接的可靠性,你杜阿姨一直夸你在這方面有天賦呢。”
阮守超道:“其實也主要是杜阿姨指導的結果,我只是在車間里做了一下實驗而已。”
“杜阿姨可不是這樣說的,他說主要思路都是你提出來的,她只是派了幾個學生過來幫你完善。她說你對電焊的理解,比她這個焊接學教授還要敏銳呢。”
“那是杜阿姨過獎了。”阮守超略帶靦腆地說。
他們倆說的事情,其實是阮守超回公司之后搞的一項小革新。阮守超是學機械的,焊接也是專業課之一。他回公司后,阮福根讓他在車間里管生產,主要也是想讓他從基層做起,了解整個企業的運行情況。阮守超很聰明,也有幾分阮福根當年的務實勁頭,在車間里發現換熱器的焊接工藝不太規范,就找到杜曉迪幫忙,做了一些改進。這樣的小革新,對于杜曉迪這個級別的教授來說,已經算不上什么難題了,她派了幾個學生過來與阮守超合作,重編了一套焊接規范,提高了工作效率。
這就是富二代的優勢了,父輩積累下了不少人脈資源,而且也能拿出資金來支持,所以有點什么想法就能夠找到國內頂尖的專家來幫忙,一點小想法就能夠變成大成就。
阮福根知道這件事情后,極為欣慰,幾乎是逢人必講,把自己的兒子說成了古往今來第一聰明孩子。在馮嘯辰面前,阮福根倒是不好意思吹得太狠,畢竟這件事還是杜曉迪幫忙做成的,馮嘯辰肯定是知道底細的。不過,馮嘯辰知道老阮的這點虛榮心,偶爾會主動提起此事,算是一種恭維。
此時,他在阮守超面前說到這件事,就不是為了恭維對方了,而是想留個由頭,以便稍后與阮守超談談接班的事情。
與眾人打過招呼,按照事先說好的議程,阮福根把馮嘯辰請到會議室,向他匯報了公司承接的幾項裝備工業公司業務的完成情況,隨后眾人又一起到了幾個車間,察看了生產現場。中午時分,阮福根在公司的食堂宴請了馮嘯辰,讓老婆和兒子作陪。這桌飯雖然是在食堂吃的,桌上各種山珍海味琳瑯滿目,自然也不必細說了。席間大家聊的都是一些家常里短,倒也其樂融融。
吃過飯,阮福根裝作無意地向馮嘯辰問道:“馮總,下午你有什么安排?”
馮嘯辰說:“我這趟到海東,是來躲清靜。前一段太忙了,想休息幾天。不知道會安這邊有什么好玩的,我想去放松放松。”
“放松放松?那好啊,我給馮總安排怎么樣,吃喝玩樂一條龍,我老阮全包了。”阮福根豪邁地說。
馮嘯辰笑道:“吃喝玩樂一條龍就算了,我可是國家干部,吃喝玩樂是會犯錯誤的。你能夠給我派個向導,帶我去幾個景點轉轉,就足夠了。”
“向導有的是。”阮福根說,接著,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轉頭對阮守超說:“對了,還要找什么向導啊,守超,你這幾天就負責陪著你馮叔叔,給他當向導兼司機,馮叔叔想去哪,你就帶他去哪,聽見沒有。”
阮守超點頭應允:“好的,沒問題!”
阮福根以為得計,他向馮嘯辰挑了一下眉毛,笑著說:“那就這樣定了,我讓守超開車帶你去轉。他剛買的法拉利跑車,小小一輛,就要300多萬,我是看不出有什么好的。”
“哈哈,這證明老阮你已經老了。”馮嘯辰笑著揶揄道。他知道阮福根這樣說其實是變相地炫耀,當然,這種炫耀在馮嘯辰面前是不起作用的。馮嘯辰是國家干部,不可能開個法拉利跑車去上班,但馮凌宇是有跑車的,而且也正是法拉利。馮嘯辰曾借來開過幾回,感覺還是挺不錯的。
眾人出了食堂,阮守超開來他的法拉利跑車,馮嘯辰上了副駕,阮守超一踩油門,車子輕盈地駛出了全福公司的大門,開上了通往會安海濱的道路。
“馮叔叔,你想去哪玩?”阮守超一邊駕駛著跑車,一邊向馮嘯辰問道。
“我對會安不熟,你給推薦點好玩的地方吧。”馮嘯辰說。
“你是想看風景,還是想玩點我們年輕人愛玩的東西?”阮守超笑呵呵地問。
馮嘯辰也笑著說:“那就是玩點你們年輕人愛玩的東西,我在京城的時候,那些年輕人都不愿意帶著我玩,我都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喜歡玩什么了。”
“其實也沒什么,不過就是喝喝啤酒,聊聊天,玩玩桌游啥的。我們有時候會去郊外賽車,估計馮叔叔不會感興趣的。”
“嗯嗯,賽車就免了,我暈車。”
“那我們就去喝啤酒吧,我約幾個人一起去。他們也是聽說過馮叔叔你的大名的,還一直說想見見你呢。”
“是嗎?那我就不勝榮幸了。”
開車不能打手機這樣的規定,在2003年還沒那么嚴格,在海東省這種富豪遍地的地方,就更不為人所接受了。再至于對阮守超他們這些富二代而言,簡直就是耳旁風,誰會在意?阮守超從兜里掏出手機,開始給自己的狐朋狗友們撥電話,語氣里頗有一些拉風。馮嘯辰聽不懂他那滿嘴的海東方言,不過大致知道他是叫人到某某地方去聚會,還專門提到了馮嘯辰的名字。
“我們去青茅尖,那里是海邊上,可以買漁民剛撈上來的海鮮吃。我讓人帶了德國的啤酒,邊吃海鮮邊喝啤酒,爽得一筆!”
阮守超放下電話,對馮嘯辰說。
“一切聽你的安排,我今天也玩一玩你們年輕人的玩法。”馮嘯辰說。
阮守超說的青茅尖,離著會安市區還有好幾十公里。阮守超開的雖然是跑車,但以時下的路況,也只能當普通轎車來開。因為底盤太低,遇到路上有個坑坑洼洼之類,阮守超還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繞開,反不如普通轎車開得順暢。
“你說你這跑車,在這種路上連輛桑塔那都不如呢。”馮嘯辰舒舒服服地坐在副駕位置上,笑著調侃阮守超道。
“是啊,海東的這些破路,真是煩人。”阮守超無奈地說,“還是人家外國好,走到哪里都是高速公路,跑起來真是太爽了。”
“我們也會有的。”馮嘯辰說。
“我知道,現在會安到建陸正在修高速公路,估計明年就能通車了。到時候馮叔叔你再到海東來,我開車去建陸機場接你。”
“那我就先謝過了。”
“從會安到金南,聽說也要修高速,就是我們現在走的這條路。如果這條高速修起來,我們去青茅尖就容易了,20分鐘就夠。就是不知道啥時候能開工,等到修好,我估計我也老了,沒興趣去青茅尖吃海鮮了。”阮守超有些感慨地說。
馮嘯辰搖搖頭:“不會的,最多五年時間,這條路就能修成。十年時間,海東各個地級市之間的高速公路都會修通。中國現在正在進入一個高速發展的時期,基礎設施建設的規模是非常大的,連接著我們裝備制造業也會有一個大發展,搞裝備工業正是好時候呢。”
阮守超呵呵一笑,說:“馮叔叔,你這趟到會安來,就是來給我爸爸當說客的吧?”
“嗯?”馮嘯辰一愕,扭頭看著阮守超,不知道說啥好了。
他剛才把話往裝備工業上引,就是想拐彎抹角地引出全福公司的事情,再說服阮守超接阮福根的班,在裝備制造業這個平臺上發展。誰曾想,他還剛剛開了個頭,阮守超就直接把話給挑破了,這讓他怎么往下說呢。
“上次我和我爸拌了一下嘴,我爸第二天就到京城去了。接著馮叔叔你就到會安來了,我猜也能猜出是我爸把你請來的。我聽我媽說過,這么多年,但凡公司里有什么過不去的坎,我爸就要去求馮叔叔幫忙,這已經是慣例了。”阮守超用一種玩世不恭的口吻說。
代溝啊!
馮嘯辰忍不住在心里感嘆道。
虧他和阮福根精心設了一個套,想不動聲色地把阮守超套進去,在潛移默化中給他洗腦。可人家小孩子根本就沒上當,你們這些大人撅撅臀部,人家就知道你們要釋放一些什么顏色的排泄物了,你還能玩出什么花樣來?
看來,真是不能低估這些小孩子了。其實,馮嘯辰和阮福根唱的這出雙簧,真沒有什么技術含量,被阮守超看破也在情理之中。馮嘯辰和阮福根的錯誤,在于把已經年滿23歲的阮守超看成了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想想看,他們自己在23歲的時候,都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憑什么認為下一代人在23歲的時候就會是一群傻白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