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杉杉再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后了。至于這段時間里兩個年輕人在做些什么,就不足為外人道了。她心虛地掏鑰匙開了門,正想偷偷溜回自己房間去,卻不料看到父母二人都端坐在客廳里,正用期待的目光看著她。
“呃,爸,媽,你們還沒睡呢?”王杉杉尷尬地打著招呼。
“過來坐。”祝敏說道。
“干嘛呀,我加了一天班,累了…”王杉杉不情不愿地說著,但還是走到了客廳里,找了個凳子坐了下來。
“他向你表白了?”祝敏從王杉杉的臉色便猜出了結果,那份喜悅的神色幾乎隔著門都能夠讓人感覺得到。
王杉杉紅著臉點了點頭,然后又忸怩地說道:“其實也沒表白,他就是送了我這個。”
說著,她把攥在手里的錦盒遞到了母親的面前。在此前,因為害怕父母盤問,她沒好意把戴著戒指回家,現在看來,倒真沒必要搞這種掩耳盜鈴的把戲了。
“這是鉆戒!”祝敏打開錦盒只看了一眼,便吃驚地說道。這個年代,鉆戒在國內可是頂級的奢侈品。以王家的收入,要買一枚鉆戒倒也買得起,只是祝敏出于干部家屬的自覺性,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雖然如此,她沒吃過豬肉,至少也是見過豬跑的,打眼一看,就知道這錦盒里裝的是一枚價值不菲的鉆戒,沒有20萬恐怕是買不下來的。
王杉杉卻是先入為主,她笑著說道:“這哪會是鉆戒啊,就是人造鋯石罷了,看上去跟鉆石差不多少,現在可流行了。就憑著林濤那點收入,要買得起鉆戒,下輩子吧。”
“杉杉,你對小馮的家境了解多少?”王啟洲沉聲問道。
“了解一些吧,他說過他爸媽都在非洲工作,不過沒說過他爸是個英雄。他家的家境也就是一般吧,要不我也犯不著天天陪他做翻譯創收,他到現在連單位集資建房的錢都湊不齊呢。”王杉杉撅著嘴說道。她琢磨過了,日后她與馮林濤成了家,少不得要從娘家搜刮點東西補貼一下,現在做點鋪墊也是應該的。
王啟洲呵呵地笑了起來,他從妻子手里接過錦盒,認真看了看里面的戒指,然后說道:“杉杉,你別認錯了,這戒指是貨真價實的鉆戒。你們單位的集資款是一套房子2萬吧?這枚鉆戒起碼抵得上10套房子呢。”
“什么!”王杉杉驚住了,她從父親手里把錦盒奪回來,對著燈光仔細一看,也不由得傻眼了。鋯石和鉆石的確有相似之處,尤其是在戶外昏暗的燈光下,根本就分辨不出來。但在客廳里再看,情況就完全不同了。王杉杉也是見過世面的,這一看就明白父母所言不虛,這個呆子送給自己的,居然是一枚真的鉆戒。
“這怎么可能呢!”王杉杉脫口而出,“他哪來這么多錢?”
王啟洲問道:“怎么,小馮平日里生活非常樸素嗎?”
“是啊,和研究所其他的年輕人沒什么區別,也就是偶爾會穿一套好的西裝出來,他說是在德國的時候,他奶奶替他買的。”
“嗯,倒是挺難得啊。”
“什么意思?爸爸,你是說…林濤的家境不差?”
王啟洲道:“關于小馮父親馮飛的情況,是涉密的,我不便告訴你。不過他母親曹靖敏在非洲照顧馮飛的生活,平時種些菜,吃不完的時候也拿到市場上去銷售,收入比工資要高得多。”
“就是種些菜,能有多少收入?”祝敏狐疑地問道。
王啟洲道:“馮飛同志向組織匯報過這個情況,組織上認為曹靖敏同志的做法并不違反規定。據馮飛的匯報,曹靖敏目前在非洲開了一個農場,有好幾百畝地,一年僅賣菜的收入就有幾百萬。”
“幾百萬!”祝敏和王杉杉都驚呼起來。
“是美元。”王啟洲笑著又補充了一句。
“啊?哈!”祝敏一怔之下,忽然大笑了起來,她推了推女兒,說道:“杉杉,想不到這個小馮還是個富家子弟,你這算不算是嫁入豪門了呢?”
“太可惡了!”王杉杉嚷了起來,“這個可惡的家伙,瞞我瞞得這么厲害,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
相比堂弟這邊的胡鬧,馮嘯辰此刻雖然也是笑瞇瞇的,但與人談話的內容卻要嚴肅得多。他這會正坐在慕尼黑一家餐館的包間里,與他一同用餐的還有奶奶晏樂琴、三叔馮華一家三口,還有弟弟馮凌宇。后者是陪著夫人克林娜帶著剛滿周歲的孩子回娘家來省親的,因為孩子太小,所以馮凌宇沒讓她和孩子過來,只是自己到了慕尼黑。這一大家子人能夠在德國相聚,也是十分難得的。原本晏樂琴是想讓馮嘯辰到波恩去見面,無奈馮嘯辰是此次中國展團的負責人,不便離開,所以大家就只能跑到慕尼黑來湊他的時間了。
“嘯辰,你的圖謀很大啊,你真的相信20年后中國企業能夠有實力到歐洲來進行資產并購?”馮華端著一杯啤酒,看著馮嘯辰問道。
剛才這會,馮嘯辰已經把自己在慕尼黑做的事情向大家進行了通報,對于雇傭代理人收購歐洲小企業的事情也沒有隱瞞。他未來要在歐洲搞資本運作,原本也離不開馮華一家的幫助。馮華是個銀行家,嬸子馮舒怡是個律師,在資產并購這方面都屬于行家里手,遠比馮嘯辰乃至馮嘯辰能夠聘到的專家更專業。至于晏樂琴、馮凌宇以及堂妹馮文茹,也都不是外人,馮嘯辰對誰保密也沒必要對他們保密的。
晏樂琴、馮華等人對于馮嘯辰的宏大計劃都表現出了震驚,馮嘯辰的這番運作,可不是簡單地收購幾家企業,而是直接關系到了國家命運。別看歐洲是個龐然大物,但真的細究起來,也就是十幾個產業在支撐著而已,而每個產業又是由幾家龍頭企業作為核心的。如果照馮嘯辰的設想,在某一天中國能夠收購歐洲的大型企業,不用多,只要收購上十家八家,歐洲的產業就會被掏空,而中國獲得這十家八家大型企業之后,實力則會躍上一個新臺階。此消彼長的結果,就是在國際地位上的次序反轉,說這是涉及到國運的行為,又有什么夸張呢?
“三叔,十多年前,我拜托你和嬸子幫我收購菲洛軸承公司的時候,你會想到今天辰宇集團能夠在展會上搶了普邁的市場嗎?”馮嘯辰笑呵呵地對馮華問道。
“我想到了。”馮舒怡在旁邊笑著說道,“我早就跟你叔叔說過,嘯辰總有一天會把菲洛做成世界級大企業的。”
說起菲洛公司的事情,大家都是感慨不已。想當年,馮嘯辰只是一個20歲的毛頭小子,是經委冶金局的一名借調人員。他托馮舒怡幫他在德國市場上銷售了幾項專利技術,賺到了第一桶金,接著便收購了一家破產的德國機械企業,利用這家企業的名義以及二手設備,在老家建立起了菲洛軸承公司。
一轉眼,十幾年過去,從菲洛軸承公司分化了辰宇工程機械公司,擁有了年產上萬臺工程機械的能力,而且還在這一屆的慕尼黑展會上,搶了德國老牌工程機械企業普邁公司的市場。剛才馮嘯辰已經向大家介紹過,辰宇工程機械公司的設備技術水平與普邁公司還有一些差距,但性價比卻遠遠高于普邁公司的設備,深得包括歐洲工程企業在內全球客商青睞。這一次展會上,辰宇公司簽下了5000萬美元的訂單,這還是因為大多數客商對中國設備尚有一些疑慮,一旦他們經過試用認識到中國設備質量可靠,采購的數量將會數倍于現在。
“其實普邁公司也沒什么了不起的,只是歷史比我們長,手上積累了一些專利,論技術創新的速度,我們并不比它差。再要論控制成本的能力,我們比它強出幾倍都不止。”馮凌宇給馮嘯辰做著補充。
馮凌宇在德國學的是機械,回國之后便被馮嘯辰安排進了辰宇工程機械公司擔任技術員。這一年多時間,他在公司里摸爬滾打,積累了大量的實踐經驗,再與自己掌握的理論知識相結合,迅速成為公司里的技術骨干。這一次辰宇公司帶到展會上來的混凝土泵車,有幾個關鍵技術問題就是馮凌宇擔綱攻克下來的。他查閱過文獻,也了解過普邁公司的同類產品情況,確信自己搞出來的技術絲毫也不比德國同行差,所以這會才有底氣說出這樣一番話。
馮凌宇原本就是一個“憤青”,志向高遠,不愿意輕易服輸,否則也不會放棄在德國發展的機會,非要帶著女友回中國去干事業。他與馮林濤不同,后者性格上相對木訥一些,做得多,說得少,耐得住寂寞。而他卻是風風火火,干事麻利,干成了也喜歡吹噓。當然,現在他也的確有吹噓的資本了,畢竟,能夠從普邁手里搶走泵車的訂單,哪怕只是一小部分訂單,也足夠讓他得瑟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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