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培元被朱明連推帶搡地轟出了辦公樓,迎面正與一人撞了個滿懷。雙方正打算說句道歉的話,卻又同時停了下來。
“你你你,你不是那個…”
“鬧了半天是你啊,郭哥,怎么,賣黃色雜志都賣到工業大學來了?”
“哼!”
郭培元落荒而逃了,站在原地哈哈大笑的,赫然正是全福公司的副總王瑞東。幾年前,正是王瑞東一口一個“郭哥”地稱呼著郭培元,然后把他以販賣黃色雜志的罪名送進了當地派出所。在此后,郭培元沒有再見過王瑞東,但王瑞東的形象卻是深刻在他的腦海中了,此次居然在工業大學巧遇,郭培元哪里還敢再呆下去,要知道,眼前這位紈绔可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惹上他能有好事嗎?
“是王總啊,怎么,你也認識郭總?”朱明向王瑞東熱情地打著招呼,同時詫異地問道。
自從知道杜曉迪與馮嘯辰已經喜結連理之后,阮福根便讓王瑞東與工業大學聯系,送上了一個價值20萬元的科研課題,指名道姓要材料系的杜曉迪教授負責。這種拍馬屁的手法,阮福根做得很順溜。杜曉迪最初得知此事的時候,專門打電話給阮福根,表示了婉拒,但阮福根聲稱自己的企業的確需要工業大學的專家提供指導,還假模假式地說了一些存在的問題,這些問題靠全福公司自己的工程師倒的確是無法解決的。
杜曉迪把此事報告給馮嘯辰之后,馮嘯辰只是哈哈一笑,讓杜曉迪不必糾結,人家送上門的課題,她接過來做就是了,只要向對方提供的成果物有所值,這也算是一個雙贏的結果吧。
從那之后,杜曉迪指導的課題組便多了一項為全福公司提供技術指導的任務,隔三岔五就會有學生或者青年教師前往海東,去與阮福根手下的工程師和工人們探討問題。這種合作對于工業大學的師生是很有好處的,因為來自于生產一線的技術問題往往能夠給他們的學術研究提供啟發,至于他們在這個課題中拿到的豐厚的勞務費,自然也不必說了。
對全福公司來說,付出的20萬元也收獲了意外之喜,杜曉迪團隊給他們解決的一些技術問題,所創造的利潤也遠不止20萬了。從前來做項目的師生那里,阮福根還了解到,自己支付的20萬元課題費,杜曉迪連一分錢都往自己兜里裝,全都用在實驗室以及團隊成員身上了。這讓阮福根很是感慨,對馮嘯辰夫婦的敬重又加了幾分。
因為課題合作的緣故,王瑞東到過幾次工業大學,對這里已經是熟門熟路了。朱明也是曾經去會安做過課題的學生,所以與王瑞東也認識。不過,朱明卻想不到王瑞東居然會和郭培元認識,而且從他們倆的短暫對話看來,似乎關系還挺熟。
“這家伙是個漢奸!”王瑞東鄙夷地說道,說罷,又覺得有些不對,趕緊向朱明問道:“他怎么到你們這來了,難道是杜教授也認識他嗎?”
朱明道:“好像是經管院那邊一個老師介紹過來的,和杜老師談了什么,我不太清楚。不過,好像杜老師對他很反感,專門叫我把他趕出來的。”
“那就好!”王瑞東踏實了。如果郭培元和杜曉迪的關系不錯,他就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了,既然是杜曉迪對郭培元很反感,那他剛才說郭培元是漢奸,這話就不算說錯了。
朱明領著王瑞東來到實驗室,向杜曉迪通報了一聲。杜曉迪連忙迎出來,招呼王瑞東落座喝茶,王瑞東說了幾句客套話之后,向杜曉迪問道:“杜教授,剛才我在門口遇到郭培元了,聽朱明說,你和他聊得很不愉快,是怎么回事?”
杜曉迪一愣:“王總,你也認識他?”
“太認識了!”王瑞東道,“不單是我認識他,馮助理也知道他呢,這個人就是一個漢奸,是專門幫日本人做事的。”
接著,他便把當年的事情向杜曉迪說了一遍,杜曉迪這才恍然。她剛才一直在琢磨郭培元的來意,覺得自己似乎沒什么地方值得郭培元如此下本錢地巴結。現在知道郭培元是幫日本人做事的,而馮嘯辰這一段又正在忙活三立與秦重合資的事情,郭培元的來意就昭然若揭了。
“杜教授,要不要我想個辦法,把這家伙再弄進去喝幾天茶。”王瑞東自告奮勇道。
杜曉迪笑著搖搖頭,道:“這個倒不必了,嘯辰也是喜歡胡鬧的人,你可別跟他一樣。這樣吧,我給嘯辰打個電話,告訴他這件事,聽聽他的意見看。”
作為先富起來的一批人,杜曉迪和馮嘯辰都已經擁有了手機,在工薪層看來貴得無法直視的手機費和漫游費,他們也是不用在乎的。杜曉迪讓王瑞東稍坐,自己換了個地方,給馮嘯辰撥通了電話。聽到杜曉迪說起郭培元的名字,馮嘯辰在電話那頭便先笑了起來。
“哈哈,這家伙還真舍得下本錢,送禮都送到你那去了。”馮嘯辰道。
杜曉迪道:“我一看他拿出來的手表就知道肯定不是沖我來的,十有八九是想走你的關系。”
馮嘯辰道:“這個老郭也是精神分裂,他既然想走你的路子,還專門給我派一個暖被窩的女人過來干什么。”
“什么!”杜曉迪一聽就急眼了,尼瑪的郭培元,枉我還勸王瑞東別收拾你呢,鬧了半天,你一邊給我送禮,一邊給我老公塞暖被窩的人,你特喵把我當成啥人了?
“放心放心,你老公意志堅定,肯定不會被糖衣炮彈打倒的。”馮嘯辰趕緊給杜曉迪吃定心丸。
說起來這事也挺懸的,張麗莎莫名其妙就混到他身邊去了,還編了一個什么下崗女工的身份,兩只眼睛里秋波蕩漾,馮嘯辰定力稍差一點就被她的眼神給淹死了。可惜她的名字露了餡,馮嘯辰早就從包成明提供的資料里掌握了三培公司的詳細情況,知道郭培元的貼身小蜜就叫張麗莎。他試探了幾句,確認此麗莎正是彼麗莎,于是便發揮了一貫的腹黑作風,設了個套把張麗莎送進榆北看守所了。時下各地的掃黃力度不小,張麗莎估計得在榆北遠郊篩半年沙子才能重新回到郭培元的身邊。
“篩沙子,這也太狠了吧?”
聽到馮嘯辰的匯報,杜曉迪萌生了一些憐香惜玉之心,好吧,其實是幸災樂禍之心。馮嘯辰的這個處置,還是很合杜曉迪心意的,誰說教授就必須慈悲為懷來著?
“特喵的!這個姓馮的純粹是給臉不要臉啊!”
這一刻,在長谷佑都的辦公室里,暴跳如雷的人變成了郭培元。他剛剛已經接到了消息,說張麗莎沒滾成床單,現在滾沙坑去了。其實,馮嘯辰就算是拒腐蝕而不沾,也完全可以采取一些溫和一點的手段,比如把張麗莎禮送出境,那么大家還能做朋友。現在可好,他直接把人送去勞教了,這就表明了一種態度,是打算和郭培元不死不休了。
“郭先生,是不是杜曉迪知道了張麗莎的事情,所以才對你如此冷淡的?”吉岡麻也沒好氣地質問道。
“這不可能!”郭培元道,“我最初和杜曉迪談的時候,她的態度非常和善,甚至表示不需要報酬就可以幫我翻譯那些資料。后來她是因為看到我拿出來的手表才生氣的,這期間她并沒有接到任何電話。”
“這么說,她的確是不收禮物?”長谷佑都問道。
“好像是這樣。”郭培元點頭道。
“可是,那又如何解釋她手上的鉆戒呢,難道是贗品?”
“不會的,據我目測,絕對是真的鉆石。”
“那就是你送禮的方式不對,你剛才說,你們是在實驗室里交談的,是不是她擔心有其他人看到,所以不敢接受。”
郭培元想了想,搖搖頭道:“好像也不是。如果她只是覺得場合不對,至少應當給我留個機會。但她當時的態度很堅決,絲毫沒有余地,我都不知道下一次該如何見她了。”
“你已經用不著考慮下一次見她的問題了。”長谷佑都道,“張麗莎的事情,她肯定已經知道了,你覺得她還會愿意再見你嗎?”
吉岡麻也道:“我倒覺得,她也有可能會再約你的。”
“為什么?”郭培元詫異道。
吉岡麻也道:“這樣她就可以再設一個圈套,讓你也篩沙子去。”
郭培元好懸沒背過氣去,一句“特喵的”到了嗓子眼,又咽回去了。沒辦法,誰讓人家是主子呢,雷霆雨露,皆是圣恩,他一個當二哈的,有什么資格生氣。
長谷佑都白了吉岡麻也一眼,那意思是說沒必要去惡心郭培元,不管怎么說,這條狗還是有用的。他轉頭對郭培元說道:“郭君,我覺得,想把馮嘯辰拉到我們這邊來,恐怕是不容易了,他的做法明顯就是對我們關上了合作的大門。所以,我們只能想別的辦法。”
“沒錯,我也是這樣想的。”郭培元陰惻惻地說道:“既然他不想跟我們合作,那就休怪我們不給他留情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