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壹秒記住筆下文學 qu兩個日苯人如往常一樣向每個人鞠躬致意,只不過大家注意到他們彎腰的角度比前幾日要大了幾分。電廠的眾人也如往常一樣笑臉作答,但這一次他們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笑得那樣燦爛喜慶。
按照中方一向秉承的與人為善的原則,趙書平同意對于此前造成的誤工不追究日方的責任,日方應當立即派遣技術工人到中國來維修汽輪機組,對所有出現裂紋和剝離的司太立合金片依據損壞情況進行更換或者補焊。目前還在運行的另外三臺九林機組也將在用電淡季啟動大修,屆時日方將全力配合對合金片的檢測和修復。
武藤秀夫他們則聲稱從中日友好的大局出發,愿意為中方無償修復出現問題的機組,包括目前尚未啟動大修的另外幾臺機組。維修工人的所有花費都由九林公司負擔,不需要麻煩中方。此外,出于一切為客戶著想的原則,他們會以最快速度派出工人,絕不會耽誤平河電廠的旺季生產任務。
雙方都沒有再提責任的事情,似乎這已經不是一個值得討論的話題。雙方重溫了過去幾年合作中結成的深厚友誼,并互相向對方的家人表示了親切的問候——雖然中方的人員在私下里早就反復問候過武藤和阿部兩家的幾代女性親屬了。
田高峰負責陪同兩名日苯人返回賓館,并要負責安排他們的晚餐。眾人把他們送出辦公樓,看著吉普車開走,這才齊齊地回頭,呼啦一下把馮嘯辰給圍住了:
“馮處長,太感謝了!”
“馮處長不愧是中央來的,比我們不知道高到哪去了!”
“我最佩服馮處長的,就是剛才會上拍的那一下桌子,我艸,老子早就想沖這幫小鬼子拍桌子,還是不如馮處長有底氣啊!”
“你就拉倒吧,在日苯人面前點頭哈腰的,擱在當年,你就是個漢奸。”
“你比我強到哪去了,馮處長來之前,你不也不敢說話嗎?”
“我有什么辦法,廠里有紀律…”
眾人雞一嘴鴨一嘴的,對馮嘯辰的那份崇拜真如滾滾黃河,滔滔不絕了。一直躲著沒敢去參加會談的葛家明聽到消息,也喜滋滋地跑出來,拍著馮嘯辰的肩膀贊道:“小馮處長,你真是了不起啊,三兩句話就把我們的難題給解決了。如果不是你給我們指點迷津,我們這一次還不定要吃多大的虧呢,那幫小鬼子,可真敢漫天要價啊。”
“葛總工,小馮處長剛才可不是僅僅是三兩句話的事情,他是拍案而起,對著那兩個小日苯大聲喝道:你們有種的敢簽字嗎!我去日苯起訴你們!這一喝,把兩個小日苯可給嚇傻了…”李力在旁邊添油加醋地描述道。
馮嘯辰笑道:“魯莽了,剛才我太魯莽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啊。”
“我倒覺得,小馮處長魯莽得恰到好處。”趙書平道,“你那幾句話,說得太痛快了,我們早就該這樣說了,唉…”
這一聲“唉”可是意味深長,包括葛家明在內,眾人都有些尷尬了。明明是對方胡攪蠻纏,自己作為花錢的一方,居然還忍氣吞聲,也實在是窩囊。看看人家馮嘯辰,一張嘴就敢直斥對方是敲詐勒索,還說要去日苯的法院起訴對方,結果那個什么牛烘烘的武藤不就慫了嗎?連解釋再道歉的,看著就讓人解氣。
如果當時拍案而起的不是這個外面來的小馮處長,而是平河電廠自己的領導,那該多好,日后出去吹牛的時候,可是一份真材實料的談資啊。
可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這個小馮處長,誰敢這樣對外賓說話呢?就算是到了現在,讓他們去向外賓再撂幾句狠話,他們心里也得打鼓,萬一上面追究他們不尊重外賓的責任,可怎么辦?
馮嘯辰看看眾人,笑著說道:
“其實吧,國際貿易和國內貿易沒什么區別。國外的公司都是講究用戶是上帝的,咱們花錢買他們的東西,是看得起他們,他們應當為我們提供服務,否則以后我們就不買他們的東西了。
日苯的技術的確比我們強,我們需要他們的設備,但這并不意味著我們就要低三下四地求他們。九林公司也是有競爭對手的,東島、上川這些公司都對九林虎視眈眈的,想搶他們的市場份額。此外,美國、西德、法國、意大利這些國家的發電設備技術也都很強,九林公司如果敢把咱們惹急了,以后咱們整個國家都拒買他們的產品,他們可就死定了。從這個意義上說,他們本質上是怕我們的。”
“小馮處長說是太好了。唉,不愧是國家經委的干部,看問題的角度就是比我們這些山溝里的土包子高明得多啊。”趙書平感慨道。
馮嘯辰擺擺手,以示謙虛,接著又說道:“另外還有一點,就是日苯的民族性,我們也得了解。日苯這個民族,一向是欺軟怕硬的。你對他服軟,他就騎到你的頭上來;你對他強硬,他反而會服你。美國當年向日苯扔了兩顆原子彈,現在你看,日苯人把美國當成了親爹。”
李力哈哈大笑,道:“太形象了,小馮處長,你說的太形象了。沒錯,以后咱們對日苯人就是不能客氣,好好敲打敲打,他們沒準就老實了。”
“各位,你們就在這里圍著小馮處長,不太合適吧?小食堂已經準備好飯菜了,小馮處長,還有嚴礦長、宋處長、小寧他們為咱們廠立下這么大的功勞,咱們怎么不得來個一醉方休?”
胡書會走上前,笑呵呵地向眾人說道,他身邊跟著嚴福生、宋維東、寧默等冷水礦來的人。聽說馮嘯辰又成功地把日苯人給收拾了,嚴福生的老臉笑得像朵菊花一般,他知道供電指標的問題已經是十拿九穩了。
小食堂擺開了一張直徑三米的大圓桌,桌上擺著十幾個一尺多的大海碗,里面放著雞鴨魚肉等菜。電廠也算是重工業企業,作風比較粗獷,吃飯上的也都是硬菜,喝的則是當地產的燒酒,起碼都是60幾度。
電廠的廠長肖建川因為在省里開會,沒能來陪馮嘯辰一行吃飯,不過在葛家明通過電話向他報告了談判情況之后,他連說了七八個“好”字,然后下令要求在廠里的領導必須全部出來作陪,務必要讓馮嘯辰這個首席功臣吃好喝好,至于酒宴之后要不要安排點一條龍的大寶劍之類,那就不足為了外人道了。
馮嘯辰略有些酒量,但也架不住電廠黨政兩套班子加上各科室負責人的輪番攻擊。寧默和宋維東二人主動出來幫他擋酒,電廠的眾人礙于馮嘯辰的身份,也不便真的把他灌倒,意思到了之后,便與冷水礦的幾位捉對廝殺起來,場面頗為壯觀。
喝到七八成醉,眾人的舌頭都已經開始不聽使喚的時候,嚴福生端著酒杯來到了葛家明的身邊,借著酒勁說道:“葛總工,我再敬你一杯。我們礦山上的人不會說話,意思都在酒里。關于我們想要點用電指標的事情,還得麻煩葛總工幫忙,我先干了,你隨意就好。”
說著,他便舉杯欲飲。葛家明哪會讓他這樣把酒喝下去,連忙伸手攔住,說道:
“嚴礦長,你說這話就是打我們平河電廠的臉了。說句實在話,我們電廠也有電廠的難處,給誰多少電,那不是我們能說了算的,我們充其量也就有點建議權而已。不過,誰的面子我們都可以不給,你們冶金系統的人情,我們算是欠下了,再不給你們面子,那可就不是人了。嚴礦長你說說看,你們想要多少指標,等我們肖廠長回來,我們商量一下,看看怎么跟北方電管局說這事。”
嚴福生道:“我們要的也不多,一年30萬度足夠了。具體的情況,我向胡廠長已經介紹過了,主要是因為我們有上千待業青年,要給他們找點事情做,所以開了一個石材廠,用電指標就有些不夠了。”
“30萬度啊…”葛家明皺起了眉頭,顯出為難的樣子。
30萬度電,對于整個北方電管局來說,實在不是一個大數字。以平河電廠在電管局的地位,提出給哪個關系戶增加30萬度電,帶著“帽子”把指標轉給臨河省電力局,是完全能夠做到的。以馮嘯辰幫他們解決的難題相比,用30萬度電來還人情也不算太多,一臺25萬千瓦機組多趴窩一天,少發的電也得有幾百萬度了。
話歸這樣說,葛家明卻不能馬上答應,甚至最終還得和嚴福生討價還價一番,把指標壓一點,比如壓成一年28萬度,這樣才能夠顯得出人情的價值,以免對方覺得自己的指標來得太容易,同時也避免以后有其他單位提出類似的要求。
“葛總工,剛才我一直有一個問題沒有弄明白,想向您請教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
正在葛家明假意沉吟之際,馮嘯辰笑呵呵地走了過來,似乎有要打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