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建文稿(1047)
這殿中文武百官的興奮勁還沒有過去。
卻很快,他們冷靜了下來。
接下來,只怕又要上演秦滅六國的一幕了。
此后,會有多少事會發生,又將需要商討多少事呢?
陳一壽細心的聽著陛下的每一句話,心里反復的咀嚼,他甚至覺得,陛下命楚軍南下攻楚,命蜀軍回蜀,命越軍回越,實是一招妙棋。
若陳軍攻打各國,勢必會引發巨大的反彈,而用各國之力降服各國,實是再好不過。
陳一壽也萬萬想不到,自己竟會走在這大潮中的風口,原以為,他不過是大陳的內閣大學士,再過幾年,便該告老還鄉,可現在,他卻明白,五百年來的一場大變局,將會在自己任上發生。
洛陽城已經安定了下來,各州府又歸于平靜。
其實對于無數的軍民而言,他們求的,不過是一個太平盛世罷了。
當今皇帝,能給予他們的,便是這等滿足感,很快,自楚國的捷報便已傳來,梁蕭帶兵入楚,一路勢如破竹,幾乎沒有遭遇任何的抵抗,兵臨楚國國都之下,楚國皇太子率文武百官開城出降,隨即,便被梁蕭送往洛陽。
陳凱之當即敕命梁蕭為候,對楚軍的將士,也俱都有所獎掖。
陳軍滅胡,本已得到了巨大的聲望,而大陳皇帝對楚軍信任有加,命其破楚,甚至沒有派出監軍,并且給予了賞賜,這足以令楚人上下都明白,這位天子對楚人一視同仁,并沒有太多的提防和防范,于是,降者無數,楚國各州府的官員,幾乎還未等楚軍或者是陳人安撫使者到達,便已改旗易幟,宣布效忠大陳了。
蜀人和越人都在觀望,尤其是對蜀國皇帝和越人天子而言,他們顯然是焦慮的,軍馬回來了,可帶來的消息卻是可怕,甚至還想說服他們動身前往洛陽,這分明…是徹底的向大陳臣服,沒有人愿意做亡國之君,對于蜀國皇帝和越人天子而言,即便他們的國力并不鼎盛,卻也明白,寧為雞頭不為鳳尾的道理。
他們焦灼不安的在觀望著,直到楚人望風披靡,徹底的被大陳所兼并,二國的內部,卻已掀起了軒然大波。
一方面,是陳軍的強大,已足以讓他們產生巨大的壓力,若是頂住壓力,寧死不降,則相當于豪賭,降了,還可以做安樂公,而負隅頑抗,則可能是死無葬身之地。除此之外,大陳朝廷對于楚國百官的厚待,也做了榜樣,至少,蜀國和越國內部的世家大族,甚至是廟堂上的文武百官們,似乎已不再愿意為天子和陳軍拼個你死我活了,數之不盡的書信,偷偷的帶到了洛陽,有人向陳凱之匯報國內的情況,有人表達著對陳凱之的仰慕。
而對皇族而言,他們并不是不明白,此時已到了萬分危急之時,國內離心離德,而境外隨時可能大兵壓境,拿什么去抵擋,又憑什么去抵擋陳軍呢?
終于,兩道奏疏送到了洛陽,這兩封奏疏最有之處就在于,這是從前的越蜀二國皇帝親書,他們自稱為臣,表達了對大陳皇帝的仰慕,并且認罪,里頭自是說了一籮筐的好話。
陳凱之只大抵看了一眼,隨即便將兩份奏疏揉了個粉碎,丟到了一邊。
雖是客氣有余,可陳凱之要的是侵吞蜀、越,絕不只是這等只聽雷聲卻不見下雨的稱臣,奏疏中對于進洛陽的事,只字未提,顯然,他們還想要心懷僥幸。
于是一個月之后,大陳新軍的先鋒已開始抵達了兩國的邊境,人數雖是不多,態度卻是不言自明。
最終…似乎結果沒有出乎陳凱之的預料。
二國天子,各帶著宗室,浩浩蕩蕩,開赴洛陽。
終究還是胳膊擰不過大腿,似乎…他們也已意識到了大勢已去。
陳軍在他們走出邊境之時,便直接得到了開赴兩國國都的命令,兼并進行的出奇的順利,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事實上,到了這一步,其實掙扎也已沒有意義了,那越國天子之所以痛下決心,是因為皇太子親自帶著眾百官前往宮中祈求父皇臣服洛陽,據說在當日,越國天子嘔了血,大聲痛罵,可痛罵之后呢,他還是要恢復冷靜,還是在權衡了無數的得失,在明白了大勢,心知越國的軍民,已不再愿抵抗,更知越國的百官俱都想保全自己,更知道,大陳的實力,已足以碾壓小小的越國,又還能有什么辦法?
在燕國的國都。
燕成武顯得焦慮不安,這位青年的皇帝,當初沒有下定攻陳的決心,可當知道陳凱之滅胡,同時兼并了楚國之后,他也終究明白,一切…都已大勢已去。
燕國只怕岌岌可危了。
當越蜀二國臣服的消息傳來,整個燕國上下,頓時彌漫著一股死氣。
而就在這時,方先生到了。
燕成武對于這位方先生,心情很是復雜,可還是不得不見他,二人在宮中的一處閣樓里,相對而坐,默默的喝著茶,方吾才顯得很鎮定,似乎無論在任何時候,他永遠是一副那種風淡云輕的樣子,當初詐騙燕成武時是如此,可等到這謊言揭破,他依舊好像沒事人一樣。
“陛下,燕京太冷了,老夫實在有些不習慣。”方吾才笑了笑。
燕成武默然無言,沒有理他。
方吾才一丁點都不生氣,接著道:“還是洛陽暖和,陛下喜歡洛陽嗎?那兒可比燕京好。”
“你是來勸降?”燕成武臉色鐵青,其實他早知道方吾才的目的。
方吾才今天居然出奇的誠實:“是。”
“呵…”燕成武冷笑。
“這是為了陛下好。”方吾才嘆了口氣:“老夫這個人啊,其實也是講良心啊,摸著自己的心口說,陛下其實是個老實人,陛下這樣老實的人,老夫實在不能昧著良心,看著陛下做出不明智的選擇。”
燕成武大怒:“當初就是你昧著良心欺騙朕,虧得朕還以國士待你。”
方吾才臉皮厚,老神在在的道:“若是不曾欺騙過,又怎么會知道陛下是老實人呢?”
方吾才隨即嘆了口氣:“何況,過去的事都已過去了,人不可拘泥于過去啊。”
這話,按理該是燕成武來說的才是,燕成武依舊臉色鐵青。
方吾才道:“不管怎么說,你我相識一場,也算是緣分,陛下為何不想想,為何不是別人來欺騙陛下,而恰恰是老夫,這…其實是上天注定的事,天道無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所謂凡事有因就有果,或許,是上輩子,陛下曾騙過老夫,而老夫這輩子,才和陛下結了這一段緣吧,不管如何,陛下不必介懷,人生苦短,何不及時為將來,早做謀劃呢?”
“…”燕成武居然覺得,只要是開口的事,自己就永遠不會是方吾才的對手。
方吾才道:“大陳皇帝命老夫來此,老夫是不情愿來的,老夫早說過,陛下是老實人,老夫騙了陛下一次,實在不忍再來勸說第二次,這等落井下石之事,得有多厚顏無恥才做的出來啊。因此,老夫為了陛下,便與大陳皇帝拍了桌子,要來,可以,可要陛下降服,看在老夫的薄面上,非要給予至高的優待才可,否則,老夫絕不做這說客。”
方吾才說到這里,笑了起來:“各國都有其罪,可唯獨大燕國無罪,所以,大陳皇帝思慮再三,決心給予陛下極高的優待,大燕的皇室,將同時得到宗室的待遇,不只如此,便是陛下,也可敕封為燕王,特許一府之地,作為封地,不只如此,大燕的皇陵,將由禁衛保護,使大燕的歷代先帝,不受侵犯。陛下見了大陳皇帝,可不必稱臣,可以兄弟相稱,至于大燕國的文武百官,也俱都一視同仁,陛下,老夫這輩子,沒說過多少實在話,這是因為人心險惡,人和人之間,隔了肚皮,你不害人,別人就要加害于你,老夫…寧可加害于人,也不做被害者。可老夫今日,卻想對陛下掏心窩子,說幾句肺腑之詞,如今,大勢已成,大陳一統天下,只是時間問題而已,這絕不是燕人可以抵擋的,事到如今,陛下該多為自己打算,不必心懷不忿,天底下的事,想開了,放開了,其實…細細想來,功名利祿,乃至于文成武功,都不過是過眼云煙的事罷了,陛下自己拿主意吧,老夫…會在燕都住幾天,賞一賞雪即走。但也請陛下記住…其實,老夫也是個有良心的人。”
他說著,微顫顫的起身,留給燕成武一個孤寂的背影。
燕成武若有所思的看著他的背影,又垂下頭,似乎…內心在拼命的掙扎。
明天開新書,這本書應該也在這一兩天完本,架空的題材,老虎第一次寫,真的有點駕馭不住啊,還是寫明朝好,老虎要回歸大明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