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非要過去呢?”這位錢家長老已經氣炸了肺。
他不問為何別人過來就行我過去就不行這種廢話,因為個中因由早已明朗,僅止于錢氏家族被區別對待而已!
這位九尊府弟子態度恭敬依舊,可言詞卻是毫不退讓,稚嫩的面孔上泛起一抹冷然:“貴客請謹言慎行,此地乃是九尊府,自有規范,若是您非要踐踏本府規范,身為九尊府弟子唯有誓死捍衛本府尊嚴!”
言辭間,已經是上綱上線,直指要害。
“大膽!”錢氏家族這位高手實在是忍不住怒火:“我等此來是客,你們九尊府搞出這般區別對待還是我們的不是嗎?難道這就是九尊府的待客之道?”
這位九尊府弟子臉色仍舊不變,道:“客人來到九尊府,本府豈敢怠慢,但客人也要有客人的本分,此際反客為主,強闖重地,又豈是為客之道?”
錢氏家族這人七竅生煙,再不分說,大步上前:“讓開!”
九尊府弟子拔劍出鞘,聲如龍吟:“站住!”
話音未落,一個聲音在遠方響起:“什么事?”
“這里有一位客人不停勸阻,要強闖門派重地!”
“放肆!”
那聲音陡然轉為嚴厲。
隨即,兩道人影急疾飛掠了過來,來者一男一女,女的赫然九尊府初代弟子大師姐云秀心,而男的則是三師兄胡小凡。
九尊府最無法無天的兩大弟子聯袂而來,這場大戲注定難以善了。
“干什么!”
錢氏家族這邊何嘗不是怒火沖天,而且怒得有理由有原因有本分,你們九尊府到底想要做什么?難道就憑你們幾個弟子,還想要禁錮我們的自由么?
真是太過分了!
盡如此念的幾位錢家高手才剛剛踏前一步,胡小凡已經轉身向后:“師娘莫要在意,區區小事,弟子們處理就好。”
師娘?
胡小凡鬼精鬼靈,來到之后一看要動手,就頓時慫了,錢家這些人可是圣尊高階,甚至還有圣君高手,動起手來自己一定會吃虧。
第一時間就叫救兵了。
隨著這句話,剛剛加入九尊府的計靈犀已然蒙著面紗出來了,而看這位師娘的氣場,分明就不是吃素的架勢,彼此照面之余,錢家家主正要行禮,說明一下沖突因由,不意計靈犀卻已然先一步開口了:“錢氏家族乃是當世有數的大族世家,怎么這般的不懂禮數?九尊府以禮相待,自問至誠,錢家怎地還要以大壓小,欺負我的弟子,家主是哪位,怎地也不站出來管管。”
她一臉的不滿:“這不是欺負人么?”
勉強堆起一張笑臉的錢氏家族家主錢生金聞言之下,幾乎剎那間就要氣破了肚皮。
這是什么話,什么話,到底是誰欺負誰?
你究竟知道不知道事情的始末由來?
還能不能講點道理嗎?!
公道呢,是非呢,人心呢?!
然而人在屋檐下,怎道不低頭,又為云揚盛名兇威所懾,錢生金強自忍住氣,拱手分辨道:“計夫人,這個…事情乃是這樣子…”
計靈犀皺著眉頭聽完,竟是愈發不滿的道:“錢家主,這我可得說你兩句,我九尊府的弟子有一個算一個,盡都年紀幼小,全都還是一些個孩子,做事出了點紕漏,無可厚非,誰不是從熊孩子那階段過來的呢…但您可是大人了…縱然孩子們粗心大意做錯了什么事情,難道您還要和幾個孩子一般計較么?您怎么好意思呢,跟幾個熊孩子較真…虧你還是一家之主。”
他還是個孩子…
還是個孩子…
跟幾個熊孩子較真??!!
錢生金被這幾句話氣的眼冒金星,恨不欲生!
“云夫人…話不能這么說…”
“嗯?錢家主,難不成您還真要為難我的這幾個孩子,真的較真了?”計靈犀皺著眉:“行,要是您不怕有份的話,我等下重重懲處他們就是了,誰讓他們開罪了您呢…”
錢生金狠狠咽了幾口氣:“云夫人,此事的關鍵非是老夫跟他們較真,而是我們錢家被區別對待,我們錢氏家族別的不要,面子總是要的…”
計靈犀道:“嗯?要面子?我也沒說不給您面子,我不是已經承諾等下就懲罰他們,這不就是給足您錢氏家族的面子么?還是說您另有章程,定要跟著幾個孩子斤斤計較到底呢?”
孩子…孩子…
“你能不說孩子么?!”錢生金終于忍不住,大聲道:“大家都是江湖人,是非曲直豈不是一眼明了,這么兜纏如何善了?”
計靈犀亦是勃然大怒,那憤怒勁較之錢生金更甚一籌,沉聲道:“錢家主,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我已經委曲求全,認下了幾個弟子處事不當之說,你怎地還這般的不依不饒,這么的大聲喧嘩?!瞅你這意思,非止是要跟我這幾個弟子較真,還想要教訓于我么?!”
錢生金瞪大了眼睛,只感覺一口氣憋在了喉嚨里,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計靈犀眼神中怒意愈盛,道:“錢家主,我來此是為了平息紛擾,卻不是來聽你教訓的!縱使你錢氏家族名列當世三大頂級家族之力,實力雄厚,無人敢惹,我九尊府不過草創不久的小小派門,無力抗衡,但即便公道不在人心,是非由人強說,我九尊府也絕不就范,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這句話怎么也輪不到你們九尊府來說吧?!
還有…什么叫來聽我教訓?我啥時候教訓你了?
錢生金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陰寒:“夫人這般言之鑿鑿…看來九尊府是一定要為難我錢氏家族了?”
計靈犀怒極而笑:“錢家主,錢家以商賈聞名于世,原來家主本人更是一舌厲如刀之輩,如今更是把什么話都顛倒過來說了?此事的起因是不是你和幾個小輩爭執,沒風度沒氣量沒家主雍容,我這外人難以置喙,但我出來勸解的初衷總是好的吧?你現在反而將矛頭全數轉移到我的身上,當真了得,我才不過分辨兩句,錢家主愈發的上綱上線,直指整個九尊府都在和你作對,卻又是什么意思?是看我九尊府哪哪都不順眼嗎?九尊府雖然只是新創派門,卻也不畏懼此世任何勢力的挑釁滋事,放馬就是!”
這時候,戰無非等四殿三才五方圣主加上李家司空家族的人都已經聽到了,紛紛趕來。
只是他們畢竟來得稍遲,就只聽到兩人爭執后半部分,一個個搖頭不已。
這錢氏家族,真正是太沒有風度了,到底是商賈出身哪…
戰無非落地便道:“怎么回事兒…這是怎么了?兩位都給我個面子,少說兩句,我來給你理一理可好?”
他笑容滿面,道:“今天可是九尊府的大喜日子,千萬不要鬧出什么不愉快嘛,憑的生出晦氣。”
錢生金吞了好幾吞,強咽下一口氣,目光如刀,道:“事情是這樣子…”說了一遍。
計靈犀聽著,看著旁邊弟子:“為何錢家主這邊靈氣沒有了?”
那弟子一臉的我冤枉啊:“師娘啊…這,從何說起?這靈氣分明…”
錢生金陡然一怔,眾人亦心有所覺:咦,這邊的靈氣氛圍與別的地方沒有區別啊…哪里沒有了?
大家所處之地靈氛無異,若是如錢生金所在,眾人在趕過來的第一時間就會察覺異樣,既然沒有任何異樣,當然就是氛圍如一,不差分毫。
錢家人察覺個中變故,愈發的怒火熾烈,只覺得間肺都要氣炸了。
剛才光顧著生氣,愣是沒發現靈氣不知道啥時候恢復了…
戰無非皺起眉頭,看著錢生金,道:“錢家主,這個…哎…你怎么…”
連連嘆息,連連搖頭。
他的種種表現,分明是說錢生金在搞事,這事兒干得太不地道了!
錢生金一口血幾乎沒噴出來,勉力壓抑之余,道:“那飯食,又怎么說?”
胡小凡上前,一邊恭謹行禮,一邊小意分說道:“師娘,事情是這么回事…咱們送飯本來并無區分,盡皆一般,但大抵是錢氏家族有錢吧,所以每一次給弟子們的賞賜也很多…所以每一次都是先給錢氏家族送過的…然后才送李家和司空家族…但沒想到今日錢家主等人可能胃口好了些,送的那些不太夠,才有這許多變故…”
計靈犀皺眉:“送了?”
“送了啊!”
“確實送了?”
“確實送了!”
胡小凡拿出一個食盒,里面就只剩下空盤了,看得出,吃得當真是干干凈凈,清潔溜溜。胡小凡委屈道:“師娘請看,就算是狗都吃不了這么干凈…”
錢生金頭暈目眩,怒喝一聲:“豎子!欺人太甚!”
話音未落,已經要沖上去上手。
計靈犀一橫身,攔在胡小凡身前,怒喝一聲道:“怎么?剛才那般的不依不饒,咄咄逼人,骨子里就只是因為飯沒吃飽嗎?飯不夠你直說啊,你可以直說的啊,偏要兜三轉四,將事態擴大至斯,現在還要當著這么多人以大欺小,對付一個孩子…如此氣量,如此做派,你們錢氏家族有錢又能怎樣?難道有錢就能為所欲為么?想要為難我的弟子,須得先過我這一關,我九尊府就算實力淺薄,也勢必相挺弟子,跟你們錢家周旋到底!!”
戰無非眼見事態漸趨極端,不禁在一邊短接道:“大家都消消氣,這大喜的日子…”
錢生金雙目如欲噴火,狠狠看著計靈犀,道:“云夫人,你這般的歪曲事實,顛倒還白,是打定主意要確定要折辱我錢家了么!?”
計靈犀目光清冷:“我看是你錢家是要在我九尊府大喜的日子圖謀不軌,大動干戈。”
錢生金呼吸的聲音如同風箱一般。
再感受到四周盡都是不善的眼神,顯而易見,在場所有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覺得是自己做得不對。
現在情勢丕變,在別人眼中,全都是自己驕橫跋扈,欺負人家后輩弟子,還要蠻不講理,以勢壓人,在人家大喜的好日子上搗亂…當真胡攪蠻纏,不可理喻…
或許就只有李家的人知道自己才是被欺負的吧?
云秀心在一邊委屈至極的嘀咕道:“師娘…弟子委屈…錢家來到咱們九尊府,咱們當做貴賓招呼,安排在這等弟子都輪不到修煉的上佳地方居住…好吃好喝拱著…結果人家…就算我們年級幼小,招呼怠慢,您直接說不就得了,不過一點飯食,只需要說一聲就是…弟子再去拿飯菜來就是,但是…現在事情怎么變故至此,弟子實在不知道是為何啊…”
云秀心長得可愛,仙露明珠一般,現在小姑娘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一臉委屈,幾位殿主都看得心里有些心疼,恨不得拍拍她的頭以示安慰,心中更是對錢家不滿:難道是這個錢家看上了九尊府這個弟子的美色?
計靈犀深深吸了一口氣,道:“秀心放心,此事有師娘為你做主,任誰也冤不了你!”
她轉過身,注目于戰無非,道:“戰殿主,想必諸位也將這件事情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大家都是客人,我實在是不知道該當如何才好了,這件事情…妾身也失了主張了…”
清楚?明白?
我們清楚明白什么啊!
其他的三殿三才五方等猶自感到霧水滿頭,這件事似乎是清楚的,但是錢家以商賈之道處世,最是講究和氣生財,怎么可能這么的不懂事?這么大的家族,更是家主親臨,不可能這么的沒氣度涵養,令到事態走到眼前極端吧?
不意戰無非那邊已經是很爽快地說道:“云夫人放心,這件事情的始末,本座從頭到尾都看在眼內,委實是錢家做的過了…呵呵,不過嘛,還請云夫人大人有大量,莫要計較太多,畢竟是貴府的大喜日子,當真鬧起來對誰都不好,就有本座做主,讓錢家主給您陪個不是,您看這事兒就揭過去了,如何?若是再鬧下去了…各位宮主們可都還在…萬一…就不好了,你說呢錢家主?”
別人不說,戰無非是一定會站在九尊府一邊的。所有人之中,也只有他最最明白云揚的恐怖,更不要說…自己還背著一身的巨額債務…
今天自己的任務,就是做好一個捧哏!做不好都不行!
戰無非這一開口,頓時引得幾位殿主連連點頭:“戰無非戰殿主說的不錯,情理兼備,就這么點事兒,錢家主就一句話陪個不是就過去了吧,哈哈,一會兒咱們一起喝茶下棋。”
殿主們圣主們都是一臉和煦的勸解;在他們看來,事情的確不大,不就一句話的事兒?
再說了,戰無非看到了就等于咱們都看到了,哪里還需要求證?
又不是什么要老命的事情,就這么含糊過去也好,難道自己等人還能不給戰無非面子?
計靈犀臉色轉為淡然:“戰殿主都開口了,我這邊自然是沒啥其他意見的,就看錢家主了。”
錢生金滿眼悲憤地看著戰無非。
什么叫做‘這件事情本座從頭到尾盡都看在眼內?’
請問您從哪兒從頭看到尾了?
這話又是從何說起的?
這件事情,我們錢氏家族分明從頭到尾都是被九尊府的老老小小欺負到家了,居然還要…給對方陪個不是?!
戰無非哈哈的爽朗笑著,對錢生金道:“錢家主,就這么點小事兒…不就陪個不是嘛,你彎彎腰,點點頭,鞠個躬就完了。”
不就是陪個不是?你說的倒是輕巧!
錢生金一張臉漲得通紅。
所有殿主圣主們都是一臉藹然的看著自己,顯然是在等著自己賠不是,了卻這樁變故。
可是…我真的要陪不是么?
我怎么張得開口?
這要是真的賠了不是,我…
錢生金就那么僵硬的站著不動,也不開口,也不動,心中的委屈已經是去到了極致。他甚至不敢開口,唯恐一開口,一口血就噴出來。
如是半晌仍是沒有動靜。
而這種僵持,似乎讓戰無非的立場變得尷尬了。
戰無非原本的滿臉笑容,漸漸變得僵硬了起來,目光也一點點轉為陰冷。
連帶其他幾位殿主圣主的臉色變得古怪起來。
這錢家主…咋回事兒?
這是擺明不給面子?
這可是圣心殿殿主出來打圓場,一群殿主圣主幫著打圓場…這點面子都不肯給?
你這是要飛,還是要上天,總之是不想在這片玄黃大地上混了嗎?!
戰無非僵硬著臉,勉力擠出一抹笑意,陰沉沉道:“錢家主…真不給這個面子么?縱然戰某的面子不夠看,但這么多老兄弟們的臉面都在這里…難道…這還不夠?!”
錢生金仍舊僵直地站著,臉色愈發鐵青,仍是不言不動。
戰無非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陰沉起來,面上肌肉緩緩抽搐,眼中有兇光開始閃爍。咦…你還真敢不給面子?!我真是草了…這么牛逼?!
連帶其他幾位殿主圣主的目光,也逐漸變得不好看起來。
正如戰無非所說,現在已經非止九尊府,錢家兩家之事,有我們這么多人,這么多超級勢力在這里幫你打圓場,人人都笑著跟你說話,難道這面子…還不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