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遙看去,這幾頭熊赫然就在前方不遠處的一片林子里,這幾頭熊此際表現得格外乖巧,也不知道他們用了什么辦法,居然在一棵大樹下挖了一個洞,七具不差多少碩巨的身軀盡都窩藏在哪里,明明藏身之處距離天冠城并不很遠,卻就是避開了如此嚴密的追查,安然無恙至今。
不過,這很是不科學啊…
云揚心念轉動,疑惑不解之余,疾速接近那幾頭夯貨的左近,然而來到了林子最近之處,卻一下子失去了對那七頭熊族的感應,云揚不防此變,心下大感詫異,幾乎都要懷疑這是不是鶴王設下的某種陷阱了。
就在云揚急疾催運畢生修為,甚至已經打算施展諸相神通,不惜暴露行跡的就此遠遁的瞬間,距離七熊藏身的那棵大樹距離大約十幾丈的地面乍然蠕動不休,隨即就有一顆碩大的熊頭冒了出來,跟著整個身軀騰的一下子跳出地面。
正是白熊白!
白熊一臉驚喜:“師父,真的是您來了!”
云揚黑著一張臉:“怎么回事?”
余下的六頭熊妖也紛紛從大坑里跳了出來,一個個擠眉弄眼,滿臉盡是驚喜歡欣之色。
“師父,您沒事情真是太好了。”
白熊白咧著嘴:“城中我們進不去了,原本還想今晚上在周邊放幾把火,再殺幾頭鶴妖…嘿嘿…”
云揚嘆了一口氣:“你們對我的這份心意,讓我很感動,但更讓感到你們的腦子真的就是擺設!你們接二連三的在鶴王地盤搞事,根本就是取死有道自取滅亡;縱然被你們得逞一時,天冠城那邊一時半刻抓不到你們,但以鶴族的底蘊,尤其是身為地頭蛇的龐大勢力,想要抓到你們不過就是時間早晚的事情…你們何必行此不智之舉。”
白熊白眨眨眼,神情真摯:“這一節我們兄弟知道啊,可是我們兄弟這么多年,從來就沒有人正眼看我們,唯有師傅不計前嫌,更傳授我們功法,甚至在臨去鶴王府上,明知前路風險莫測,吉兇未卜,還是留給我們一條有生之路…妖心換妖心,我們為了師傅做點事,冒點險,如何不是應該的。”
云揚怒容:“白癡,如我與鶴王這個級數的戰斗,非是圣尊以上的修者何能介入,憑你們幾個小小圣王豈能貿入!以后斷斷不可如此。”
白熊白賠笑答應,但看他臉色,卻分明是不以為意的。
“剛才怎么回事?怎地你們在這里,我卻感應不到,若非我早前確實感應到你們的存在,心有定見,幾乎就要抽身而走了!”云揚順口問道。
這個問題才是云揚當前最疑惑不解的地方,以白熊白等熊的修為能力,絕無可能擁有遮蔽自己感應的能為!
白熊白得意地笑了起來:“師傅有所不知,這其中因由乃是我們兄弟幾人的造化…”回頭叫道:“老樹,這就是我師父,出來一見吧。”
白熊白話音才落,在其身后的那一棵只有三四個人合抱粗的大樹應聲一陣蠕動,隨即便從那樹干上浮現出一張蒼老的面容,遍布皺紋,一雙眼睛,更是充滿了滄桑感覺。
“見過紫先生。”老樹說道。
云揚:“樹兄你好。”
老樹咧開嘴笑了笑:“不敢當紫先生兄弟之稱,老朽住世雖然有些年頭,但開啟靈智卻遲,。紫先生叫我老樹便好。”
他輕輕嘆了口氣:“紫先生的疑惑源頭正是老朽,說起來這手卻是老朽生平所長的唯一術法,以自身為原點,屏蔽周遭的一應氣機;不過雕蟲小技,不入能者眼中,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云揚肅容道:“僅止這一手便已經是極為了不起的本事了。多謝你,老樹,保護了我這七個不成器的徒弟。”
老樹笑了笑,老臉上遍布欣慰,顯然很是高興。
大抵對于他而言,能得到眼前這位狐族大妖的稱贊,足堪胸懷大暢,告慰平生。
“前些年,小熊他們可是曾經幫了我一次大忙。”
老樹努力的綻放出一個笑容:“當時有一個噬金蟻群,在我根下生活,動搖我之根基,令我自從經年沉睡中醒來,可是我無法挪動,更因屬性克制,無可奈何,煩惱至極,以我根基,短時間還可維系,但若然長此以往,只怕我就要消亡在蟻群的點滴消磨之中了,所幸小熊他們幾個無意中來到此處,將那些可惡的螞蟻殺死,這才讓我躲過了死劫。從那以后,小熊他們和老朽成了生死之交…無論遭遇任何危難,老朽但凡能夠出力的,義不容辭。”
“原來如此。”
“老朽尚有一種很神秘的預測能力…”老樹沉吟了一下,道:“能夠感覺到未來的一些災難…例如現在,老朽便有一種感覺,這個地方將在不久之后,徹底毀滅,再不復存了…”
“哦?”云揚蹙眉。
“…因此,老朽想要請紫先生幫一個忙。”
老樹很是不好意思:“能否能夠請紫先生,將我的樹種帶出去?”
“帶出去?還能老樹明言,具體該如何操作呢?”
“就是很單純的帶出去。只要不是在這里左近,無論在任何地方灑落就可以了。”老樹嚴肅的道:“但是,最好不是在這個妖元界。”
“這又是為什么?”
“因為…這里即將生靈涂炭,妖不聊生。”
云揚的目光登時轉為凌厲起來,緩緩道:“我需要一個理由,你為什么會找上我?論到交情,怎么也該是找小熊他們才是吧?”
老樹有些悲憫的看了一眼白熊白等,緩緩道:“他們…做不到的。”
云揚道:“哦?我可以做得到么?”
老樹肯定的回答道:“是的,老朽能感覺到,你是安全的,甚至說…待在你身上才是最安全的!”
云揚沉默的沉吟了起來,這棵老樹,這個老樹,貌似有些道行啊!
“我需要知道你的跟腳,你…到底是什么樹?”云揚問道,語氣不復原本的藹然。
“老朽還真沒什么具體的名號,我們這一族盡都以幻樹自稱。”
老樹輕輕嘆了一口氣:“往昔曾經聽先祖說及,我們的祖先亦是大能之輩,曾經以一樹之力,配合人族大能,建立了幻府,稱道一時。然而世事更迭,有盛有衰,不知道多少年后,幻府一朝覆滅,我們幻樹一族也隨之流落各地,各散東西…”
“就眼前而言,老朽也就只知道自己還在這世上,卻不知道此世是否還有同族存在。只因為…我們幻樹一族,乃是適合在人類世界生長的靈植,在這妖界生存…須得時刻抗衡妖氣侵襲,不但無法成長到巔峰,甚至連基本生長都有問題。”
“那你?…”
“老朽為求生繼,無可奈何之下修煉了妖族功法,主旨是為了將我族群承繼傳承下去,不得不如此,然而修煉妖法之后,雖然得到了生命的延續,但…自身壽元卻遠遠不能同祖先一般與日月同壽。這也是老朽修為實力淺薄至極的根本原因所在…”
“這么多年來下來,老朽將畢生精華培育樹種,合共九十九顆…盡都栽培顆顆精華飽滿…然而老朽自身,所余的壽元該當已經不足百年了…”
“眼前機緣難覓,適逢先生來到,正是時也運也命也…請紫先生能夠幫忙,讓幻樹族群能夠存活下去,老朽感激不盡!”
云揚沉吟半晌,久久沒有說話。
誠然,老樹的這個老邱,對于他來說乃是輕而易舉,當真就只是舉手之勞。
但他卻拿不準,這幻樹一族當真進入人類世界之后,會不會造成什么亂子?
眼下正值亂世將興之秋,一些不該放出的變數,若是能不放出,還是不要放出的好!
老樹看出了云揚的躊躇,眸子中閃過一絲猶豫與決斷,沉聲道:“老朽亦知此時交淺言深,貿然交托如此大事,先生有所顧忌無可厚非,若是紫先生感覺將來無法掌控而出了亂子,可以在種下樹種之前,用神識蘊養一段時間,等到彼此生出親近之意后,打下神魂烙印,便可以確保新生幻樹依您之意向為依歸,令之所向,莫有不從…哎,當年的幻府主人,便是這么做的…”
“還能這么做?”云揚目光陡然一亮。
若是當真能如此的話,倒是可以最大限度的規避意外出現!
“是的。但此法必須要與樹靈親近之后才可以實行,否則,樹種會永遠都不會發芽的,樹亦有心,無心則死。”老樹鄭重告誡。
“明白,明白。”云揚儼然是放下了一樁心事,心下顯然是有了定見,
“只要打下神魂烙印,等到幻樹生長至一定程度之后,便可獨自開辟一方空間,專供一方勢力所用;而且不管是多么高的修為,都難以察覺幻府的存在,這才是我們幻樹一族的本命最強神通。”
老樹鄭重的說道。
“當真了得!”
云揚越來越是目光發亮了。
如此一來,自己豈非又多了一項保命手段,甚至可以以此制定更多的作戰手段,安全屬性在原有的基礎之上,更加提高!?
見云揚答應下來,老樹仿佛是一下子安下心來,枝葉抖動之間,一顆一顆的樹種不斷地出現在云揚面前。
觸目所及,那樹種赫然是葫蘆形狀,而且上面五官儼然,兩眼緊閉,就像是還未出生的胎兒一般,身上彌散著淡淡的清香。
而且這些個種子的個頭很是不小,每一顆都至少有四五斤左右的份量,云揚用神識探測一番,的確是個個內蘊滿滿。九十九顆種子放在一起,幾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拜托了。”老樹鄭重的說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言出如風九死不悔。”云揚一揮手,已然將那一堆種子盡數收了起來。隨即神識傳音道:“老樹,你為何交給我,我想聽實話。”
“因為…你不是妖族,這已經是最好的理由。”老樹很坦誠的說道。
“果然…”
云揚點點頭,這老樹果然是察覺了什么才做出這等決定,而唯有這樣,才是合情合理!
“我不會往外說的。”老樹嘿嘿一笑。
這點云揚倒是相信,若是想要拆穿,恐怕早就拆穿了…更何況現在他九十九個子孫都在自己這里,拆穿云揚的身份,與自掘墳墓無異,更加沒有可能拆穿了!
“老樹,你本體便是在這里?便是這個樣子?”聽罷老樹這番話的云揚又多了一番心思。
這地方,太明顯,太危險了。
“自然不是。”老樹微微一笑:“這里只是我的一個分身所在。吾之本體早已經朽壞殆盡,我以這分身苦撐茍活,等待著希望來臨,吾之本體在妖界是無法存活的。而這分身…也不過就是到了壽限,分出的一點真靈,隨風飄蕩,因緣際會附著別的樹身,然而此法,不過是迫不得已下的無奈之法,因為那樣須得一切從頭再來…至少要修煉萬年時光之后,才能恢復基本的靈智,明悟狀況…”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其實,將幻樹種子托付閣下,吾之心愿已了,是否再辛苦的去分靈,已經無所謂了,吾以妖氣修煉,茍延殘喘,雖然是無奈之舉,終究貽羞先人…”
說著說著,幻樹突然間神色一變,苦笑著說道:“大抵一切皆是注定,我就算是還想茍活…只怕也沒有機會了。”
隨著它這句話說出來,云揚也已經清晰的感覺到,自四面八方聚攏而來的強大氣勢,即將抵達此地!
而這股氣息,比之天冠城中的那種合圍氣勢,還要更強數倍!
八個方向,每一個方向,都有兩道強絕的氣勢,強勢而來,鋒銳的殺機,已經攪得天上白云支離破碎。
竟是恐怖追殺銜尾而至,而且殺勢之烈,敵手之眾,盛況空前!
云揚豁然站起,眸子中乍現許多復雜的痛苦色彩。
白熊白等七熊,這一次恐怕…
“老樹,有沒有辦法讓這七個夯貨活下去?”
老樹痛苦地搖頭:“沒辦法了,事態已經失控了,豈有轉圜…”
說時遲,那時快,外面已經響起鶴王鏗鏘的聲音:“紫羅蘭,還不滾出來受死么?”
與此同時,空氣之中乍響嗡的一聲震鳴。
轟隆!
周遭不下方圓數千丈的空間,好似從上到下的整個破碎了一般,然后再次重組,重歸舊觀。
然而內中空氣卻變得雜亂無比,更充滿了無數的空間裂縫。
隨著異變乍現,這方空間內中的所有靈氣,甚至是廢氣,妖氣,空氣,總之就是在這一片空間里的一切,盡都不復存在!
整個空間,瞬時化作了一個…巨大的空!
霎時間,得到老樹提醒,已經豁盡全力護住自身的白熊白等七熊齊齊發出一聲痛苦呻吟;口鼻之中盡都溢出鮮血,顯然五內俱創,重創當場。
老樹的枝葉也是簌簌一陣響動,下雨一般地落了厚厚一層樹葉!
外面,鶴王得意的聲音傳來:“震氣成鋼,凝地成玉!紫羅蘭,本座倒要看你這次還能往哪里逃!”
“我們幻樹一族,最害怕的…便是這個手段。”老樹很艱難的說道:“這一次,真的大限將臨…紫先生,莫要顧慮太多,趕緊逃命,活下去才有說未來的余地…”
一個淡淡的聲音傳來:“這是那棵妖樹在說話吧…呵呵,妖樹,你以為,你悄悄藏在這里,能夠千秋萬世么,我們就從沒有發現你么?不過是瞧著欣羨,尤其是沒什么危險,不愿意搭理你而已。若是想要對付你,豈能容你活到現在?!”
“你一直護著幾個妖族,難道我們不知道?哈哈哈…這七個妖熊,果然是在你這里!”
老樹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上,瞬時間充滿了苦色。
原來這些妖精竟是早知道自己藏在這里,此番亦是有為而來,難怪能夠直指此地,長驅直入…
沙沙的腳步聲漸次響起,前后左右,從八個方向,走來十個人。
而最正面的,正是鶴王帶著兩位圣尊鶴族,緩步前來,意態悠然。
其他的方向,都是只得一人,但這已經構成成了一個嚴密無缺的囚籠,一個必殺的囚籠!
天空中,猶有兩個人的聲音閑適的響起:“天冠王,抓緊點時間。我們想要看看,這位狐族的通天高手,是如何做到來無影去無蹤的,真的很好奇。”
顯而易見,上面還有兩個人在監視,封鎖沖天而起的生路!
地下,也有兩道聲音怪異的傳出來:“我們也到位了。即便想要遁地而走,也已經不可能了!”
天上地下四個聲音一起大笑:“我等可是真的很奇怪啊,天冠王你付出這么大的代價,就只是為了抓眼前的這個騷狐貍么?嘎嘎嘎嘎…我等若說不懷疑你的智商,你相信么…”
“區區圣皇四品巔峰而已…出動十四位圣尊強者…天冠王,你腦袋是壞了,還是進水了?”
滿場盡是嘲諷譏笑,哄堂之聲始終不絕。
鶴王卻是面色淡然,全無動怒,眼睛冷銳的注目于云揚一身,淡淡道:“各位不用管我是否愚蠢,我花得起錢,付得出的代價,用途如何是我自家之事。諸位只需牢記一點,若是讓他跑了,本王可是不會付出任何代價的。還有,諸位一味大意,若是有所死傷,也是自尋煩惱,與人無尤,我可是也付半點賠償的,撫恤更加沒的說。”
十一個人同時大笑:“放心放心,若是讓他跑了,我等親自回去向吾皇請罪,絕不怪罪你天冠王求人辦事不給錢哈哈哈哈…”
顯然,這些鶴族高手半點也沒有不將眼前這個狐族的紫羅蘭放在眼中。
除了天冠王,也就是鶴王自己帶來的兩位圣尊高手之外,此地還聚集了合共十一位鶴族的高手。修為最高的,赫然已經臻至圣尊三品級數,絕無一人是易于之輩!
以此陣容,就算半步妖圣也可一戰,群起針對一個圣皇之流,說是殺雞用牛刀都是太過!
而云揚也是一直到這時候才知道,眼前的這位鶴王,就只是鶴皇部下的一個城主,天冠城城主而已;并非是分封的鶴王,身份并非太過高大上。
但眼前的強大陣容卻又是真實不虛的,隨著十四個人緩步前進,所到之處,整片樹林慢慢的被摧毀,所有的樹木,都被那恐怖的氣勢,直接壓成了齏粉!
幻樹雖然自語實力淺薄,卻仍在苦苦支撐著,樹梢固然在瘋狂搖曳,卻明顯還未至再也撐不住的地步,顯然此老所言自身的萬年累積,底蘊頗為不俗。
倒是白熊白等七熊,修為實在差的太遠,縱然有老樹的分神照顧,仍舊已經是呼吸困難,應付為艱,七竅之中更是不斷地噴出鮮血,形容恐怖,狀況岌岌可危,隨時可能一命嗚呼。
“師父!”
白熊白痛苦的嘶聲吼叫:“您不要管我們了!快走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以后找機會為我們報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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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情帝王將相”的生日,祝福她,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