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火中熬了幾個時辰,現在,即便是以歐陽蕭瑟一身超凡入圣的精湛修為,也漸漸抵擋不住熱量入侵了,身上已經起了一層燎泡。
再這么繼續下去,只怕連維持住內臟不被焚毀都屬難能了。
歐陽蕭瑟縱使久歷江湖,老謀深算,卻終究沒有在火中待過這么長時間,是故到現在才知道,才發現,光只是那持續不斷的熱浪侵襲,就足以將其內臟焚為灰燼。
再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條了!
一聲厲嘯,歐陽蕭瑟整個人化作了一道疾風,貼著地面向外沖去。
他現在已經不敢從高空走了,高空中的熱浪更加的灼人,尤其是全力狂奔之下,高空之中的熱浪簡直能夠將身上的肉一塊塊的蒸熟刮下來。
但就算是從地面上奔逃的狀況稍好,卻仍舊感覺到自己每往前奔出一步,腿上,胸前的肉,都會再經歷一次強烈的炙烤。
到了后來,似乎連自己的心臟都已經成了發燙的。
他咬住牙,鼓盡余力一鼓作氣地往外跑。
這一次,滔天大火并沒有追著他跑,那漫天的雷電也沒有跟著。
云揚似乎罷手了?
但饒是這樣,歐陽蕭瑟仍舊是跑了將近一盞茶的時間,這才感覺到周遭空氣稍微舒服了一些。只是這時候,歐陽蕭瑟的腦袋已經亂成鬧哄哄的一片了,似乎有無數的大鼓在腦海中瘋狂敲打,盡是一種奇異的天旋地轉感覺。
眼前也似乎都變成了五顏六色,連視力也幾乎失去。
歐陽蕭瑟勉力定神,極目看去,驚喜的看到彼端竟有隱然的綠意。
那是樹木的綠色,生命的象征啊!
歐陽蕭瑟本能的精神一振,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不顧一切的往那綠色方向疾沖而去。
而就在他沖出火海的一剎那…
一聲大喝猛然響起:“歐陽蕭瑟!”
一道閃亮的刀光從天空中悍然落下,再度隔斷其與綠色彼端的遙遙相望。
歐陽蕭瑟僅存的一點清明下意識一刀揮出,隨著當的一聲轟然,高下立判,對方勢大力沉的一刀夾雜著無可匹敵的威勢,竟然直接將歐陽蕭瑟的整個身體即時震飛!
歐陽蕭瑟好不容易才從火場中逃出,隨即便被一刀強勢攔截,強勢反震之下,整個人好似斷線風箏一般的又摔了回去。云揚顯然是算好了距離,歐陽蕭瑟身后七八丈處,乃是一片已經燒得通紅的土地,還流淌著巖漿一般的火漿。
而哪里,正是歐陽蕭瑟被震飛之余,重回地面的…落點!
歐陽蕭瑟一刀失利,身形失衡,這會卻是屁股先著地,但聞刺啦一聲,某處毫不意外的被燙傷了,某人本能地嗷的一聲大叫,火燒屁股一般…
呃,事實就是火燒屁股的跳了起來,沒有一般。
某人屁股后面兀自還沾著正在燃燒的暗紅巖漿,這已經不是普通意義上的菊花殘,而是徹頭徹尾的滿腚傷了!
他狂叫著,用手去撥,無濟于事,反而燙傷了手,大叫一聲,狠心咬牙之下一刀將自己屁股上砍下來一大塊血淋淋的肉,總算暫解此傷,掉落在地面的大塊皮肉兀自沾連著燃燒的火炭。
歐陽蕭瑟疼的面容都扭曲了,渾身顫抖,大汗淋漓。
他惡狠狠的抬起頭,死死地盯著自己前方出現了一個人。
恩,應該只是一道身影。
一道身著雪白的衣服,全然看不清面容的身形。
歐陽蕭瑟疼的眼睛都模糊了,狠狠地道:“云尊?”
云揚哼了一聲,淡淡道:“歐陽蕭瑟,你終于被我抓到了。”
歐陽蕭瑟冷笑道:“抓到?就憑你還未必!”
云揚呵呵一笑,聲音冰冷:“難道你竟以為…還能逃的了?”
歐陽蕭瑟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早已顧不得吸進去便如火炭一般的痛楚,怒聲道:“云尊,你我之間并沒有什么深仇大恨,難解的梁子,今日若是高抬貴手放我一條生路,歐陽某人來日必當厚報。若是你欺人太甚,我歐陽蕭瑟無路可走之下,難免來一個魚死網破,彼此都是不好!”
云揚冷笑一聲:“魚死網破?好啊,我很有興趣看看你這條垂死之魚還能如何興風作浪,弄破我布置的恢恢天網!”
歐陽蕭瑟深深吸氣,強忍著胸中火燒火燎一般的劇痛,咬牙道;“云尊針對在下,主旨不過獨孤寂寞一人之事,當真有必要做到這般的生死相搏嗎!?”
他面容扭曲著:“說到底,獨孤寂寞總是已經死了,人死一了百了,活著的人多交一個朋友,怎么也比為了死了的人結交一大幫仇人來得便宜,云尊大人以為呢?”
云揚淡淡道:“你說的很有道理。只不過,這道理在我這說不通。”
歐陽蕭瑟強忍怒氣,問道:“敢問為何?”
云揚深深吸了口氣,咬牙說道:“獨孤寂寞…是我的父親啊!”
說到這里,他心中那仇恨的怒火突然火山爆發一樣沖了上來,喝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這句話,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
歐陽蕭瑟只感覺自身的呼吸越來越形艱難,嗓子里仿佛隨時能有濃煙冒出來一般,喘息道:“那你是矢志復仇了,為何還不動手,一個勁兒的廢話作甚?”
云揚哼了一聲,道:“若本尊之目的僅止于殺你,豈能容你活至此刻!呵呵,難道你都沒有感覺,你這會兒更難受了么?難道你都沒有感覺,這段時間下來,你的體力又下降了?或者說,你現在應該有感覺頭暈目眩,手腳無力吧?”
歐陽蕭瑟一聲大叫,呼呼踏前兩步,睚眥欲裂:“你下毒?”
云揚冷笑:“下毒?我用得著下毒嗎?你難道不知道,什么叫做…火毒?火毒攻心的滋味可好受嗎?”
歐陽蕭瑟咬緊了牙關,突兀地沖向云揚,左右兩只手同時揚起,隨即,兩口閃爍著寒光的利刃,交叉而出,直指云揚。
他的成名絕技,本就是袖里刀。
出其不意,神鬼莫測。
只是他現在渾身上下的衣服都已經被燒得干干凈凈,哪里還有衣袖可言?那兩口刀本來就暴露在外面,再也沒有什么出其不意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