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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萬丈紅塵三杯酒,千秋大業一壺茶

  云揚沉默了一下,道:“吳帥,本尊已經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評說你這個人,你說你自己算是什么?!一個自欺欺人的真小人嗎?!”

  吳影灑然道:“確實是自欺欺人,也確實是真小人,但我同時還是一個強大的,有能力的真小人。#雜ㄨ志ㄨ蟲#我的能力,至少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沒有人可以取代。”

  云揚眼中閃爍殺機:“你知道么,就算是再怎么不可被取代的人,他一旦死了,仍舊只是一個死人,就算他的死,會造成相當的動蕩,但他終究是不存于世了!而這個世界,卻不會有任何改變。”

  吳影道:“云尊大人來殺我的念頭篤定,這一點,我早已經猜到了。”

  自始至終,他一次都沒有自稱本官,本將,下官,或者本座;就只是用“我”來自稱。

  顯然是已經不將自己當做玉唐官員,軍中將帥了。

  這一節,云揚清楚,卻始終以吳帥名之,畢竟吳影這許多年以來,確實為了玉唐盡了無數心力,玉唐疆域之穩固,有賴此人良多,縱然此際立場分明,卻也無法抹殺此人之功績。

  “畢中流已經死了。”吳影悠悠道:“當年,他一直說,他的能力可以定國安邦,靖平天下,哪怕是國難臨頭,大廈將傾,但只要給他一點機會,也能砥柱中流,穩固河山。所以,他為自己取了名字,畢中流。”

  云揚道:“哦?只是不知道,他到了九幽地府,還能不能喚作畢中流?”

  云揚語氣淡然如故,實則心中卻是陡然一震。

  畢中流,這個名字好生熟悉。

  很多年前…曾經有一樁驚天大案,其中牽扯的關鍵人物,就有一個人叫做畢中流的…

  只是不知道那個畢中流是否就是此人?

  吳影不理他話語中隱匿的嘲諷意味,仍自續道:“云尊大人沒有一上來就動手,想必是還有些想要知道的事情?何妨趁著我現在談興正佳,順便為云尊大人解釋一二。”

  他幽幽地嘆了口氣,又道:“大人可知,我這二十年之中所說過的話,加起來也不如今天說的多。”

  云揚眼中露出鋒銳道:“本尊早聞吳帥言簡意賅,直指關竅之美譽,于兵事軍事更是言出法隨,令行禁止,難有絲毫偏頗。然而今日之侃侃而談…或許是因為,今日之后就再也沒有什么機會說話了!”

  吳影啞然失笑,道:“云尊大人自然強大,生殺予奪,少有失手,但對吳某人的估量有所偏差,吳某人自問縱使殺不了云尊大人,更不是云尊大人的對手,不過自云尊大人手下逃生,全身而退,還是頗有幾分的把握的。只不過,畢中流臨死之前沒有見到大人,于他而言,乃是莫大之憾事,我代他了卻這一樁心愿卻是必須。”

  云揚道:“既然如此,那便無須廢話了,我想要知道什么,相信吳帥也心里有數,盡道心中所知便是,何必由我來問?”

  吳影沙啞的笑了笑,道:“大人這句話說的不錯,但此事之始末緣由吳某卻須得言明在前,看來這番交流時間還須許久,請云尊大人與我喝一杯茶如何?”

  說騙人易,騙己難,這吳影對自己之所作所為定見早執,直至此刻,嘴上說著大錯鑄就,心里卻仍舊沒有將自己的罪孽太當回事,若非有畢中流之事牽絆,還有逃出生天之意,其心志之堅,心性之執,竟是云揚針對四季樓諸人之中,最特異的一個!

卻見其話音未落,也不等云揚說話,徑自手腕一抖,地上突然間就多出來桌椅茶具,整整齊齊,甚至那茶桌之上,尤有一根已經點燃了的長長蠟燭  一股無形的玄氣陡然席卷空間,風聲呼嘯獵獵,那蠟燭的火苗赫然紋絲不動。

  “云尊大人,請上座。”

  吳影端起茶壺,微笑道:“常言道,萬丈紅塵三杯酒,千秋大業一壺茶;世人都覺得,這句話極具氣勢,另有無數的解讀,然而我卻另有一點認知。”

  云揚坐了下來,道:“哦?敢問吳帥又是怎么想的?”

  吳影道:“我覺得吧,這句話…萬丈紅塵三杯酒,就是說…任何人,在經歷完了這萬丈紅塵之后,隨便某個人,三杯酒就可以去祭奠他了。”

  “至于…千秋大業一壺茶,大抵就是說,一個人就算是做出來如何的千秋大業,蓋世功勛,但當他死了之后,后人談論他的時候,滿打滿算一壺茶的時間就能將之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吳影搖頭,淡淡道:“就比如,我們現在要談論到畢中流的這一生一樣,不管他如何心思深沉,智謀高絕,算無遺策,聰明絕頂,四級文丞,江湖巨擘,翻云覆雨…但是,一壺茶。”

  他抬頭看著云揚:“一壺茶的時間,你就足以從我口中了解他生平一切。”

  吳影呵呵一笑,將一杯茶灑在地上,輕聲道:“所以說,兄弟,這就是你的千秋大業。”

  云揚登時感覺一陣難以言喻的荒謬感襲上心頭,當真還是第一次聽到人如此解讀這兩句。

  但不得不說,居然也貌似…好像是…有那么幾分歪理。

  畢竟歪理,也是需要言之成理,才能成為論調的!

  “我和畢中流可說是總角之交,非但自小便是青梅竹馬,更是結拜兄弟;少年文道同窗,武道師門兄弟;他比我大,我叫他哥。這多年來相互扶持,算來還是我于他受益更多。”

  “那一年,他立志投效國家,一展胸中抱負,以天南第一的文名,進京趕考。臨走之時,落榜的我為他踐行,他說…此去能得明主重,便上青霄舞風云;四海八荒憑叱咤,一統乾坤不負心。”

  “他果然做到了,以他天下皆知的文名;普一入京城就被高官賞識,將愛女下嫁;更得中當科狀元,風頭之勁,一時無兩。”

  “然而就在他人生得意,仕途起步,正準備大展拳腳的時候,卻全無征兆地遭人陷害,卷入謀反一案之中。”

  “讓他更加想不到的是,陷害他的人居然是他的新婚嬌妻。從此仕途斷絕,他的夫人原本…哎,此事不提了…我知曉他出事之后,自然不會坐視,將他丈人一家還有另一涉案高官滿門盡都殺得干干凈凈,又潛入天牢,將他搶出來。”

  “那時候的他,因前事打擊,一蹶不振,僅余情愛為寄,遮蔽心眼,滿心就只有他的妻子,偏我殺人的那會,他的妻子已經有孕在身七個月有余了…”

  吳影一邊沏茶,一邊慢悠悠訴說:“大家兄弟一場,就算他心中如何悲痛,原本也不會不相信我的話;然而其時,還有他的親弟弟在旁,直指我才是陷害他的罪魁禍首,說我早就對其妻不滿,當時我好怒,真的好怒,拂袖而去。”

  “之后,我無意得知當日陷害他的人還有他弟弟在內;怒火暴盛,自是夤夜殺之;然而就在手起刀落人頭飛出的之刻,畢中流不知是巧還是不巧地出現到了門口。”

  吳影輕輕嘆了一口氣:“此事縱使我百般解釋,仍舊無濟于事,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云揚聽的嘆了口氣。

  殺了人家懷孕的妻子,當面殺了人家親弟弟…

  仍舊只是老死不相往來,并沒有徹底反目成仇,這個中恩怨,彼此情分,當真難言…

  吳影將過往恩怨情仇說得簡單至極,全盤平鋪直敘的一口氣下來。

  但云揚完全可以腦補出個中過程,是何等驚心動魄,觸目驚心。

  以畢先生的頭腦心機智謀,在當年被人陷害至此尤自不絕;那得是什么級別的計劃?

  再思及吳影天衣無縫絕無疏漏的處事手段,殺一個人居然會讓唯一不該碰見的直接當事人畢先生撞破…那內中又深蘊什么樣的謀算?

  這所有的事情,全都充滿了不合理,又或者說細思極恐的延伸。

  不過當年那件公案,云揚也曾經聽說過,甚至曾經調閱過案宗,但相隔時代久遠,許多案宗更是缺失,早已淪為難解之謎,再也無從理清。

  眼前的吳影其人顯然是當年舊案的知情者,甚至是當事人,但他此際卻就只簡單地說了一點,再難為自己解釋更多;而且云揚看得出來,他根本不想多提當年的案子,只想要講畢中流的生平,無法略過此節而已。

  “其實我知道,畢中流自己知道個中一切始末原委,只是他不想要面對那個真相。尤其還是我殺了這些人之后,僅此而已。”

  “或者對他而言,不面對也是一種面對方法吧!”

  “我們兩人…他也并非真的要與我絕交,不往來并不代表彼此就是路人,這么多年,他一直在關注我,我也一直關注著他,若是當真絕交,又何須關注呢!”

  <欠六,我嫩告訴你們今晚上開會足足開到十點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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