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揚縱使如何悲痛也好,仍舊于破曉時分追上了護送秋劍寒的撤離部隊。
云侯與白衣雪兩人一左一右,當前開道,更以兩股強大神念時刻留意周遭動靜。四大公子以及四家精英盡居于中間,環繞護衛著老元帥,是以他們的這一路行走得極為緩慢,雖然先走出好遠,仍舊被云揚輕易追及。
“老元帥現在怎么樣了?”云揚和風細雨的問道。
云揚對自己的寶血很有信心,相信老元帥現在的狀況只有比之前更好,絕不會更差,這一句也不過就是隨口問了一下。
“戰局那邊如何?”上官靈秀則是迫不及待反問道。
“戰局…”
大家聽聞云揚趕來,自然紛紛圍上來一問究竟。
“戰事完結了,咱們勝了。”云揚道:“寒山河死了,東玄方面已經開始撤兵。”
“啊…”
如此簡短直白的一句話,卻讓所有人都是一陣呆若木雞。
縱使云揚說的如何直白也好,簡簡單單的戰事完結,咱們勝了,敵軍主帥陣亡,敵方撤軍,可謂平實到了極點,全無任何修飾。
但這對眾人而言,卻是連想都不敢想的巨大喜訊,不免讓眾人一時間回不過神來;腦海中盡都是一片空白,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隨即,極靜之后就是至極的喧鬧,震天的歡呼聲震耳欲聾。
期間還夾雜著無盡的詢問。
云揚知道眾人心情,耐著性子一點點解釋過來。
畢竟這件事,對于玉唐子民而言,當真是天大的喜事,無可取代。
一直以來,玉唐最大的敵人,也是最大的威脅,就是東玄!
擁有大陸第一名將寒山河,還有傲視整個天玄大陸最精銳的東玄軍,強強協作之下,堪稱至極的威脅!
而今,寒山河居然死了,大陸第一名將,天玄軍神居然死了…
簡單一句話,東玄方面的所能夠形成威脅力最少也要減去八成!
聽聞這個巨大的喜訊,眾人又怎么能不歡呼雀躍。
但眾人卻自難以想象,前方戰事明明是己方堪虞,否則傅報國又怎么會安排眾人撤離,名義上是交托眾人護送老元帥安全回返,骨子里誰不知道,根本就是戰況不利,再也無能為繼,怎么就突然大獲全勝,甚至還搞了敵方主帥,這事聽起來真他么的不真實!
此事若非是從云揚口中說出,眾人更篤信云揚不會拿這件事開玩笑,真難以置信,更加難以想象!
“其實事情是這個樣子滴…就是九尊大人們突然顯臨,九尊威能再現塵寰,東玄方面震懾于九尊大人們的威能,何能不敗?!”
云揚普一說出九尊兩字的時候,即時又再引起了新一輪的巨大歡呼。
上官靈秀明媚的眼神愈加地凝視云揚,一絲笑意一閃而過。
那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最高機密,明慧于心,已經足夠!
“…最終,東玄敗局已經無可避免,寒山河為了保留東玄軍方火種…甘愿自刎而死,了結此役,東玄亦隨之撤兵…這一仗,咱們勝了,玉唐勝了!”
云揚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描述完畢,卻見眾人盡都是的一臉滿足,與有榮焉。
“謝天謝地!玉唐之危,終于徹底解掉了。”說這句話的,是云侯。
云侯的臉上盡是一片唏噓,還有滿滿的如釋重負。
云揚發現,自己這位便宜老爹的兩鬢,不知道何時,也已經出現了星星點點的霜白。
縱使人樣子如何的出眾,面貌看起來如何的英偉,仍舊掩不住諸般重壓的磨礪。
這些年以來,玉唐內憂外患;皇室中人并不僅止于皇帝陛下一人竭盡所能,全力周旋運作,身在朝堂之外的云侯也同樣的東走西顧,勞心勞力。
甚至該這么說,云逍遙更像是一個救火隊員,東邊有事,去東邊,西邊有事去西邊;東南西北不住腳的跑。
所謂的天外云侯,不涉廟堂,根本就是一個名不副實的障眼法!
因為縱然是太平無事的時候,他也不能安閑的待在家里。
每一時每一刻都要留心邊境動靜,你知道哪邊會發生什么樣子的變故?!
他還要致力于提升自身的實力,唯有以此為前提,才有本錢結交江湖門派,認識眾多的江湖高手,乃至防備敵對國家的高階修者,還要…
總而言之,當真是除了朝廷政事他不插手之外,其他的,樣樣都要操心,遇到什么事情,就要管什么事情。
天境修者也是人,也會累的…
若說寒山河是被大陸第一名將,天玄軍神盛名所累而無緣修途巔峰,天外云侯云逍遙同樣為諸般外務所擾,若是他一心修煉,當真不涉外務,一身實力絕不僅止于當前這般。
所幸如今,總算可以松下一口氣了。
“這回回到京城,我可是要好好的休息一段時間了,幾年不出去也不要緊了!”云侯疲倦的笑了笑,笑容里卻有著滿足和憧憬:“天地任我行,總不如在家里休息舒坦,那才是真正的安心,真正的安穩。”
“這些年下來,當真是奔波得…累了。”
云揚心中陡然一動,道:“此際四方來犯戰局瓦解,正是您回去就好好休息的好時機,我想現在京城里應該有很多事情,需要您老去主持大局。”
云侯一陣苦笑:“你小子還是不肯放過我,又要給我安排新的活兒了?”
云揚咳嗽一聲:“我哪兒敢…不過您想啊,皇帝陛下看到您閑著,他會很難受…”
云侯翻了個白眼,道:“他敢!”
這句話說的,端的是霸氣畢露,放眼整個玉唐帝國,敢將話這么說,說的明火執仗,堂皇而言的,大抵也就只得天外云侯云逍遙一人而已!
無論是云揚,秋老元帥,又或者是冷刀吟冷帥,方擎天方老太尉都是不敢的!
“對了,你到底對秋老元帥做了什么,他怎地還沒有醒來。”云侯忽而出言反問云揚,卻也從側面回答云揚最初的問題。
“老元帥呼吸平穩,生命元氣也顯充足,身體狀況大為好轉,脈象也是平和順遂,整個人始終處于深度睡眠狀態。連日下來,卻一點醒過來的跡象都沒有。”
云侯不待云揚回話,自顧自的道:“我再三觀視監測,老元帥之所以始終未曾蘇醒,應該是命元虧損與神魂消耗太過;如斯損失必須要長時間的養魂蘊命,但這只是我的個人看法,到底實際情況如何,還要你這個直接施治者,做一個判斷,但無論如何,老元帥的性命肯定是保住了!”
云揚聞言點點頭,之前云揚以自身寶血強行奪生命玄奇,救回老元帥一命,當真是險之又險,與天爭命,然而就如云侯判斷一般,老元帥之前命元神魂皆受重創,縱使當前身體狀況已經康健如同常人,仍需要長時間的療養,而當前的深度睡眠狀態反而上佳,相信老元帥重新醒來也只就是一個時間問題而已。
云揚對此狀態已經感到頗為滿意,也委實再無進一步的應對手段,綠綠不復,寶血已經是云揚當前的最大王牌,頂多也就這樣了而已。
“您判斷的很是正確,老元帥當前就只需要靜養便好,眼前戰事已畢,我們立刻啟程,回轉天唐,眼下不光是老元帥,眾人也都有休養生息的必要。”云揚道。
“好。”
所有人此際盡都是一片的喜氣洋洋,八百里加急捷報,也在第一時間往赴報喜的歸程的路上了。
一行人中,只有云揚與云侯兩個人微微蹙著眉頭,似是心事重重,不因當前大獲全勝的喜訊而振奮莫名。
護送老元帥歸程的這群人,乃由上官將門、四大家族中人,天外云侯府中人以及秋老元帥本部親兵構成,以上這些人修為實力固然極高,但說到高瞻遠矚,未雨綢繆,卻非是所長。
云侯被云揚剛才的一句話提醒,心下瞬時自滿心雀躍振奮,轉為了沉重莫名。
當前四國合圍戰局破局,基本可以等同于天下太平,外患盡去;玉唐自然回歸到自身休養生息的和平發展時期。然而越是這種時候,局面未必不會愈發的兇險。
因為,外患一去,剩下的,便是內斗,無可避免的玉唐內部傾軋。
就算當今皇帝陛下的身體已經康復,春秋鼎盛,但那好多個皇子都已經長大成人,在排出外患的當下,現在必須要面對的問題就是一個立儲!
這是一個不容回避的問題!
尤其是玉唐即將面臨許久太平的當下!
皇帝陛下身體康健,修為也不含糊,看樣子大抵還能執政個幾十年的樣子,但幾十年的歲月,皇子們能夠等得及嗎?!
以云侯自我的判斷,是肯定等不及的!
那么需要面對的,就是蕭墻之變!
這一重內患,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甚至可能比四國大兵壓境還要來得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