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揚哼了一聲,卻是一臉的不依不饒,道:“說什么呢說什么呢?當初的約定是什么,便是什么。憑什么你們放我過去便算是兩不相欠了!反正我是不會答應的,但凡有點腦子沒進水的人就不會答應,真不知道你們是太精明還是太白癡,居然提出這么奇葩的說法。你們若是真想要受到天道懲罰,就繼續單方面認可兩不相欠的說法,看看天意如何評定,那句話怎么說的,善惡總輪回,蒼天饒過誰?嗯,你們四季樓這么霸道,說不定天道懲罰也不敢針對你們的,要不你們試試吧!”
四大尊者一個個盡都是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我們得到的命令可是生者勿入,妄入者死,不但不殺你,還讓你通過,已經是天大的人情了好嗎?足可以將之前的因果了斷了好嗎?這小子卻還要這般不依不饒,實在是太也不知好歹!不過四大尊者卻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當初的的確確就是許下了這個承諾,你現在愿意單方面回報只是你自家的事,另一方的當事人不認可這事就不算完,自有人家的道理與自由,這個卻是沒的分說滴!
“怎么樣,我說得有道理吧,說到底一句話,你們就是欠我的!”
“就算你們放我過去了,你們也還是欠我的!”
“告辭了!”
云揚嘴里兀自一個勁的嘰里咕嚕,一臉的不服不忿的上了馬,一聲唿哨,揚長而去。
馬蹄聲便如疾風驟雨,瞬間遠去,直直往鐵骨關所在方向疾馳。
四季樓眾人一時間盡都面面相覷,只感覺自己肚子現在還沒炸,真該慶幸一二了!
尤其是那些沒有到天唐城去過的高手,悉數橫眉怒目地看著劍尊者等四人,瞪視之。
“四位尊者,今天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還敢不敢再離譜一點了?!”
“就是,平白無故跟著你們挨了一頓罵…偏偏還不能還嘴,這真是讓我們漲了見識開了眼界!”
“你說你們也是,閑著沒事兒發什么誓言?吃飽了撐的么!”
“今天真是憋屈,一輩子也沒有這么憋屈過,就這么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兒…真真是氣死老夫。”
“當真是平生第一次這么的忍氣吞聲,還是因為一個后生晚輩…”
眾人盡都表示自己相當不滿,很非常特別的不滿。
“你們有所不知…”雪尊者長長嘆氣:“當時也是事出有因,命懸一線,沒辦法之下不得已的妥協…哎,要不是為了兄弟們的性命,誰愿意這么搞…今天搞出這一出,你們以為我們樂意啊!”
霜尊者憋氣道:“要說這小子也真是一個奇葩,明明出身名門望族,王族子嗣,卻竟然就這般拿住別人痛腳就不放了?一口一個你們答應過的,一口一個你們的諾言,一口一個名聲…窮追不舍,死纏爛打…遇到這等貨色,也真是倒霉。”
冰尊者仍舊冷漠的接口道:“看來你看此子的資料有所遺漏,他出身名門望族,乃是王族子嗣不假,但他還有一個膾炙人口的綽號呢,天唐城三大紈绔之首,果然是盛名之下非是虛士,這份紈绔氣度,名副其實,若是之后再有交集,只怕仍舊免不了類似的狀況!”
旁邊幾人面面相覷,道:“啊?那這意思…豈不是說以后咱們四季樓的人見了他,就得退避三舍?要不就得受其脅迫?”
霜尊者嘆氣。
雪尊者嘆氣。
眾人一時間齊齊無語:“這他么的叫什么事啊,就算凌霄醉都不曾有過這等待遇啊…”
云揚一路疾馳,暗自慶幸自己終于闖過去了這一道關卡,慶幸之余,心下唯余焦急,鐵骨關,秋老元帥,傅報國,你們可千萬要挺住啊!
傅報國,你當日可以誓言跟鐵骨關共存亡的,你一定要完成你的誓言,那是你對我鄭重承諾過的,不可失言啊!
紅紅與云揚人馬合一,儼如一個整體,連人帶馬便如同一道紅色閃電,在山林間翻山越嶺如履平地,一個縱躍便是十幾丈,路上偶爾的行人前一刻看到駿馬還在遠方,下一刻已經越過了自己,更迅速遠去,眨眼不見。
紅紅此際當真是拿出來了自己的全部實力了,此際的移動,速度,甚至比馬王爭霸戰的時候,還有更甚一籌。
它仿佛有感覺到云揚的心急如焚,竭盡全力疾馳彼方。
然而云揚心中的不祥感覺,卻是絲毫不見減少,揮之不去,驅之不盡。
眼前,似乎已經出現了鐵馬烽煙,金戈戰聲。
眼見只要拐過山口,觸目所及的前方,便是云揚一生之中最為痛恨的夢魘地方。
天玄崖!
但此際當真觸目所及之下,云揚的眼睛猛地一直,整副身軀猛地搖晃了一下,竟幾乎就此落下馬來。
遙遙看去,只見在前方濃煙沖天,如同黑云蔽天。
久經戰陣的云揚只是一眼就看了出來,只有在城破的時候,才有可能出現這樣子滾滾向天的濃煙。
那是彰顯玉石俱焚的決絕黑煙。
這種景象在戰場上向來是不祥之兆,最極端的狀況貼現。
再快馬疾馳三十里,已可漸漸耳聞彼端震天的喊殺聲。
云揚身子伏在馬上,再加摧一分馬力,旋風一般沖出山谷。
卻見對面此際已經是殺得天愁地慘,日月無光。
滿目盡是赤紅之色!
前方乃是一片方圓數千里的大平原,而此時此刻,敵我雙方的無數兵馬,正自殺成了一鍋粥!觸目所見,全是人群,全是兵馬。
再余下的,真的就只有血色了!
云揚眼見當前戰況竟致如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心下滿滿的全是震撼。
玉唐常年大戰,四方皆敵,早已鏖戰了太多太多的歲月光陰,玉唐九尊顯臨以來,亦經歷許多戰役,云揚縱使年紀尚小,卻也身經百戰,久歷沙場,然而如同眼前這等規模,慘烈至此的大戰,卻仍是云揚生平所遭遇的第一回。
足足百萬人以上接近兩百萬人的超級大會戰,豈是等閑?!
俗話說,人一上萬,無邊無沿。
若是上了十萬,百萬呢?
站在山頂之上遙遙看去,竟然是一眼看不到邊!
就只能看到遠方的人影越來越小,變成模糊的一團,但那彼端的戰況仍舊激烈至極,絲毫不遜色于這邊清晰看到的一切,顯然這場戰斗唯有一詞可以形容,極端!
最極端的世紀之戰!
如果非要另一個形容的話,就只有——
“這是決戰!終極決戰!”
云揚一念及此,心頭陡然一緊,再度強催馬速徑自沖了下去。
云揚非是忘記了自己諸相神通已失,甚至玄功修為也未恢復至頂點,但此際已經不容許他再猶豫其他,顧慮別的了,身為玉唐帝國的一份子,現在,唯有毅然決然的投身戰場,赴戰無悔!
云揚很清楚的看到,現在占據了絕對優勢的一方,乃是寒山河所率的東玄軍隊。
而倉促構建防線,苦苦支撐的卻是寧死不退的玉唐軍人!
此時此刻,當真已經是危急到了最險要的關頭!
云揚的戰馬如同狂風般急疾掠過,即將踏足戰場之際,卻聞一聲震耳欲聾的吼聲從戰陣中傳來,那怒吼聲滿滿的盡是悲憤意味。
聽聞到怒吼內容的云揚只感覺腦海中一陣暈眩,突然間眼冒金星,噗地一聲徑自摔落在馬下,連續翻滾了十幾個跟頭,這一摔當真是摔得狼狽到了極點。
原因無他,只因為那無數的士兵悲憤狂吼的是——“殺盡東玄狗賊,為老元帥報仇!”
老元帥!
秋劍寒?
聽聞此語的云揚剎那間心神大亂!
在玉唐帝國,能夠被人稱之為“老元帥”的,從來就只有一個人!
就只有秋劍寒!
絕無分號,更無他家!
老元帥怎么了?
驚聞此噩耗的云揚,驚駭欲絕,只感覺自身神魂竟自從身體里飛了出來一般,在地上跌跌撞撞的走了兩步,這才重新恢復清醒,這個時候云揚若是已經進入戰場,就這一瞬間的失神,就足夠云揚死個十七八回了!
云揚心中駭絕之余,心下仍存下萬一的指望,動身躍上馬背,不管不顧的向著萬馬軍中沖了過去。
他現在唯有一念,盡速沖過去,到了彼端陣營一問究竟,寄希望于老元帥洪福齊天,遇難而未死,雖然綠綠仍無音訊,但憑自己的生生不息神功,仍有極大機會可以救回老元帥一命,云揚真心不想再失去一個關愛自己的至交長輩了,那一次次的死別,云揚自問是真的承受不起了!
“閃開!”
普一進入戰場的云揚,絲毫不見猶疑,徑自鼓動自身已臻天境之超絕修為,但凡近身者輕則被震飛震退身負內傷,重則直接被震斃當場,馬王紅紅似乎也感覺到了云揚心下的急迫,原本已經極快的移動速度,竟生生再提一層,強勢沖刺!
這一人一馬竟儼如一座微型的堡壘,強勢突進,一時間竟無人可阻攔!
如此沖陣不過片刻,云揚已經推進了超過五百丈空間,而彼端高處,傅報國的身影映入云揚的眼簾!
這位與云揚淵源極深的玉唐軍帥,此際正屹立于旗桿上的木斗之中,在那里竭盡所能的呼喊嘶吼,一邊指揮戰斗,一邊以手中長劍,將射來的漫天箭雨都格擋了出去。
在他身邊還有一個人,云揚驚鴻一匹,卻見那人赫然是方墨非,將手中的那口劍舞得劍花繽紛,強勢掩護傅報國,外兼精確的傳令。
傅報國這會似乎是已經有些瘋狂了,位于那么顯眼的位置指揮戰斗,與找死何異,此際若非有方墨非護他周全,只怕早就變成人形刺猬了!
但傅報國當前狀況如何,云揚都已經顧不上了,目前已經闖入此戰場之中的自己需要改變戰術了,再不能一味以強橫玄氣修為沖陣了,如剛才那般做法確實是擋者披靡,但消耗實在太大,不利于久戰。
云揚強勢沖進了千軍萬馬之中,忽而一伸手,早已經將一名東玄將軍手中的長刀劈手奪了過來,順手一刀揮出,四周十幾名東玄士兵登時齊齊慘叫倒地。
其實從一開始云揚就想用兵器。亮出天道之刀,若有天道之刀為輔,絕對可以更輕易的殺入戰局,殺傷更多的敵人,可是現在天道之刀也隨綠綠一般的下落不明,難赴此役!
紅馬仍舊馬不停蹄的狂飆而出,向著前方極速奔去。
遠遠地,彼端的一隊兵馬正處于在大量東玄兵馬的包圍之中,狀似瘋虎一般的往外沖殺,但就是難以沖破東玄的重重圍困。
因為四面八方的東玄兵馬在往這邊包圍,竭盡所能的要吞掉這股玉唐兵士;另一邊的玉唐騎兵亦如同瘋了一般的往那邊沖,卻遭到了東玄黑騎以悍不畏死的氣勢強行攔截。
若說之前的戰況已經分外的慘烈,現在的慘烈程度竟又再更上了兩個臺階!
“救出老元帥!”
“為老元帥報仇!”
“沖過去!”
傅報國驟發一聲好似晴空霹靂一般的大喝聲音:“沖過去!沖過去!一定要把老元帥給我接應出來!!!”
云揚聞聲不禁大喜,情知至少在此刻,老元帥秋劍寒尚在人間,一切還不算太晚!
一定不要遲了,一定要等我趕過去!
一念及此,云揚下意識的將注意力分出至少三成關注那邊的動靜,卻見那邊有一道隱隱的白色身影在極速盤旋,在沖殺,舉凡白影過處,東玄兵馬一批一批的倒下,一片一片的倒下,并無一合之將,身影過處,鮮血宛如不要錢的往外潑灑。
然而他所殺過的位置,剛剛清掃一空的空間,瞬間又被東玄兵馬充滿了。
那是白衣雪,已臻當世頂峰強者之列的白衣雪!
顯而易見,老元帥能夠迄今未死,便是因為白衣雪之護,若非有此強助,老元帥注定早走九泉多時矣!
然而白衣雪縱使無可匹敵,在戰場之上披靡無阻,一人可當千軍,但說到能夠將老元帥安然帶出,仍舊是有所不能!
云揚見狀亦是一聲大吼:“白衣!”
白衣雪這會已經鏖戰多時,已經殺得快要到極限了,若是他的玄氣消耗到了極限,縱使修為高深如他,亦要死厄難逃,偏偏聽到這一聲大吼之余,竟見精神陡然一震,大吼道:“公子!我在這里!”
原本漸漸暗淡內斂劍光陡然暴增,竟見沖天而起,隨即一道劍光從天而落,直接將方圓十丈之內的所有敵軍全部擊殺,然而這一瞬間的輝煌仍舊未能震懾住敵人,不過片刻就又被人潮淹沒。
但這一點空隙便已足夠確定前行方向,云揚再發一聲大吼,手中長刀悍然揮舞,厲喝一聲:“擋我者死!”
兩腿一夾馬腹,紅紅一聲長嘶,連人帶馬有如一道紅光般的沖了出去。
紅光之前,更有同樣化作寒光的長刀刀氣。
人借馬勢,馬助人威,不過瞬間就沖到了鐵騎沖鋒的隊列之中。
鐵騎此際正在與黑騎展開激烈廝殺,驀然聽到身后一聲號角響起,那是命令分兵讓路的號角。眾人還沒回過神,做出讓路動作之時,卻先聽見一聲大吼:“前面的兄弟閃開!”
那股大吼生自有一股威儀之感,聞者不由自主的一側身,將馬頭一帶。
幾乎在同時,一聲戰馬長嘶陡然響起,竟是難以想象的渾厚嘹亮。
隨即便見一道紅影從自己身邊極速掠過,呼的一下子,已經強勢沖出了自己鐵騎的軍陣前沿,徑自撞入了對面的黑騎陣營之中。
再聞忽的一聲碰撞聲,滿目所見盡是彼端黑騎人仰馬翻,更有一道一道鮮血呈圓柱形往上噴起,斗大的腦袋好似打翻了的一車西瓜般滿地亂滾。
期間不過須臾彈指,黑騎軍隊之中赫然已經倒下了足有數百騎。
一道幾乎是由鮮血尸體組成的直直血胡同出現在眼前,兩側,還有不少黑騎人人都是一臉震驚,滿眼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手中。
他們原本的大刀長槍等不管是什么兵器,此刻都早已經不在手中,不知去向,唯一感覺僅止于兩手一震,連對方人影也沒有看到,兵器便即脫手而飛,剩下的,只有自己虎口鮮血淋漓的雙手!
兩更合一。有些東西還沒有想好,今天也只是起了一個頭。
不過既然起了頭,就這么走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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