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一間官府衙門。
此時正被一群穿著青色棉甲的精悍士卒占據。
原本衙門中的官爺,此時腦袋正掛在衙門外面,掛成了一排,地上暗紅色的冰正在陽光下緩緩融化著。
一身單衣的宿青從房間里走了出來,被外面的寒風一吹,立刻清醒了不少。
吃了早飯,宿青隨口問護衛:“卿蓮還在房間里面?”
“是!這兩天都沒出來!”
宿青擰起了眉毛,如今定州、青州、平州已經按照計劃揭竿起義。
雖然如今大夏已經是最虛弱的時候,可大夏幾百年的統治在百姓心中已經是根深蒂固的正統。
而自己雖然經過多年籌劃,可大部分義軍仍然只是活不下去的老百姓而已。
真正精銳不過萬人。
此時正是要步步小心,事務繁多的時候。
可卿蓮從大耀回來后別說分擔,反而一頭扎進屋子里,一連一個月都是如此,每日捧著那些讓人看不懂的書籍,在那寫寫畫畫。
宿青覺得卿蓮像是出去一趟換了個人回來一樣。
還是她在那面發生了什么事?
宿青站在原地思索半響,還是決定和她談談。
畢竟卿蓮無論是從心智還是手段上,都是一大助力,而且壽命比起普通武者要短,還是一個女子,不會對自己造成太大威脅。
來到卿蓮所在房門前,宿青敲了敲門。
沒反應。
不過他聽到里面有什么輕輕碰撞的聲音。
“卿蓮!”宿青提高聲音喊了一句。
“進!”房間內傳出一個好聽的女子聲音。
宿青一推門就看到蓬頭垢面卿蓮坐在桌子前正在拿著一根針,扔到桌子上,之后在一邊的紙上記錄著什么。
然后再拿起那根針重新扔下。
宿青覺得她簡直是瘋了。自己以前從來都沒見過她儀容不整的樣子,可如今竟然蓬頭垢面坐在這,再看她偶爾扭頭時露出的眼睛,里面全是血絲,估計從昨天到現在也沒休息過。
“你在做什么?”宿青走上前,發現卿蓮的桌子上鋪著一張紙,上面畫著一條條橫線。
而卿蓮就是拿著一根針反復扔在那上面。
“在驗證一個問題。這些線之間的距離是兩寸,而這根針的長度是一寸半,那么我將這根針扔下去會有多大的概率壓到其中一根線?”
卿蓮一邊說著一邊手中絲毫不停,沒過多久又贊嘆有聲:
“我試了3000多次,果然如同書中所說的那樣,真是神奇!”
宿青一臉嚴肅道:“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談談。”
“等等!我先把剩下的這一點寫完的。”卿蓮頭也不抬的說道。
好半響,卿蓮才將筆放下,長長的伸個懶腰,朝著椅子背上一靠,一副慵懶的姿態:“什么事?”
“你如今每天在做什么?”宿青站的稍遠一點看著她問道。
“說了你也不懂!”卿蓮慵懶道,說完話還打了個哈欠。
宿青的眉頭擰的更緊了。
實際上之前他已經提過一次了,不過卿蓮同樣是這樣兩句話,讓他心中頗為不滿。
“如今大事正在起步之時,你從大耀回來之后就天天看這些東西,其他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卿蓮,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宿青指指桌子上的東西,臉色難看。
卿蓮這才抬頭仔細看他:“唔,你是覺得我現在做的事情沒有用處,是吧?”
“不錯!”宿青忍著心中怒氣說道。
卿蓮從椅子上站起,走到窗前伸手一招,一抹寒光閃過,手中便多出一把劍。
扭頭看看宿青:“我知道你有一招開雨門,對我用這一招,看我能擋住不?我背對著你!”
“你瘋了?”宿青臉色鐵青道。
“瘋沒瘋,你試試不就知道了?你不是想知道我每日在做什么嗎?”卿蓮眼角一彎,如同一輪彎月,臉上帶著盈盈笑意。
宿青看到卿蓮臉上的笑意,心中怒火更甚。
你是劍奴,一身修為都來自于手中之劍,自身無半點能力,有什么資格小瞧了我?
“等等!”卿蓮突然叫道:“還是出去試吧,若是被你打壞了東西,實在可惜。”
宿青更氣,不過還是忍下來:“好!”
心中打定主意,雖然自己實力不如卿蓮,但她若要背對自己接這一招,自己一定要她好看。
兩人出了屋子,卿蓮站在院子中央,反手倒持長劍背對宿青:“你出招吧。”
“小心了!”宿青提醒道。
開雨門乃是宿青師門三大殺招之一,顧名思義,如同開了下雨的天門一般。
不見宿青帶什么武器,手中卻突然散出萬點銀芒,如同傾盆大雨一般朝著卿蓮落下。
哪怕是一只螞蟻,在這樣的雨勢下都無半點躲避之處,何況是一個人。
然而卿蓮右手倒持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痕跡,空中便響起如同珠玉落盤,又如琵琶急彈一樣的響聲。
宿青看著場中紋絲不動的卿蓮,臉色發白,雙目露出驚色:“不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
這開雨門乃是師門三大殺招之一,多年來在這一招之下引恨的高手不知凡幾,卿蓮怎么可能背對自己全部接下?
卿蓮收起長劍,心口微微起伏,頭上也有些冒汗,臉上卻很得意:“我算出來的!這術數之法,果然了不得!你這一招開雨門,看似天水直下,實際上有著先后之分,更有著一定規律在其內。只要算出你出招攻擊每處的先后概率,便能擋的下這一招!”
宿青聽的目瞪口呆。
“當然,說說簡單,實際上算起來麻煩的很,要推算你每次出招角度和手腕每一分變動會帶動的招式落點,我對你了解頗深,之前又嘗試推算過你這一招,才能算的出來。若是別人用出這一招,我便不可能在這么短時間內推算出來了。”
卿蓮放緩聲音道,或者說是寬慰宿青。
否則他師門的那個老家伙非得想辦法弄死自己不可。
宿青臉上忽青忽白,他確實是被嚇到了,簡直太可怕,竟然背對自己將這一招全都擋下來了?
至于卿蓮后面說的話,他則是半信半疑。
好半響,宿青才長出一口氣。
“即便如此,現在最重要的也是起義之事。先代籌謀多年,你我多年前也在為此事準備,更不用說還有那些將身家性命都壓在此事上的人,孰輕孰重你不懂么?”
卿蓮眼睛一轉,立刻眉開眼笑起來:“此事好辦,你將所有消息都送我房間,三天后我給你答復。”
三天后,宿青拿到手整整一沓紙,上面標著滿滿的數據。
從朝廷征兵完成的時間、人數到糧草計算,從朝廷的反應時間到派出的將領再到各地的應對,全都按照百分比將可能性的大小都標了出來。
甚至連哪條線用多少兵力進攻,耗費日期多久,成功的可能性是多少,都用百分比標記了出來。
宿青看完這一沓紙后滿腦子就四個字:怎么可能?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這些東西的真實性到底有多少?
而此時卿蓮則是在房間中沉沉的睡去,臉上帶著一抹疲倦之色。
手中還緊緊抓著一本《概率論與數理統計》。
“唔,他要不是那女人的禁臠,我一定要搶回來!到時候那些書都是我的…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