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為知道這是窺心符文的考驗,所以我才決定彌補自己的遺憾。我知道我心里有很多過不去的坎,父母和奶奶的去世是,與張妍的分手也是。這些坎,也是導致我內心缺乏安全感的源頭。
只有徹底跨過了,我才能解開心結。
所以,我順著自己的心意向張妍求了婚。
與張妍一見定情,出乎父母的預料。
我當初與張妍相戀的時候,父母和奶奶都已經不在了,他們自然沒有機會見到她。到了這個平行世界,或許是窺心符文編造劇情的時候保留了我的記憶內容,張妍同樣沒有見過我的父母。
告知父母其實我們之前已經談過兩年的戀愛,兩老才知道我對于結婚的決定并不是一時沖動。
雙方都見過家長之后,結婚的日期很快訂了下來,農歷的七月初七——七夕節。
有兩個半月的時間來籌備婚禮,婚禮的準備相當充分。
時間一晃,很快就到了結婚的日子。
張妍穿著一套白色婚紗,在人群之中,像是一只高貴的白天鵝。好在我也不是癩蛤蟆,一身黑色西裝的我,也像是一只黑天鵝。
在雙方親友的見證下,我們交換了結婚戒指。
當我將結婚戒指戴上她那纖細而又修長的無名指上的時候,我心中那個巨大的遺憾終于得到了彌補。
在與她在一起的那兩年里,我不止一次地考慮過和這個女人過一輩子,這個愿望,竟然在窺心符文的作用下成真。
父母和奶奶都健在,我也娶到了那個我最心愛的女人,我覺得這一生我都沒有遺憾了。
但我一直保持著一絲警惕,這劇情太順利了,甚至堪稱完美,但我還是不知道,窺心符文的考驗到底是什么。
酒過三巡,送走了所有親友,我和張妍回到了專屬于我們二人世界的婚房。
關了燈,皎潔的月色透過陽臺的推拉門照在了臥室的床上。
看著一襲白裙的張妍,在月色之下褪去了衣裳,那一刻我的心跳都幾乎停止了。
在柔和的月光照耀下,她的皮膚白得像雪,整個人就像是在發著光。
那一瞬間,我終于徹底沉淪了,我將什么窺心符文的考驗完全忘在了腦后…
第二天一早醒來,我覺得自己似乎忘掉了些什么,但怎么也想不起來了,腦子里宿醉帶來的頭痛感,還有一絲不切實際的真實感。
“林子,喝點蜂蜜姜湯吧。”張妍端過來一杯飲料。
我接過杯子喝了一口,隨即壞笑著看向了她,“我說你這稱呼是不是該改了,老婆?”
張妍臉上閃過一抹羞澀,但還是彎下腰來,盯著我的眼睛與我平視,“好的,我的老公!”
“來,親老公一口。”我將臉側過來,調戲道。
“不要,臉都沒洗。”張妍一撇嘴,滿臉嫌棄的表情。
“哎呦,我頭痛。”我的演技說來就來。
“快把蜂蜜水喝了,解酒。”張妍也知道宿醉的感覺不好受。
“親我一口我就喝。”我繼續耍賴。
溫熱的嘴唇猛地貼到了我的臉頰上,但一觸及分,隨后張妍直起了身子,用鼻子哼哼了一聲,沖著我居高臨下道,“喝干凈,一滴都不許剩!”
“好的,老婆大人。”我一口氣將蜂蜜喝了個精光,見底之后,剩下最后幾滴還用舌頭舔了舔。
“這杯子我要拿去消毒了…”張妍裝出滿臉嫌棄的模樣,用兩根手指頭捏著杯子轉身去了廚房。
婚后,我倆再次陷入了熱戀的狀態。兩年的相處,讓我們太熟悉彼此,相互之間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讀懂對方的想法。
這種默契的幸福,讓我徹底深陷了進去,我已經全然不知道這一幕到底是真還是假。我甚至忘掉了小黑,忘掉了白,黑炭,暴君…忘掉了命能,忘掉了刀技,忘掉了念能,忘掉了巫術…忘掉了我的父母和奶奶都曾經在我的生命里消失過…
每天早上醒來,我總覺得腦子里像是缺失了一點什么,但怎么都想不起來到底是什么。
結婚三個月的時候,張妍被檢測出來懷孕了。
我已經無暇多顧那種缺失感到底是什么,即將為人父的幸福感徹底占據了我的心,我的腦子,甚至我的靈魂。
九個多月的時候,孩子順產了,是個兒子。
這愛情的結晶不僅讓我和張妍幸福感倍增,養孩子是件辛苦的事情,但我和張妍都痛并快樂著,準確來說,快樂比痛苦要多得多。
兒子差不多一歲的時候,老婆又懷孕了,這一次生下來的是個女兒。
兒子和女兒一天天長大,兩個小鬼先后上了藥兒園之后,我和老婆終于輕松不少。
我得到了升職,成為了部門經理,老婆的工作也開始重新邁入正軌,日子也一天比一天好了。
唯一一個壞消息是奶奶去世了,奶奶去世的那天,我腦子里閃過一些奇怪的畫面,但那些畫面只出現了一瞬便消潰不見,化作一片讓人抓不住的云煙。
時間一年年過去,孩子也一年年長大,從幼兒園,到小學,初中,高中,然后到上大學。我和老婆終于完成了對孩子的培養任務。
期間,奶奶去世了 到兩個小孩都獨立參加工作了,不再讓我和老婆操心了。我才察覺到,歲月如梭,我和老婆都老了,都開始有白頭發了…
兒子結婚的那一年,父親去世了,我的腦子里似乎又閃過了奇怪的一幕,但同樣是一閃即逝,我始終想不起來那畫面到底是什么。
后來女兒結婚,我和老婆先后有了孫子和外孫,母親也去世了…
日子雖然越過越好了,我和老婆卻一年年衰老下去。在她87歲那年,我終究還是送走了她,我們的婚姻維持了62年,我們的愛情終究還是沒能敵過時間…
她走的那一天,我的腦子里開始涌入大量的畫面,但我只當這些畫面是莫名其妙的幻覺,完全沉浸在失去她的痛苦里。
失去了一個朝夕相處了62年的人,那種感覺就像是人一下子被抽掉了靈魂,變得無依無靠起來…
老婆去世之后,我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每天一閉上眼睛就能夢見過去與老婆的種種。也不知道是不是精神狀態不好的緣故,我吃得越發少了,身體也越發虛弱了。
孩子雖然幫忙想辦法調養,但也無力阻止時間帶來的衰老。
病床上,我從昏迷中轉醒,鼻子上還罩著氧氣,我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
“爸…”兒子眼睛紅彤彤的,我知道他剛哭過。
女兒一直握著我的手,“爸,你是不是想說什么?”
我以極其微小的幅度點頭,但這小小的動作都讓我感覺到疲憊。
摘掉了氧氣罩之后,兒子和女兒都湊了過來,“爸,您說,我們聽著。”
我盡量用力發出聲音,但依舊聲音很小,很虛弱,“我這一生…沒有遺憾了…”
說完這句話,我似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氣,看著醫院那白色的天花板,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在緩緩的沉下去,那感覺就像是要墜落進入什么地方。
“我好像是忘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呢?”突然,一個奇怪的念頭再次升起,我仔細思索著我到底忽略了什么。
我聽到醫院的病房里,兒子和女兒的嚎啕大哭,還有其他人的哭聲,但那哭聲卻越來越遠了,像是被什么東西徹底隔離。
我的腦子里,一幅幅畫面開始快速閃現,父親開門讓我進屋,母親在廚房擇菜,奶奶在房間里看電視,老婆在月光下白膚勝雪…
等等,為什么我所有的記憶都是從25歲開始?
我前面的那部分記憶呢?
我覺得有些奇怪。
就在這時,另外一部分莫名其妙的畫面開始出現。
九歲那年,一個雨夜,我在屋里寫作業。一個電話突然響起,父親接完電話之后,瘋了一樣的跑出去,連傘都沒打。
他回來之后,整個人失魂落魄,直到第二天,我才從奶奶那里知道,母親回不來了。
十三歲那年,我已經念初中了,正在學校上晚自習,突然班主任將我從教室里叫了出去。
他告訴我,“林煌,你爸出了點事,我送你回家去吧。”
到了家,奶奶泣不成聲,我反復追問班主任,才知道父親突發心梗,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十九那年,我正在上課,突然接到了二姑的電話,她在電話里告訴我,奶奶走了…
二十四歲那年,張妍的一個電話打過來,“我們分手吧”…
這一幕幕與現實完全不同的記憶讓我覺得疑惑,“這些記憶是哪里來的?!為什么時間都不對?”
我的身體越來越沉了,腦子里那一幅幅電影版的畫面,從頭到尾,纖毫畢見地展現在我的眼前,甚至連每一個細節都清楚無比。
就在我感覺身體就要永無止盡地跌入深淵的時候,我的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個有些熟悉,卻又很陌生的名字,“小黑?”
隨著這個名字從腦子里冒出來,一個接一個的名字開始在我的腦子里冒出來,“白,黑炭,暴君,凱莉…”
“對了,我叫林煌,我體內擁有命能,念能力和巫術,我會刀技,還會飛刀,還能召喚怪物…我現在是在窺心符文創造的虛擬世界里!”
隨著這個念頭的升起,我的身體不停下沉的感覺終于徹底消散,眼前突然一亮,原本漆黑一片的世界漸漸開始崩解。
只是片刻,我的意識就回歸了身體,我發現自己站在一塊青黑色的石碑前。石碑之上,一道金芒射出,沒入了我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