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偷零嘴的小朋友們大約能先聞著味,所以應該不會真的把老鼠屎吃下去,但是他們也絕不敢往外說。
和平飯店的斧哥和三哥可都是兇相的人,又整日不干好事…就,反正很嚇人就對了。
年初一過后,秦河源和陳有豎交流過意見,最后決定往后躲了,躲著胡彪碇和趙三墩。之前心血來潮接觸了那么一下,后續就沒完沒了的樣子,看得兩人有些害怕。
對于老彪和三墩,兩人實際既不愿多接觸,更不敢多接觸。
這既是為他們自己好,更是為了老彪和三墩好。
打從上一次,秦河源暴露、遇襲之后,他們那一片就一直被盯著。想要動彈一下都很難,也很險。
同時秦河源也不認為像老彪和三墩這種情況,作為外來戶這么瞎幾把折騰,會真的沒人暗中觀察,注意著他們。
總之,要永遠相信江澈的安排,肯定是最有道理的。
他既然放老彪和三墩自己倆瞎折騰,那就讓他們自己玩兒去。
然而他們倆并不知道,其實老彪和三墩這會兒,已經知道他們剩下的三個仇家是誰了…
他們聽過陳有豎和秦河源的故事。那同時也是這一塊土地上的江湖故事和秘聞,總有人說道,且很容易對上號。
年初二。
“于老摳,趙六山…算算都是爺啊,就是板雞,也有堂門邊上一把椅子坐。”老彪說著看一眼三墩,“拳頭,松開…江澈說的你忘了?再說你這樣莽過去就是送菜,知道吧?”
打從發現自己莽不過趙三墩之后,老彪就決定假裝不莽了,順便時不時歧視一下三墩的莽。
不過他說的道理是對的,他們在這根本沒有莽的能力和余地。
和平飯店這樣一個東西之所以能在這里存在,甚至成為最大的消息源,老彪和三墩之所以可以這樣瞎折騰,實際都逃不過一個極重要的因素——他們沒勢力,也沒有明確去靠的碼頭。
沒勢力,才被眾人容下來。
沒碼頭,才沒被別家打壓。
同時晉西北股神老彪同志作為一個曾經的江湖大佬,對于利益分配那一套,自然也是熟練的。
“那行,那就聽你的,你說,臟水怎么潑?”趙三墩說了一句,對于這種事,他不認為自己有出主意的能力。
胡彪碇沉吟,再沉吟…
這個,真不會啊。老彪哪怕當年縱橫海上,也從來不是一個攻心的人,像這樣的事都是板槳他們在做。
要是于老摳睡了趙六山老婆就好了,再板雞睡了于老摳老婆,再…
想來想去還是男女和帽子這點事,老彪能想到的,和市井里阿婆阿嬤們差不多。
“老彪?”趙三墩催促。
胡彪碇抬頭,惱火,“哎呀我這剛有點頭緒,被你一喊,驚飛了…唉,我剛想什么來著?亂了,亂了。”
正說著話呢,外面傳來聲音有些嘈雜。
服務員敲門,說:“斧哥,三哥,外面來了幾個生人,說找老板。”
“哦?”
老彪和三墩開門出去。
飯店用餐的大堂里,一方桌子旁,錯落站了幾個人。其中一個扎眼的,身高兩米打底,體重260往上,倒不說有多壯實,但就光是站那兒,也頗有些壓迫感。
“也不點東西吃,就說要找人,而且口氣還不善。”服務員在身后小聲說:“怕是要找事,咱店里已經出去人找各家老板了。”
“行。”
老彪說著迎上去。
店里店外都站了不少大人孩子,就是里頭賭錢的人,也都陸陸續續的跑出來看熱鬧,有人手里還攥著牌。
“兄弟,吃飯?”老彪笑著問。
“是沒飯吃了。”對方悶聲應。
“那好說,大過年的,一頓飯我們還請得起。”老彪在心里拼命跟自己說,不莽,不莽,不能莽,我是軍師。
順便他還用眼神提醒了一下三墩。
“飯要吃,另外想再跟兩位老板借點錢花。”對方伸手,張開來五個手指頭,沉聲說:“江湖救急…五萬。”
數額報出,店里店外同時嘩一聲哄鬧議論起來。
明眼人到此就都看明白了,這是故意找事來的,真要說敲詐勒索,不可能什么都不先打聽。
和平飯店作為一個關系平衡點,與這一帶不少老板的關系都還不錯,有事各家也都算照顧,并不是一個合適的敲詐對象。
否則它早該倒了。
“兄弟…你賣娘呢?!”知道這事肯定沒辦法善了,老彪莽了。他本質上終究是個莽貨,還有一方大佬的自尊。
“嗯?”對方愣一下,嘴里罵著臟話,就是一臂膀掄過來。
老彪抬雙手架了一下,啪,整個人退出去七八步,撞在墻上。雙臂陣痛。
昔日大浪立船頭的海上梟雄這一刻內心微有些悲涼:是老了么?我也才四十多啊。唉,終究是后來的日子太安逸了。嗯,找家伙,干死他。
這是純粹的力量,單此一點,老彪知道三墩肯定也不是對手。
偏這個時候,店里店外早就在的,剛趕到的,各種身份立場的人,包括原本是趕來幫忙的人,都把自己穩住了,沒動,也沒急著上去幫忙。
過往除了幾個不開眼的小混混,就沒見和平飯店的這倆人應對過什么事,正好,他們可以借這個機會,先看看虛實斤兩再說。
店內,趙三墩踏前一步,看著對方的同時,上半身微微弓起來些許。
這動作有點像陳有豎,本不是趙三墩該有的姿態,正常情況下,他應該悶頭上去就是一拳才對…就這,還是當初江澈給他指出來的。
大個居高臨下看他一眼,也不吭聲,直接一步,左手來抓三墩衣領。
三墩一閃。
呼,右拳已經到頭邊上。
趙三墩往前一步,抬手臂,砰,沒挨著拳頭,但還是跟對方的肘彎部位撞上了一下。
身形微晃,后手出不去,但是他站住了。
大個手臂往后一攬,順勢要把他箍住。
三墩低頭撤步。
大方跟上就是當胸一腳。
三墩連招架的雙臂和胸膛一起挨上了這一腳,整個人倒退出去十幾步,堪堪站住,表情和眼神雖然都沒怎么變化,但是實際,已經傷了,有些狼狽。
“看來也不行。”屋外有人笑著說:“這要是被砸了場子,認過一次栽,以后和平飯店就立不住了吧?”
“那是肯定。”另一個點頭,“所以,這事是有人要探他們背后有沒有切實關系的人,逼那人著急跳出來啊。不然就廢他人,也廢他的布置。”
“那要是真沒有呢?”早先說話那個問。
“誰知道呢?”答話的這個指了指飯店招牌,說:“也可能指使的那位,想就此私底下把飯店和人都收了吧。不過這樣的話,其他老板怕也未必會讓。”
外邊說話的同時,屋里頭大個已經追上去,又是連續幾次出手。
三墩連接幾下,嘴角滲血。
而老彪被另外幾個人盯著。他這一刻也想明白了,郁怒,擔心三墩的同時,更怕陳有豎和秦河源那邊會忍不住跳出來。
說起來,他們現在是交游廣闊,路路皆通,但是那些都不過是利益之交。這一點看看眼前的情況就很明了了,真正會著急,忍不住跳出來的人,只有可能是陳有豎和秦河源。
千萬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