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多雨。
曲沫在這里不穿短裙,在這里她叫做Maeve(梅芙,一個女王的名字)。
“你又在哭了,Maeve”身邊的同事探過身,有些擔心地說:“是因為家里的事情嗎?”
曲沫回頭,抬手把眼眶下的淚水抹掉的同時嘴角微笑,“不,只是因為一個無聊的混蛋。”
在這里沒有人看得懂。
沒有人知道曲沫面前的電腦屏幕上…有她的故事。
嗨,那不是我啊,你別再追著她問了,不然我就要吃醋了。
混蛋,你真不適合這樣知道嗎?你是個無賴啊。
隔了一年還吃那些餃子?還好,你沒有吃出問題。
原來看似沒有心的人,記得這么多。
別說了吧,小心多說多錯,記錯了我某天的裙子顏色,我會傷心。
你系領帶的樣子才好看啊。難得正經。
你在演嗎?
會演多久?
我總是看,又常常不敢看。
曲沫其實每天都看鄭書記的帖子,每篇都看。大多時候,她看著看著就笑了,總是笑著罵上幾句,跟著眼淚悄悄爬出來。
好幾次,她都想舉手,卻又“驕傲”地忍住了。
“你太辛苦了,Maeve,這半年你幾乎一直在為各種項目出差,我想你大概連一個像樣的覺都沒有睡過。”不明所以的同事繼續勸說道:“要不然,這次大洋洲,我們換個人去吧?”
“看看你的業績,再這樣下去,我怕用不了多久,你就要成為我們的主管了。”
為了表現英國紳士的幽默,同事最后多加了一句。
“不,邁克,我只是想盡快賺錢還清債務,然后…”曲沫猶豫了一下,沒說然后怎么樣,而是笑著說,“至于升職,大概不會吧。”
“債務?”同事笑起來,說:“Maeve你應該知道,在SquareMile(一平方英里,英國金融城的名字),愛慕并樂意為你效勞的人,最少不少于五個…”
他說著,說著,發現曲沫的神情和目光都開始不對了。
“對不起,Maeve,我說了愚蠢的話,我很抱歉,請你不要介意。”英國紳士尷尬極了。
“沒關系”,曲沫微笑一下,“但是在我的眼里,我愛的人其實更優秀。我只是…我只是有些逞強了。想著哪怕雙手空空回到他面前,我也是獨立的,不是嗎?”
“不說了,我完成手上的工作,明天去澳大利亞。”她又說。
倫敦的房子很貴,很貴。
下班回到狹小的出租屋,曲沫在收拾行李的時候趴在箱子上睡著了,醒來是凌晨,窗外的長街在下雨。
曲沫在窗邊站了好一會兒。
“唔…好想回辦公室,哪怕只能呆在角落里。”
“我不想逞強了。”
“可是又沒法回到你面前說家里欠了好多錢。”
“我很想你。”
“等我啊,很快,很快了。我已經還了很多了。”
隔壁的那對黑人又開始“山崩地裂”了,哪怕這是凌晨…曲沫唰啦臉紅一下,想起那天晚上在辦公室的一幕。
那個混蛋。
曲沫在澳大利亞呆了一個月。
在這一個月里發生了很多事。
半個月前,江澈終究還是收到了褚漣漪的那封信…褚少女走了。
沒有什么痛苦別離,甚至沒有任何足夠特殊的事情發生,就這樣在某個平常的日子里,平常的離開。
甚至在離開之前,她還去江家吃了一頓飯,狀態一如平常。
除了這一次,她意外開口讓江媽教她織毛線,并拿走了江媽示范編織的樣本。
半個月后,江澈的郵箱里收到了一封郵件:
一切都已經安頓好了。
我住在一個美好的小鎮。買了房子、土地,還有一個大到你想象不到的林場。
這些其實都是很早就準備著的。
這里的生活悠閑自得,本地人很傻,咯,我是說真的。當然我也交了華人朋友,也有事情要忙。
我計劃要學滑雪。另外聽說這里也教飛機駕駛,想試試。
知道么?這些都是我曾經不敢想象的。
至少現在,我感覺快樂而充實。
以后如果實在無聊了,我會試試看,開一間租售滑雪用品的小店,每年只開一季,余下的時間會到處看看。
江澈之前甚至不知道褚漣漪也上網。
他匆忙跑去找到馬華騰,讓他幫忙查地址。
查出來卻是深城本地。
“你,江總你怎么又來了?”游明羽再次看到江澈有些驚慌和無奈,“褚總說,你不會為難我的,而且真的,我也不知道褚總在哪。”
江澈也顧不上什么欺負女孩子了,直接問:“郵件是你轉發的?”
“…嗯。”游明羽點頭。
“讓我看你的電腦,我自己有辦法。”
“不行。”游明羽轉身奮力抱住電腦屏幕,像保護一只小雞。
“我只是想要知道她在哪里而已。如果她真的過得很好的話,我肯定不會勉強什么的。”江澈語氣里有些哀求。
“那也不行。”小姑娘依然堅決。
江澈不好上手,只好威脅,“不讓我查你就完蛋了。”
“給你查了我才完蛋了。”
“為什么?”
“…我,因為我犯罪了。褚總隨時可以讓我坐牢。”
江澈仔細詢問過后發現游明羽確實“犯罪”了,栽她的方式和手法,正是之前江澈坑那個叫做李慧峰的家伙用的手法。
一模一樣。
小姑娘得了一大筆錢,也被徹底控制住了。
一剎愣住,苦笑,江澈仿佛看見褚少女微笑得意,在對他說:“還不都是你教的?”
她大概暫時真的不希望我去找她吧?!
登峰乳業,辦公室的燈光夜里十二點多依然亮著。
牧場建設工作瑣碎而麻煩,鄭忻峰一直很忙。
工作累了,他打開電腦翻了翻自己的帖子…每天在百忙之中堅持發一個帖子,不知不覺,已經堅持這么久了。
“篤篤篤。”
敲門聲出來。
鄭忻峰一下激動得坐起來,又自嘲失落地坐回去,已經無數回了,他期待并以為是她,但是都不是。
他在敲門聲后等來過助理小梅,等來過門外老張,等來過保安隊的人,早已經習慣了失望。
“進。”他說。
“吱呀”,門被推開了。
人雙手拎一個包在身前,在門外站著。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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