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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8章 找麻煩的人

  江澈以為馬華騰是一時沖動,或至少他得考慮一陣子。

  不成想,沒過太久,馬華騰就打電話約江澈吃飯,他準備出發了,朋友同學說要湊起來搓一頓,算是給他踐行。

  牛批。

  “1995年,我把馬華騰忽悠米國去了…”

  不知不覺間,就做成了一件比幾乎所有后來懟死騰迅的重生更牛批的事,偏偏其實不想懟死騰迅…江澈還能怎么辦呢?

  去吃唄。

  這一晚人很多,譬如張之東等幾個,都一起出現了,江澈尋思自己很可能見到了后來深城、廣州兩地,互聯網行業的大半壁江山。

  看著一地的空啤酒瓶,滿桌的杯子和殘羹冷炙,還有眼前面紅耳赤,身形搖晃的這群人…

  江澈恍惚有種看著“一群年輕人喝醉了吹個牛逼就紛紛要去創業,個個以為自己天下第一,前途無量”的感覺。

  像這樣的創業開端后來很多,結局大多很慘…

  不過這回不一樣,這回,牛逼是真的。

  馬華騰要走,“馬站”會暫時交給丁三石和另外兩位碼農管理。

  一群人醉了,散場的時候,嚷嚷著要去看海。

  江澈連忙讓鄭忻峰喊了幾個司機過來開車,這年頭雖然不太查酒駕,但是,得防啊,萬一這群家伙出點什么事…

  深城灣。

  夜色下的海面初時平靜,就連浪涌都是溫柔地,聲調綿綿地推來,也不見多大聲勢,遠遠地,就無力地退了回去。

  于是一行人站在海岸邊,說著因特網,說著硅谷,說著這些年的變化,說著將來…

  不知不覺,嗓門漸高。

  因為浪聲大了,只是當場誰都沒注意。

  等到再回過神來,激烈地浪涌好像是黑鐵冒著白色的火花,已經到腳邊…

  “漲潮了。”

  有人喊。

  一群人七零八落地往后跑,有人全身而退,有人濕了褲腿,更慘的,應對不及被回涌的海浪和腳底下突然離去的沙石絆倒在海邊,一身水,一身沙。

  總算都退回安全的位置,一群人不經意間排成了一條松散的直線…面朝的,是太平洋的浪涌。

  “媽的,不知不覺,浪就高了,到眼前了。”有人笑罵說。

  “是啊。”有人應。

  “…是啊。”江澈也在心里默默說了一句,“多么應景,漲潮了,不知不覺,浪潮就已經到眼前了。”

  一眼看去,馬華騰、丁三石、張之東,鄭忻峰…馬小云現在應該正在臨州忽悠老板吧?或者夜里給團隊開會,那也沒差。

  江澈正有些感慨…

  “一起尿一泡吧,就對著太平洋。”醉了的鄭書記提議,喊:“老江,一起。”

  江澈:“…好吧。”

  于是,這群人排一條線,對著夜晚漲潮的太平洋,尿了一泡。

  隔一天。

  馬華騰飛往米國。

  盛海,城市建設學院。

  宿舍里只有兩個人,林俞靜早早洗漱完準備上床看書,坐在床邊擦完腳,猶豫了一下,喊:“師太。”

  趙師太看她,“干嘛?”

  林俞靜咬牙一伸腳,問趙師太,“那個,我的腳,不難看吧?”

  “…你故意的吧?”趙師太瞪她一眼,沒好氣說:“很好看啊,一直就想說,但是怕你覺得我變態。”

  “嘻嘻”,林俞靜開心地點頭,“那腳踝呢?”

  “嗯啊,也好看的。”趙師太略微不耐煩,想了想,抬頭找到林俞靜的視線,狐疑地看著她,“怎么你會突然問這個?”

  “我…沒事呀。”

  林俞靜匆忙轉身爬上床,抱著被子打了個滾兒,把臉埋在被子里,得意地笑。

  “江澈他之前親了我腳踝一下啊。”林姑娘在心里大聲喊著,之前在深城,她和江澈都在家的時候,時不時一起窩在沙發上看書。

  有一回看書打鬧,江澈伸手抓住了林同學的腳背…

  那感覺很怪,林俞靜直到現在仍然無法形容,大概有害羞,有氣惱,有點兒癢,還有一些道不清的感覺。

  當時當場,林俞靜其實呆滯茫然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生氣,讓江澈放開。

  江澈聽話放了,只是在放開前,惡作劇似的,親了一口她的腳踝。

  怎么說呢,林俞靜那一剎的心跳,都快要爆炸了,那份交雜著緊張和羞愧,興奮和愉悅的沖擊,好像比在茶寮山上,自己第一次主動踮腳親江澈嘴唇的時候,還要嚴重。

  同時兩者帶來的感覺,分明也是不一樣的。

  “好看就好。”林俞靜安心了,又想著,“嘖嘖,江澈你這個大變態。”

  她又翻了幾下,把枕頭下江澈最新來的一封信拿出來又細細讀了一遍,“簾外芭蕉惹驟雨,門環惹銅綠,而我停在那偏遠小村惹了你…”

  “這回終于只是為我的了。哎喲,不是說討厭詩人,不會寫詩么…這家伙最近突然變肉麻了。”

  笑著嫌棄了那人一會兒,林俞靜趴著,提筆給那人回信。

  江澈收到林俞靜的回信時,1995年已經走到夏天六月。

  他很難得的,接到了如今已經是二線歌手的深大吉他社前社長,薇薇師姐的電話——當初正是江澈建議她跟老狼還有高小松一起去燕京的。

  打電話只為閑聊。

  “難得,大明星很忙吧?”江澈笑著說。

  “嗯,忙啊,怎么樣,對女明星有沒有興趣啊?宜家大老板。”薇薇師姐開了個玩笑,說:“對了,我聽說前陣子你的鄉下小媳婦兒來學校了?”

  “可不是。”江澈說:“你呢,高小松現在牛逼大了,一定特膨脹吧,他有沒有欺負你啊?”

  “是膨脹了,整個太膨脹了。欺負我倒是不敢,我不有你墊著話呢嘛。”薇薇師姐說:“不過你知道么?我還真怕他對我下手啊,那家伙追女孩實在太嚇人了,人姑娘不答應,他就拿煙頭燙自己手臂…”

  “這么狠?”

  “是啊,是啊。特文藝,特頹廢,特傷痛欲絕…然后姑娘感動了,含著眼淚就答應他了。”

  “好吧。那他哪天要是調頭追你,也玩這一手…”江澈想了想,說:“你把他煙頭丟了,給他弄一蜂窩煤,讓他燒著了往身上烙,我看他到底多文藝。”

  薇薇師姐在電話那頭樂了好一會兒,說:“好嘞。”

  就這么又閑扯了幾句,電話剛掛斷,馬上又響。

  是褚漣漪打來的。

  宜家的“中小家電廠商推廣活動”前幾天剛正式結束了最后一站,不論從效應還是效果,都算圓滿成功…

  “不過我們因為這次扶植推廣,好像惹麻煩了。”褚漣漪說:“國家預期明年開始下調彩電等進口家電的關稅,下調幅度一次性超過百分之十,你知道嗎?”

  “嗯,這個我有聽到一點消息,但不知道是否準確。”

  “消息確定,國產家電大危機的論調現在已經出來了。各大進口品牌的國內代理商據此對經銷商下調了報價,讓出了一部分利益,回擊國產家電熱,增強競爭力…”褚漣漪頓了頓,苦笑說:“除了我們宜家。”

  “它們默契一致,對我們保持原先報價。”怕江澈一下沒聽明白,褚漣漪又補充了一句。

  “哦…我明白了。”

  “另外還有一件事”,褚漣漪見江澈一時不發表意見,也就沒追問,改而說:“小澈你聽過一個叫做汪海的人嗎?就是3月份故意買假貨然后索賠的那個人,《消費者報》有報道的,現在很出名。”

  江澈:“知道啊,職業打假人嘛,他怎么了?”

  “他在我們宜家這次最后兩站的推廣活動里,買到劣質小家電了。”褚漣漪猶豫了一下,說:“是之前小峰幫忙說情的那家,曲光山家的東西。”

  “這…不是都有質量檢查嗎?”

  “是啊,每次的首批供貨都沒問題,但是后面兩站,咱們不是特意多給了扶持嘛,結果他們的補貨批次里,出嚴重的質量問題了。汪海現在估計正在接受采訪…”

  “知道了,我想想。”

  江澈和褚漣漪簡單討論了一下,意見一致:有人在背地里找宜家的麻煩。

  汪海那件事姑且算湊巧,宜家這邊不占“假冒偽”,但逃不脫一個“劣”。

  真正的關節點,在進口家電代理商那邊。之前,他們哪怕對宜家再不滿,只是一家兩家的話,肯定也是不敢輕舉妄動的,畢竟宜家的地位和規模擺在那里。

  問題出就出在,它們這回竟然達成了默契和一致,一起向宜家報復、施壓。

  毫無疑問,這其中有人在牽線搭橋,在撮合。

  而要有能力辦成這件事,這個人要么是二代,要么就是二代們的白手套。

  這就是江澈攀登路上不得不面對的現實,人到了某個位置,口袋鼓了,自己經意或不經意…都擋不住會有人在背后默默打主意。

  “你先別自責。”登峰乳業的辦公室里,江澈對剛從外地回來的鄭忻峰說:“有這工夫,不如你幫我分析一下,這個人可能是誰?”

  正說到這,鄭忻峰還沒來得及開口呢。

  秘書小梅敲門,說:“鄭總,有人找。”

  門口出現一個精瘦的中年人。

  誰啊?江澈想著。

  “你好,請問你是?”鄭忻峰起身禮貌問道。

  來人面色僵了僵,目光中閃過濃濃的怨憤。

  “登峰鄭總,宜家江總,兩位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精瘦男人陰鷙地笑了一下,說:“我叫程曉…想起來了嗎?當時二位和果美黃廣義談判,我在場作陪,多說了幾句…鄭總可是親口說的,那里沒有我說話的份,還讓我記得去打聽你是誰。”

  “…我打聽了。”程曉說到這,自己在沙發上坐下來,往椅背上一靠,說:“所以,現在總算到我說話了。”

  江澈和鄭忻峰互相看了看,毫無疑問,面前的這個程曉,應該就是江澈之前猜測中的那個白手套了。前世,這人好像就是干這個的,江澈想著。

  “江總…宜家最近有點麻煩,對吧?”程曉嘴角得意問。

  江澈微笑點頭。

  “不好意思,添亂了。”程曉赤果果地表明了,事情是他干的。

  江澈不動聲色,“那程總有何見教?”

  程曉略嫌夸張地扭了一下脖子,扶了扶眼鏡,“想請江總讓條道出來給兄弟走…放心,我要的不算寬。”

  “哦,那尿道你走不走?”鄭忻峰在旁笑著問。

  程曉面色僵住一下:“…”

  他不想跟鄭忻峰說話,轉向江澈,“譬如華南這一塊,江總先出去…再有兩家本地家電廠商的股份,我們也有點興趣。”

  “哦?”江澈笑了一下,“就憑進口家電代理商這不足百分之五的供貨價差?是你腦子燒壞了,還是我聽錯了?你問他們有本事直接斷絕和宜家的合作嗎?”

  “當然,我知道宜家是龍頭老大,江總財大氣粗。不過這回麻煩有點大啊。另外…”

  程曉倒也不著急,慢悠悠從懷里掏出來一張報紙放在茶幾上,攤開,然后抬頭看江澈。

  江澈看了一眼,一份有些發舊的《羊城早報》,正翻開的頁面上,是一張照片,是之前廣交會被記者擅自拍下,江澈穿著保安制服,抱著冬兒的照片,在這張照片里,冬兒只露了小半側臉,而江澈,至少四分之三正臉。

  “我說江總之前怎么一直不敢在媒體上露面呢…篤、篤。”

  程曉說著,拿手指磕了磕照片,說:“江總還真是熱心腸…不過也是湊巧了,當時正好有盛海的朋友看到,告訴我,這個穿著保安制服的人,他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做韓立。”

  “…哈哈,青云門棄徒韓立,江總認識么?”

  “一個用氣功詐騙的假大師,江總的發跡之路,還真是令人驚嘆啊”,程曉志得意滿,頓了頓,又說:“恰好,國家最近正開始打擊一部分氣功界的害群之馬。”

  說完,他站起來,志在必得說:

  “我的人花了半年時間,辛苦收集資料,做準備,從今天開始的一周內,一共28家各類報刊印刷在即…所以,現在,只看江總是否給我程某人一個面子了。”

  說完他瞇眼盯著江澈。

  江澈看他一眼,微笑,“跟我要面子…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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