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跟你們說,我剛想到門生意。”快到學校的時候,管照偉指著大門說:“咱們可以在學校里賣二手自行車…”
這大概就是剛剛他和車攤老板對話時候,最后想到沒說的事情了,這家伙擱女人方面沒有的情商,敢情全跑這邊來了。
江澈默默看著,有點期待,想看這個投機倒把家庭出身的家伙能想到哪一步。
306的其他人則差不多都有點懵了,讀大學,還可以做生意,賣二手車的嗎?
“這活真可以干啊。”管照偉自個兒琢磨差不多了,轉頭看童陽,說:“怎么樣童陽,你要不要考慮下,跟我一起干?我跟你說,這活肯定比你那賺錢。”
他喊童陽,大概是因為童陽最困難。童陽猶豫著,看著他…
“這么多人沒車呢,你想啊,咱不怕沒銷路。等明年來新生了還能更好。另外貨也好談,剛那個車攤老板那里就能商量。要不你們以為我干什么遞煙,探他賣得怎么樣呢。”
管照偉開口解釋,勸他,眼神殷切期待。
但是童陽尷尬笑了一下,最終選擇搖頭。
“為什么啊?”管照偉有些替他著急問。
“我想啊”,都很熟了,童陽倒也沒藏話,斯斯文文說:“我這能學技術,比較穩當。你那個,你那個,說實話我覺得賺著可能多賺,沒得也說不定。呃,萬一賠了…”
就這么,兩個同學的不同就出來了,不能說誰好誰差,只能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態度,江澈也沒有插話。
管照偉碰壁后,其實也看了一眼江澈,不過很快放棄了,他覺得江澈不會感興趣。
一邊扭頭找人,管照偉一邊又問:“老廖,你呢,你干不干?”
老廖是廖敦實,306條件最困難的就是他和童陽。不過兩人不一樣,童陽因為窮,內向,膽怯,甚至有點自卑,廖敦實沒有…他窮快活,對人對事都熱情,甚至對于女人,都有點熱情過度。
話說這家伙開學初還被老鄉帶進去過小巷子呢,要不是因為脫鞋腳太臭熏跑了小姐,沒準…他就被仙人跳了。
廖敦實沒回答管照偉,因為壓根沒聽見,他跟葉愛軍兩個人頭湊頭,專注而熱情地聊著事呢。
“欸,巷子里那些女的,真給紅包啊?”用車攤老板的話說就是憋了一臉青春痘的葉愛軍目光期待的看著廖敦實,打聽道。
“我也不知道啊。”
“怎么能不知道,你開學初不是跟老鄉去過嗎?”
“那不是最后事沒辦成嘛,當時也不曉得問,沒人告訴我。”廖敦實想了想,突然瞪大眼睛說:“不會是我那倆老鄉,想自己把紅包收了吧?”
差點,錢就讓人賺走了,廖敦實想通后直拍胸脯,“好險。”
葉愛軍恨鐵不成鋼的看他一眼,“那咱要是去,一趟先得給多少錢,你總問了吧?”
廖敦實還是搖頭,“我那倆老鄉說他們請客,我就沒打聽。”
說到這,兩人眼神互相盯著,都在確定對方的意思,比如:要不要去問問,要不要去…
說到“野生性教育”,在90年代初能有個十來歲的這批人,雖說沒湊著網絡時代各國的老師們,其實一樣是不缺的。
后來的人總是會覺得這個年代應該還挺封建…
不對,這個年代小、黃、書和碟片可以當街賣,各種美艷圖片,各種驚心文字,不光路邊書攤,就是車站正規商店,都照賣不誤,另外電影院里能放的電影,尺度也比后來大上無數倍,各種露·鏡頭可勁兒來,甚至還是國營電影廠出品。比如什么《慰安婦七十四分隊》,陳佩斯88年拍的《游俠黑蝴蝶》,還有《李師師》…這個年代文化上的開放,有點莫名其妙,但又真實存在。
所以,其實都懂,很懂。
但是從觀念上,這一時期的大部分女孩子對于婚前接觸的保守度又確實強烈很多。
兩者這么一沖突,這一代的男孩子們基本就可以被命名為:憋壞了的一代。
廖敦實和葉愛軍的眼神交流就快要出結果了——去問問,然后慢慢存錢,然后指望真的能返紅包…
這倆貨在想什么,聊什么,江澈能猜到。
一手攀一個肩膀,江澈湊進去說:“都想想老鄭說那些病,想想他那些圖…想想,都想想…”
仿佛思維被支配…
廖敦實和葉愛軍兩個,整個人幾乎可以眼見的,緩緩蔫了下來。
“欸,老江啊。”有點尷尬,廖敦實問:“你怎么知道我們在想什么,聊什么,你偷聽了?”
“這還用偷聽嗎?”江澈反問,然后說:“就你這情況和在女同學面前的表現,如果不是人,而是某種快滅絕的珍惜動物…我覺得你都能拯救一個瀕危種族。”
306的其他人都跟著笑起來。
“恐龍要是能剩只母的,他都能給恢復族群。”管照偉笑著打岔,接著又問了一遍廖敦實剛剛那個問題。
老廖倒是愿意,可是說到錢,舍不得湊。
管照偉被提醒了,才想到自己買了車之后,還得考慮生日請大家吃飯,本錢一下還真掏不出來。
江澈肯定是有錢的,但是從童陽失竊事件中他和鄭忻峰選擇的做法,大家就都已經心里有數,不到某個程度,他倆不會用錢幫人。
“得,我再想想。”管照偉說著話,把事情暫時放下,有些無奈地把車靠在自己身上,搖了搖車后座,“這他媽不能坐人是個麻煩啊,我回頭想想怎么弄。”
他買那輛車后座支撐桿快斷了,話都是敞開了說的,車攤老板說他也沒有焊接的本事,所以一樣沒轍。
“這個不用弄。”江澈跟他說:“你就放那平時放放書就行了,反正咱們一宿舍這么多人,你也帶不過來不是?”
管照偉說:“那要萬一呢,別人…”
有了車,總想帶人兜兜風,大概是這樣。
“那你就跟她說,后座不穩,讓她坐前面。”
江澈猜想,那個劉文英既然念念不忘回頭要看看管照偉買的車,很可能就會提出要坐一坐…那如果管照偉按江澈這么說,姑娘會怎么想呢?
“只能幫你到這里了。”江澈想著,他對劉文英的印象還不錯,至少比對李南芳的印象要好。
一群人說著話,走進學校。
就在他們一側,不遠…
一個光頭,推了推身邊另一位的胳膊,“蛇哥,你覺得那小子眼熟不?”
“嗯。”蛇哥點了點頭。
木毛和蛇哥這回是主動接了任務來深城的,王蔚的順風現在不做肥勇那邊兩個縣市的生意了,肥勇不甘心,要“追殺”出來。
而這一時期順風90的快遞業務在港城和內地之間…其中深城占了大頭,深大因為有錢人家孩子不少,平時其實也有一些順風的業務。
他們倆是來深大打探情況來的,看適不適合堵人。
“我想起來了…”
木毛湊到蛇哥耳邊,嘀咕了幾句。
“啊?”蛇哥被提醒了,腦海中頓時浮現出當時他們向偷渡客收保護費的那一幕,陳有豎,江澈,小女孩…那正是后來悲慘的一切的源頭。
心里一緊,蛇哥一臉緊張,看過來…
恰這時候,江澈回了下頭。
“跑啊。”
蛇哥拉了一把木毛。
“對,跑。”
兩個人顛著,蜿蜒著,一路狂奔而去。
一直跑了很久,跑到實在跑不動了,他們才找了個工地墻根蹲下來。
喘、喘、喘…
木毛突然抬起頭,問了一個他也是剛想到的問題:“蛇哥,咱們為什么跑啊?”
蛇哥抬頭愣一下,目視前方,“對哦。”
按理說,他們現在的思想建設,連胡彪碇都不怕了,都想報復呢,為什么看見一個江澈還要跑?實在是大海上的那幾個月,留下的陰影,太過深重了。
“咱回去弄他吧?”
“嗯。”
剛剛看到的那一幕,江澈身邊雖然人不少,但是一看就都是學生仔,而木毛和蛇哥是隨身帶刀,收過保護費的老江湖了,而且現在還有肥勇做靠山,他們怕個毛啊。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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