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腳才跟親媽說信號不好,電話先掛,后腳就打到褚漣漪大哥大上叫姐…被老媽當場活捉。
褚漣漪已經快被江澈蠢哭了。
當然,從邏輯上來說,江澈這樣做其實也沒有錯,畢竟他當時并不知道褚漣漪竟然就在江家,而且就在江媽身前半米…只是他不該漏聽那一句特意提醒。
還好的是,江媽當著褚漣漪的面,沒好意思太套路,不然真的什么話都出來了。
糟糕的是,只憑這樣一來一回,情況就實在耐人尋味了。
江媽手里拿著已經掛斷的大哥大,轉頭朝褚漣漪尷尬地笑了笑。
目光接觸,褚漣漪也只好尷尬地笑了笑。
兩個人面面相覷,千鈞一發,氣氛尷尬,走向微妙。
“那什么,光喝酒了吧剛才?”江媽說:“正好,我也沒吃幾口飯,廚房還有兩個菜沒上桌,咱倆一起再吃點?”
“反正小玥我已經安排去睡了,剩下的別管他們。”江媽又說。
褚漣漪點了點頭。
一葷一素,兩個紅花點綴的白瓷盤子就擱在廚房一角的小桌上,桌邊兩人,人手一個白瓷小碗,小半碗晶瑩的米飯,邊吃邊聊。
“小澈這孩子,肯定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閑說幾句后,江媽夾菜,抬頭,貌似平常問。
試探來了,褚漣漪預備許久,可還是亂,慌忙說:“沒有,沒有。他…除了閑的時候貪玩些,愛瞎折騰,其實做起事來就很成熟,也沉穩,而且特別聰明。”
她之前做的交代:江澈在宜家有股份。
所以,褚漣漪覺得這么說應該沒問題。
然而她并不知道,江家爸媽在腦補這件事情上,尤其是關于男女關系方面,堪稱無中能生有,有就生萬物。
想當初,一言不合就早孕人流歇小月子…
“他哪什么能力啊。”自動截取信息,江媽腦補完畢,鎮定下來繼續試探說:“要說也就長得還行,是吧?哈哈。”
“啊?嗯,是…挺好的。”江媽自己都這么直接夸自己兒子,褚漣漪只好硬接,笑一下補充:“他,遺傳好。”
江媽:這意思,是夸我遺傳的好,還是說小澈的種好?
“那倒是,等回頭我有了大孫子,指定都說好看。”江媽嘆口氣說:“就是還不知道要等什么時候呢,他這轉頭又上大學去了,就我這個當媽的擱這干著急…”
褚漣漪當面被說中當初心事,而且是江媽說的,不自覺欣喜一瞬,轉而緊張收斂,“是的哦?”她應完,連忙低頭扒一口飯。
江媽盡收眼底…難不成你要抱一個出來我看?
偏了,完全偏了。
“三路大軍勤王,三路。”
江澈心里默默嘀咕一聲,剛才竟然漏判了老媽在對話中,其實包含信息量最大的這一句,結果自己送上門去…不應該啊。
我的平穩氣場哪去了?
“褚姐竟然在我家,看情況竟然完全兜不住,被老媽鎮壓,這樣事情就大條了。”
江澈憂心忡忡,而且眼下他還不能去打聽,萬一電話打過去…那邊又是老媽。
鄭忻峰在旁邊看著他直樂:
“平穩氣場啊,老江。”
江澈:“滾。”
“我不滾”,鄭忻峰:“我要跟你回去看現場。”
回去,不回去是不行的,哈哈哈那套已經沒用了,現在態度首先要有。而要去茶寮接冬兒來凈化戾氣,保護師傅,目前肯定也來不及。
江澈買好了機票,坐在賓館房間寫字臺邊,耐心地往一件新買來的厚長袖T恤上一層一層地貼電工膠帶…
“你這是干嘛?”鄭忻峰好奇問。
“你媽不掐你嗎?”江澈反問道。
“掐呀。”鄭忻峰說:“當媽的不是基本都這一套么?”
“嗯,那這是神器。”江澈指了指那件衣服說:“學著點吧,不能用透明膠,透明膠薄,而且容易出聲響,被察覺。電工膠帶綿厚滑,隔著外套,沒掐著會以為掐著了一點,真掐著了,也能緩沖不少。”
江澈說著話,又往兩胳膊位置多貼了一層。
掐人這個活,掐得少比掐得多疼,關鍵在扭轉的幅度。
鄭忻峰上前摸了摸,也是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操作,又問:“那你爸呢,江叔力氣可大,你怎么防?”
“我爸不用防。”江澈笑一下說:“我爸要是真動我兩下,事情倒好辦了,我就怕他跟我生悶氣,想太多。”
江爸人生四十余年,一直是一個太有原則的人,江澈這個當兒子的很清楚。
鄭忻峰想了想,點了點頭,說:“那你準備認多少啊?”
“看情況吧,實在不行就把宜家和游戲廳認了。”江澈猶豫一下,第一次不笑了,說:“其實關鍵都不是這些…”
“是褚姐,對吧?”
“…嗯,她今天有點亂。”江澈心里的無奈,平日里大氣沉穩的褚姐姐,這回完全靠不住,現在頂多一個豬隊友。
鄭忻峰哈哈笑著說:“正常,都這樣,我以前到謝雨芬家不也這樣,慌得跟鵪鶉似的,就是她那脾氣,到我家也都先慌了兩天才開始折騰…”
他說著,說著,戛然而止。
關于這個話題,江澈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說,只好悶頭繼續貼他的膠帶。
隔一會兒,發現難得動筆的鄭總竟然認認真真在用酒店準備的,給客人提意見用的紙筆,在寫著什么。
不會是胸中苦澀,寫詩抒情吧?
江澈好奇,搶過來看了一眼。
誠然,我們希望每個人的人生,都只有陽光和美好,但是事實又不得不承認,現實總是光暗交織的。
于是,我們承受困難,面對陰暗,雙腳在污泥中行走,只為了前方,我們心中的美麗的烏托邦。
看完一段,江澈好奇問:“這什么玩意?”
“先別問,你就說,你覺得怎么樣吧?”
“可以當作文。”江澈笑一下說:“還行,總之我不用太擔心你會一個人拉低整個深大的教育水平了。”
“滾。”鄭忻峰的自信完全不被垃圾話影響,揚一下下巴說:“往下看。”
江澈直接跳到最后:
不論多少艱難,不論是否委身陰暗角落,不得已,不由衷,愿曾經陽光美好的你我,永遠都在。
綜上所述,《雙生》,是一部勵志劇。
看到這,江澈知道這是什么玩意了,敢情是書記為了《雙生》可以在內地過審,準備的文字說明材料。
可惜,他還是太幼稚。
“怎么樣,這樣闡述,能過了吧?”鄭忻峰問。
“沒戲。”
鄭忻峰不服:“放屁,等著看吧,過不了我吃屎。”
江澈看看他,“這么大老板,就不要騙吃騙喝了。”
“…什么意思?”鄭書記稍一琢磨,明白了,“江澈你大爺。”
“說真的,還是沒戲。”江澈緩了緩,笑著說:“這部劇里涉及丑化港城同胞,丑化農村形象,只要這兩個大帽子一蓋,你就是孫猴子,也蹦不出的五指山。”
“真的?”
“你試試就知道了,我勸你還是先把騙吃騙喝那套收起來。”
江澈說完把那張紙還給他,把防護服疊好放包里,拎東西,出門。
江媽說的是讓他明早回去,江澈打算連夜先趕回,秘密行動,先做好情報工作,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兩個人一起趕到機場的時候,時間就已經不多,江澈走向檢票口。
鄭忻峰跟上,說:“我的票呢?給我。”
江澈轉頭說:“你的票?我沒幫你買啊。”
“沒買?”鄭忻峰:“那你之前拿我身份干嘛?”
“防止你自己跑去買啊。”江澈笑著說:“現在好像來不及了,下一班最近的也是明天中午的航班…”
“…我。”鄭書記的現場夢,碎了。
“干脆你再回深大幫我頂一陣吧,我這趟回去先過關,之后估計還得留幾天,跟我爸一起捋一捋廠子擴大后的各種事情。”江澈說:“而且茶寮那邊來談項目合作的人應該也快到了吧,你去處理下。”
“我處理個屁啊,我去了是茶寮鄭總還是江澈啊?”
“茶寮鄭總臨時耽擱,只能電報電話溝通,江澈居中,當面談。”
江澈說完,轉身檢票,揮手。
“你是真不擔心我會錯亂啊。”
看著他的背影,鄭忻峰無奈抱怨一句,一個人郁悶地離開機場。
回學校的路上,他的大哥大響了。
“哎喲,阿姨。”喂一聲聽出是江媽的聲音,鄭忻峰頓時激動起來說:“阿姨你找我啊?”
“嗯,可不是。”江媽說:“那小子電話怎么打不通了?你們哪兒呢?”
“…”鄭忻峰猶豫了一秒,對不起了老江,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他在飛機上呢?阿姨,到那邊估計九點多了,你和叔叔去接下他吧。”
下飛機,出機場。
江澈抬頭看了看夜空,跟自己說:
“穩住,是時候祭出平穩氣場了。”
一輛車在他面前停下來…
有點眼熟。
面包車,車門刷拉一下拉開。
“媽。”
媽不說話。
“爸。”
爸也不說話。
“你們,來接我啊?這么巧,我正想說給家里打電話呢。”
“…這種小破車,江老板能坐嗎?”江爸問道。
扎心啦!
江澈趕緊低頭上車。
結果他還沒坐下,江媽手就伸過來了,掐住就是一扭。
防護服還在包里呢。
“嘶…”
車子開動。
這下好了,什么情報都別想了,早知道,還不如先留在深城,等半夜找機會打電話呢。8)
,歡迎訪問大家讀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