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海,火車站,走過站前廣場再過街,小公園依然隱身在叢叢綠樹后面。
1992年末的盛海灘已經崢嶸畢現,金錢時代的不遮不掩,換來變化匆匆,更密集的車流,不斷拔起的建筑,看花眼和不敢看的衣著,太匆忙亢奮的腳步…
但是依然有恬淡的人群每天從深巷和老房子里走出來,保持著最平穩的生活狀態。
九轉金身功的大旗依然立在那里,也沒有加上雷派之類的后綴,按趙老四這撥人的想法,正宗就是正宗,不必說明,只有分支的,假冒的,才需要去強調自己有多特別。
這里的人并沒有變少。他們中有近兩千人見過韓立大師至少一次,最元老的那一撥,見過兩次,這也是韓立大師唯有的兩次現身。
在這里,別說水變油,你就是當場變水牛,也不會有幾個人改變立場。
“外面一些地方,現在聽說都已經到了見面先問油派還是雷派的地步了。”老伙計在趙老四身邊坐下來,苦笑感慨了一下。
現狀有些堪憂,稍稍讓人有點安慰的是王宏這回靠過來,知道借勢、省力,并沒有去否定九轉金身功原來的理論體系,像平穩氣場的概念,還有修行方式之類的,他也都全盤保留了下來,兩派暫時沒有直接沖突。
趙老四收功坐下,整個人精神奕奕,說:“有什么好分的,可爭的,你看咱們這里這些人,連趙武亮要折騰都不跟著。為什么?因為我們都見過韓立大師當面,那形象、氣度,言談舉止,是那個王宏能比的嗎?”
趙老四頓了頓,回憶當時場景,仰面感慨說:“氣在天地間,德養在心懷…平穩氣場啊!”
“就是,單是大師那份名利無謂,做完那么大好事抽身就走的心境,就不是誰能比得了的了。”接話這個是上次求江澈拍過肩膀,結果生了兒子的,想想,有些鄙夷道:“就那個王宏,他見到那些拜師的老板、有錢人,臉上笑的都不一樣,能是什么高人?”
“他連韓立大師一根毛都比不上。”另一個梳辮子的姑娘笑著接了一句,害羞笑一下說:“那什么,用四師兄的話說,韓立大師那叫鐘天地之靈秀。”
趙老四瞪她一眼,“好了,二妮,一碼歸一碼,四叔還是得說你…你這年紀也差不多了,相親就好好相,別胡思亂想,誰都看不上。”
“哦。”二妮悶聲應了個哦,匆匆說:“四叔,我先走了,飯館準備開門了。”
說完收拾東西一路小跑出去。
“這丫頭…對了,二妮開那個飯館,聽說生意不錯?”人走后,趙老四笑著問。
“可不是,每天從我家菜攤都進好多菜呢。”旁邊東寶回答,說:“行,那我也該去給二妮送菜了。”
做小生意的,上班的,人群漸漸散去,剩下幾個老頭坐著看著,笑著議論。
“真好啊,你們看,這就是平穩氣場,積極生活。”
一邊收拾大旗,一邊約說著下午釣魚,有人突然問:“老四,你說,韓立大師他還會再出山嗎?我覺得那個王宏,得治啊,這也瞎蹦跶幾個月了,不如一雷劈了干脆。”
再一個說:“連趙武亮都得治,他現在見人就先說學費,鉆錢眼里了,哪還有一點韓立大師親傳弟子的樣?”
“說句實在話,這個親不親傳,韓立大師可沒親口說過,都是他趙武亮自己說的。”這個說話壓低了嗓門。
“平穩氣場啊,老哥幾個。”趙老四笑著提醒,把大旗卷起來,放進包里,站起身說:“什么時候我不知道,但我想,該來的,早晚些總會來的。”
韓立大師剛從慶州機場買完機票出來,江澈老老實實站在路邊等出租車,
要明天才有飛機飛盛海,江澈等了一會兒,沒等到車,想想,干脆放棄了,就在機場附近找了家旅館住下來。
第一個電話打到了唐連招辦公室,通了但是沒人接。
第二個電話,江澈打給了褚漣漪。
“喂,你好,請問你是?”電話接通,褚漣漪道。
“你猜。”
“唔,原來是韓立大師。”褚漣漪笑著說。
江澈想了想那個不小心一而再作下的爛攤子,接下來還要再而三,再作一回,有些郁悶地苦笑一下,說:“希望小學捐款的事安排得怎么樣了,褚姐你知道嗎?我打了唐連招那邊電話沒打通。”
“嗯”,褚漣漪說,“我們明天的飛機就過來了。”
“你們?”
“對啊,我,唐連招,黑五”,褚漣漪笑著說,“對了,還有趙三墩。”
褚漣漪要陪同唐連招、黑五他們過來,江澈能理解,因為現在他旗下親信的人攏一起算算,真正能在場面上跟政府官員們談笑風生,應對自如的,也就一個半。
一個是褚漣漪,半個是鄭忻峰。
再加上兩人已經很久沒見面,她想借這次機會過來一趟,也再正常不過,可是…
“三墩怎么也來了?”江澈笑著問。
“他來負責我的安全啊,你不是容易擔心嘛,唐連招和黑五現在是老板身份出去,總有顧不上的時候,所以干脆帶上三墩跟著我,怎么了?”褚漣漪解釋然后問道。
江澈心說本來倒是沒什么,可是他昨天回去村里收拾東西的時候,剛得到一個消息:
他離開這些天,柳將軍這個未來的希望小學校長會過來來幫學生們補課,順便配合接待捐助希望小學的臨州老板。
重生至今,有兩組身邊人的見面碰撞是江澈想想就會有些扛不住的。
一組是老媽和林俞靜,她們倆要是坐一起聊天,那么旁人估計根本插不進話,也跟不上思路,鬼知道她們會聊成什么樣。
另一組就是趙三墩和柳將軍,如果說上一組會聊飛,那么這一組,它是要撞,要炸的。
可是褚漣漪說的也有道理,總不能不讓來吧,江澈想了想,鄭重交待說:“褚姐,那我跟你說個事,三墩要是來了,你管著他,千萬別讓他亂說話亂動,尤其見到一個叫柳嬙君,綽號柳將軍的教育局干事,你連眼神都不能讓他們對上。”
“啊?”褚漣漪愣了愣,說:“為什么?”
“我不知道誰更猛“,江澈說,“也不想知道。”
“哦,還真有另一個這么厲害的人啊?那我知道了。”褚漣漪聽懂了,笑著應下,想想又有些不對,改問道:“怎么,到時你不在場嗎?”
“我要去盛海一趟,現在慶州機場呢,不一定來得及趕回來。”
“…哦。”褚漣漪小小的失落了一下,很快調整過來說:“那你放心辦你的事,不著急往回趕,這邊有我呢,反正也就是讓唐連招和黑五多給記者拍照,再陪他們接受個采訪,對吧?”
這就是為什么江澈敢接受褚漣漪,因為兩個人都足夠成熟和理智,帶著些慚愧,沒有說抱歉,江澈說:“對的,記者是自己人。”
“嗯,那都好辦。”
聊了一會兒掛斷電話,江澈的第三個電話打給了鄭忻峰。
“江老師什么指示?”
“鄭總之前說那個水變油項目,我想過了,你去談談吧。”
“我談?”
“我也會來。”
“行,正好他最近準備建基地呢。”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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