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電飯鍋煮飯只需要在鍋里放水,但江澈這里的是農村土灶臺,煮飯不論是用木制飯桶還是瓷盆,首先得保證外面的大鐵鍋里有水。
平常人少的時候,江澈用的是個粗瓷盆,現在大鐵鍋被燒漏了,瓷盆帶著夾生飯掉進了灶膛里。
江澈不說話,因為突然一下她又冒出來,有點無措。
氣氛有點僵,林俞靜有點怯了,她這身打扮顯腿長,現在規規矩矩站著,看著江澈,想了想說:“做不好沒關系,有這份心是最重要的。以后慢慢就好了…對吧?”
對你個頭。
她自己就把安慰的話都講了,江澈走進去,一邊收拾一邊道:“又跑回來干嘛?就算開學晚,也該回去再陪爸媽幾天。”
果然又變兇了,林俞靜心里郁悶一下,說:“就來幫你上課,呆兩天就走,還有,那個,你還沒說,我們現在開始談戀愛了沒呀?你自己說的那個什么,照顧我。”
江澈扭頭看看她,有些慌張,有些哭笑不得。
馮芳路過,點頭示意了一下說:“我去給孩子們上課。”
剩下兩個人,林俞靜假裝一邊擦桌子,背對江澈,一邊像是聊家常一樣說起:“那天表姐她們回去前來看我。聊天的時候,管月梅開玩笑跟大家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給江澈蹲山溝。我還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就沒回答,但是…我其實不怕蹲山溝。”
江澈聽懂了,這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的節奏。
“你也來當山村教師嗎?”江澈指了指她掉進稻田的方向說:“走不了山路。”示意一下灶臺說:“做不了飯。”看一眼門外抱著孩子經過的婦女說:“生不了娃。”
林俞靜突然直起身子,有些慌張地看他一眼,轉身走了。
大概是生氣了,江澈看看灶臺情況,短時間是救不了了,還好土灶臺不止一口鍋,他把還沒完全熄滅的柴火移到另一個灶膛,等鍋熱,放油,準備炒些粉干,中午和林俞靜、馮芳一起將就一下。
剛把粉干泡好,林俞靜默默又回來了,看一眼江澈,不吭聲,自己坐到灶膛后面老老實實幫著生火。
江澈拿了盤子,把炒粉干盛出來,怕吃著太干,又用熱水煮了份菜干湯,說:“叫馮芳下課,吃飯了。”
做完飯身上油煙重,江澈說完出門,在院子一側擰了毛巾洗臉擦手。
林俞靜默默移動到他身后,說:“山路很容易走的,那次主要我跑得太快;做飯有點難,我可以跟你學…你不要因為覺得自己要呆在小山村,就故意找借口。”
這情況,江澈倒是也沒法告訴她,支教啊,又不是呆一輩子,就算是前世,我也可以呆兩年就走,到時你大學都還沒畢業呢。
“其實跟這個沒關系。”
“我知道…我知道跟什么有關系。”林俞靜走到他身前,兩手背在身后,低頭不看江澈,有些為難說:“生孩子那種事,我想了想,不能這么快的。”
這說的什么意思?江澈想了想,懂了,自己整天又是胸、又是腿的,形象不好,林姑娘想歪了,看來“流氓”的部分,她也懂一點,會聯想。
“先用親嘴頂一下行不行?”
說完,林俞靜走近,很近,抬起頭,看著江澈的眼睛,兩手依然背在身后,腳跟抬了抬,微微側著臉,小心翼翼地將嘴唇印在了江澈唇上。
眼睛閉上了,長睫毛微微顫動,就那么印著,也不動,畢竟她也不會。
江澈沒忍住,將她的上嘴唇抿住一下。
就這一下,林俞靜雙手一下抓住了他腰兩側的衣服,試探著回應,輕輕咬了一下江澈的嘴唇,牙齒淺淺地滑過,她退回去,開心地笑著,特別認真地小聲說:
“那我們現在就開始談戀愛了。”
馮芳把一盤炒粉干和一碗湯放在林俞靜面前。
“靜靜你怎么不吃啊?挺好吃的。”沒動靜,馮芳掰一下林俞靜肩膀說:“死活鬧著要回來的是你,回來了又跟他賭氣,你這是干嘛呢?”
“唉…”林俞靜重重地嘆了口氣,“芳芳,我被人騙了。初吻給他騙走了,然后就失戀了。”
馮芳一下有些錯愕,“這么快?”
林俞靜點了點頭,把剛剛發生的事情仔細說了一遍,然后說:“反正他不像是開玩笑的,表情語氣都特別認真,一定說要等我大學畢業再說。”
“那就再說唄。”這年頭還有不少家庭教育,大學是絕對不能談戀愛的,馮芳家里就是這種,她覺得,江澈沒準也是為林俞靜考慮。
林俞靜搖頭,沉重說:“我覺得他沒準就是反悔,又喜歡胸大的了。”
馮芳忍住不笑出來,說:“那要不明天再試試?沒準明天他有喜歡腿長的了。”
“那不行,那我以后我不得三天兩頭失戀啊?氣起來了,我不要他了,走,咱們收拾東西,明天就走。”林俞靜說完看了看桌上的炒粉干。
“吃飽才有力氣走。”
隔天早上,江澈站在院門口刷牙,之前他已經看過了,林俞靜和馮芳的房間,門還關著,應該還在睡覺。
感情問題,尤其是比較復雜的感情問題,他暫時沒辦法去處理,另外其實前世他和林俞靜的相處也不長,很多東西,一時都沒有把握。
“哎…”
突然屁股上挨了一腳,牙杯里的水灑了滿胸口,江澈踉蹌兩步回頭,林俞靜背著包站在那里,說:“騙子。”
說完不等江澈說話,轉身走了,馮芳在前面十幾步等她。
江澈想著趕緊刷完牙,讓麻弟去跟一下下山路。
“哎…”
她居然折回來了,又一腳。
江澈再次有些狼狽地回頭。
“江澈,你說話要算數,別到時候我來,你孩子都滿地跑了。”林俞靜的聲音里帶了丁點兒哭腔,大概不想被江澈看出來,說完再一次不等他回答就轉身就走。
兩個姑娘走到村口。
林俞靜扭頭看了一眼,馮芳笑著說:“放心吧,他會算數的。”
林俞靜想了想說:“我才不在乎,就是騙他的,讓他等去吧。走,沒準這條山路走完,我就把他忘光光了。”
不久后,江澈收到了一個大包裹,郵遞員扛著上山,累得夠嗆。
包裹里是林俞靜高中所有的教材,筆記,還有舊的,新的練習題,一樣樣分門別類,按次序放好。
除此之外,每本書的扉頁上都畫了一把占滿整一頁紙的巨大的大刀,刀刃下還畫了血滴。
江澈隨意翻開第一本看了看,發現里面夾著一張她的照片,竟然就是前世那張。
照片背面寫著:
本來想留給你的,當時生氣了,現在寄給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天送我到醫院,你在門口急得掉眼淚。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又在偷偷看我。
我會寫信告訴你從火車站到我的大學坐幾路公交車,江澈,我等你來看我。